5-157世間最遙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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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紛紛揚揚、鋪天蓋地。
正好無風,潔白的雪花打着旋兒慢悠悠降下。不過半個時辰,大地已經銀裝素裹,燒焦的山頭、黑糊糊的樹木、面目可憎的腐屍都被白雪覆蓋起來。此刻的呂梁山區宛若瓊雕玉砌,一脈素淨清幽。
有人踏雪高歌而來:“五丁仗劍決雲霓,直取天河下帝畿。
戰退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注1)李宏哈哈長笑,穿雪而來。大口着清新空氣,獨立山頭,看着潔淨的冰雪世界為之臆一。
腳下踢到一物,低頭一看,他咦了聲蹲下來。
是具行屍,或者説只得部分殘骸。
自八月初開始,大戰小戰無數,九離門再次犧牲十數位長老,子雖很艱難,但還是一次又一次打退了妖人的進攻。入冬後,由於行屍變得很僵硬、驅趕不便,魔宗終於停止進攻,現在已經半月不見行屍羣起攻之。偶爾有過路的零星妖人,卻總是剛見黑影即消失。
現在等同冬天停戰時節,因此巡邏隊不再整批出山,而是派出長老視察,一有情況立時回返山門彙報。
今天就是輪到李宏,甫出離火大陣,便看到了這幕好雪景。因而詩興大發。可是腳下這東西更讓他好奇。
本來行屍殘骸遍佈呂梁,已是很不稀奇,他卻看了又看,心頭一點疑惑越漲越大,乾脆撕下衣袖,裹着那物徑直迴轉山門。
九朱峯,靈石子捏着鼻子不解地看着殘骸,抬頭問道:“你到底有什麼想法?”進得山門後,裏面温暖如,殘骸漸漸融化,出腐臭的黑水,靜室內惡臭瀰漫。
李宏沉道:“把老八叫來看看,他可能知道些情況。”很快楚軒就來了,李宏指着殘骸道:“楚軒,你給看看,我發現這行屍上竟然有大宋的金印。”(注2)楚軒用布纏好手掌,伸手將木盆裏這截東西撥轉過來細看。
這是一截頭顱連着肩膊部位的殘骸,在額頭部位,皮膚仍然完好,一行黑字清楚刺着“劫配商州牢城”意思是説這是名強盜,被抓後發配商州牢城營。
楚軒將那字抹了抹,深入皮膚,顯然不是造假。他沉道:“很多盜賊被抓後都是發配北方軍、路牢城為軍役,現下大宋在中原的抗金軍隊裏很多這種人,臉上都有刺字,已是不為恥了。反正都是抗金的好男兒。軍隊裏據説有行文,只要抗金打仗一切既往不咎。這人肯定是我們大宋抗金隊伍裏的一員。只是怎麼又會成為行屍的?”
“我就是這個不明白,不如你跟我再出山查查。”靈石子點頭同意,於是三人聯袂出山,這次有備而來,專揀行屍遺骸有頭顱的部分查看,一番搜檢,到天黑的時候,他們發現許多行屍上都有金印,都是宋人。
三人回返山門,滿腹疑竇。
楚軒奇道:“本來一開始還以為行屍的來源是普通百姓,現在看來不是,似乎跟軍隊有關。”李宏想起一個細節,眼睛一亮道:“對了!以前魔宗妖人驅趕來的行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近這四個月來魔宗妖人驅趕來的行屍都是身高體壯的男人,原來妖人竟把軍人變成行屍,我説行屍怎麼越來越難纏了!”説到這裏臉驀然一沉:“有點我們始終沒搞明白,這行屍曾用藥水煉過,在此之前,他們到底是活着煉成行屍還是死了以後屍首被拿來煉成行屍的?”靈石子沉道:“我覺得很可能是活人,因為魔宗需要魂魄來練功,肯定是活活煉成行屍,同時將魂魄收走給他們煉魔功。”李宏嘆口氣:“我也是這麼想。”他跟靈石子對望,兩人眼裏都是明白的憤恨之。
楚軒雙拳漸漸捏緊,他怒道:“我們大宋現下好不容易開始打勝仗收回失地,魔宗妖人卻拿成千上萬的大宋好男兒來煉成這般物,大宋一下子損失這麼多戰將!這絕對不行!他們。。竟敢手凡人戰爭!想亡我大宋!”
“怪不得。。怪不得。。”楚軒雙眼噴火“我説怎麼大宋這麼不堪一擊,背後竟然是魔宗妖人在搞鬼!”他突然朝靈石子跪下,死命嗵嗵磕頭,喊道:“師父,你也是漢人,你助我們大宋吧!不能讓魔宗妖人就這樣把我們大宋整垮了!”靈石子伸手將楚軒扶起,為難的道:“這只是我們初步判斷,做不得準的。不過這事我要報告掌門師兄,讓他上達宗主,看仙宗內部是何説法。”楚軒絕望的道:“等他們決定了,不知我們大宋有多少熱血好男兒都被煉成物,時間等不得啊!師父。。”他懇求道:“求求你準我下山,我要去徹查此事。”説着又轉向李宏哀求道:“楚宏你也是漢人,你跟金狗有血海深仇,你不能眼看着不説話啊!”李宏想了想,搖頭道:“我覺得師父説的對,這只是你的初步判斷。目前並無真憑實據説魔宗手凡人戰爭、把宋人軍隊都煉成行屍來打擊我們大宋。要知道,四個月妖人驅趕來的行屍不下五萬數目,如果宋軍一下子少了這麼多悍軍人,難道不會調查?難道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我們卻是什麼風聲都沒聽見。這也許只是你個人的臆斷。”楚軒怔了片刻依然認為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他大聲道:“還是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們去查!”靈石子沉道:“我看我還是現在就去稟告掌門,你們先在這裏等着,不得擅自行動。”説着還傳音李宏道:“老八想的就是下山助大宋,你可好了,現在給他一個天大的理由。”李宏只有苦笑。
靜室裏只有楚軒重的息聲,他低頭看着木盆裏漸漸腐化的行屍,不知在想些什麼。
李宏卻在想楚軒的話到底有沒有可能,四個月五萬宋軍消失,這不是小數目。大宋不可能沒察覺。難道是自己和師父想錯了?魔宗妖人是拿宋軍來煉行屍,但卻是在戰死後?可是卻又分明記得那些行屍不曾缺胳膊少腿,每次衝來的時候都是完整的。戰死的屍首哪得那麼多完整的!
