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廢然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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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斤白鹽賣到市面上,以道路遠近,當地漲跌不同,售價也只要四到六枚銅錢不等。那十萬鹽引便是四千萬斤白鹽,若是售完便值二十四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就是折去進價、運輸,以及轉手給二級鹽商的折扣,少説汪老闆也要賺進十數萬兩銀子。
這一回,文定可算為汪元海立下了赫赫功勞,當時汪元海見到對方拿出那幅一模一樣的畫卷,一度連自己都產生了懷疑。
好在有文定不疾不忙,從容應付對方四人的夾攻,最後雖説是藉助了嚴編修的博識,可在場之人誰都聽的出來,當時那四人僅是垂死掙扎,下場已經註定了是落敗無疑。
明月樓的比試完結之後,西商悉數灰溜溜的走了,而徽商眾人則被汪元海給留了下來。
汪元海將這整間酒樓包下三,吩咐每張桌子上都擺滿了酒菜,大開水席。不論是認識不認識的,只要是肯賞臉進來的,都可以盡情的吃喝,彷彿是要這揚州府裏所有的百姓都受他這份喜悦,要讓那些對手知道,這天下第一鹽商的招牌不是平白得來的。
親朋好友自然是免不了要來捧捧場,那些期望着在他的關照下發跡的商人們更是不會錯過如此良機。
一下子,明月樓門前是車水馬龍,客似雲來,好不熱鬧,成了這幾揚州城裏人人談論又心馳神往之地。
而此時的汪園也是一派喜慶之氣,汪元海沒有留在明月樓裏招呼客人,而是另外在自家的花廳設下了兩桌酒宴,請來了十來人共慶此次勝利。
其中,賈知府等三位大人自然是缺少不了,文定這有功之人也是位列其間,再就是好像沈立行那樣親近的叔伯兄弟,還有兩、三位至好友。比起眼下喧鬧的明月樓來,這裏可是冷清了許多,就連這兩桌席位也僅是勉勉強強,一旁上菜斟酒伺候的下人們都要多過他們在座之人。
不過文定卻知道,能擠進這十來人裏面的,除了他自己,個個都不是等閒之輩。他不過是藉助了此次比試的機遇,不然此刻恐怕連明月樓裏都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繁華了千年的揚州,菜也是不同凡響,其風味主要是清淡適口,鹼中微甜,在華夏美食中自成一派,常為世人所稱道。
別看這僅僅是家宴,規格可比那明月樓要高上許多。文定在路上就聽沈立行介紹過,揚州美食的湛之處,不在那一座座華麗的酒樓、菜館,而是各個大商人的家裏。
揚州彙集了天下間最多商人的同時,也彙集不可計數的財富,慕名而來的大廚妙手自然也是大大超越了他處。
喜好美食又好講排場的商人們,紛紛出巨資將那些個出名的大廚聘請到自己的府中,不但可以一飽自己的口腹之慾,適當的時候又可以當作招待親友,巴結官吏的巧妙手腕。
文定雖然在汪府裏住了不少的子,可到了今才是頭一次品嚐汪府大廚的手藝。這大廚除了像今這樣的宴席會一手外,平常只用打理汪元海及其少數幾個內眷的膳食。
‘糟白魚’、‘清蒸白魚’、‘跳丸炙’、‘湯浴繡丸’、‘三絲魚卷’、‘象牙裏脊’…一道道鮮美的菜餚盛了上來,經這位大廚親手燒製出來的維揚菜果然是不同凡響,比起外面菜館的師傅們更勝在湯清見底,湯濃如,淡而不薄,濃而不膩。
文定不由得暗歎,這揚州府裏的商人們經過了千年的磨練,果然是有其獨特之處。這幾年他也算是走過了不少的地方,見過各地不少的商人,比起其他地方的人來,他們從裏到外透着一股大氣。
做買賣時賺得盆滿缽溢,花消起來則更是不計後果。在旁的地方,雖然也有許多出手