實在讓人渾思不解。
楚軒的呼聲卻慢慢輕下去,又開始恢復修煉之人特有的那種悠長緩慢節奏,説明他的心情已平復下來。果然他開口道:“六師兄,我一直以來心有疑竇,怎麼當初大宋敗得如此快如此徹底,今天總算明白了。哼!魔宗竟敢手凡間戰爭,他們首先違反了修界規則。師兄,我們絕對要做點什麼,不能眼睜睜幹看着!”楚軒一口咬定魔宗助金人,這令李宏有點頭疼。老實講他並不這樣認為。魔宗本不把凡人當人,而是當作芻狗,是他們用來練功的工具,應該不可能分金宋。難道金人便不會被魔宗拿來收魂練功?想想李宏就大搖其頭。
楚軒猶自滔滔不絕:“這場仗一開始的時候就是一邊倒。最荒唐的是那個妖人郭京,胡吹什麼有六甲神兵相助,孝慈淵聖皇帝竟然相信他的鬼話。大開城門,把東京拱手相送!於是有了靖康之恥。我現在幾乎可以斷定,妖人郭京定是魔宗妖人派去的!”(注3注4)他頓了頓,不忿的道:“他們魔宗能手,憑什麼我們仙宗不能手!”李宏聽的很是稀奇,竟不知道靖康之恥裏還有這樣一個妖人、這樣一回事。想到仙宗稱魔宗為妖人“妖人郭京”莫非真的是魔宗派去的?不然誰會這麼愚蠢,大開城門拱手敵。除非當時那妖人郭京確實曾在趙桓面前顯過什麼“仙法”這才使得趙桓信了。
想到這裏他沉道:“你説的這個妖人郭京,看來真要查一查他的來歷。”楚軒見李宏終於興趣了,雙眼一亮:“可不是!早該查了,可惜當初死死遵循修界不得手凡間戰事的規定,我幾次偷跑下山都被師父逮回來。如今終於可以光明正大下山去徹查此事。師兄,你定要助我!”李宏苦笑了,摸摸鼻子,實在不知道説什麼好。
楚軒卻以為李宏默許助他,當即站起來一揖到地,正道:“多謝六師兄!”李宏待要扶他,楚軒卻是早站穩了。李宏想到一個一直以來沒問過的問題,忍不住問道:“到底你跟大宋官家是什麼關係?你應該不是趙構的血親,但似乎又很關心他。到底是何來歷?”楚軒神一黯,頹然坐下,半晌緩緩道:“再不瞞你了。其實我是真真正正的皇孫,父鄆王,乃道君皇帝第三子。其實趙構我也不該直呼名諱,該稱皇叔父,只可惜他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實在讓我難以信服。”(注5)李宏聽的心頭大震,道君皇帝趙佶的親孫子!楚軒竟然是這樣的來歷。可是這樣一位皇孫,又怎麼會來九離門的學那長生不老之術?
楚軒緩緩道:“仙宗的存在對我們大宋趙家來説早不是秘密了。九離門有位真字輩的祖師就是我們趙家的嫡系子孫,只可惜他無甚成就,終於湮滅無聞。這一代,父王眼看大宋江山風雨飄搖,再次求上九離門。當時師父出山在我家遍相六子,最後只判得我一人有仙,也就是身具火靈。那時我只有六歲。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就是九離門五年後開山收徒,我跟你一起進來了啊。”説到這裏,他看向李宏,眼中芒一閃,苦笑道:“當初你還把我一腳踹下去。幸虧師父早就在下面守着接住我。這才得以拜進山門。”李宏訕訕的“誰叫你腿軟挪不動腳步,差點連累老七。”
“算了,那事我早就忘了,不説也罷。母妃是側妃,我是庶出,本不得寵。自師父內定收我後,父王才對我刮目相看。唉,”楚軒説到這裏長長嘆口氣:“我是不孝啊!皇爺爺去年仙遊,父王也仙逝了。都是金人下的毒手!我卻卡在這裏不能去救他們。”説到這裏,眼裏淚光閃動。他低頭拭淚,想是心裏極為不平靜。
李宏只得安道:“如果你説的都是真的,金人有魔宗撐,你修為低去了也是自投羅網。再説修界不得手凡人戰事朝局,這是定例,你即便憂心也是無法。”楚軒慢慢鎮定下來,握緊雙拳道:“但叫我有一口氣在,總要保得我們大宋萬年基業!”李宏聽這話很不以為然,萬年基業?古來又有哪朝是萬年的?一將功成萬骨枯,苦的都是黎民百姓。何況當年他們家那位祖宗也是名不正言不順黃袍加身得來的皇位而已。只是這話,説給皇家血統思想深蒂固的楚軒只會是白説。只能説他想保大宋漢人江山這一點還是值得首肯。
金人如此殘暴不仁,讓他們來統治漢人,想每個稍有血的漢人定是絕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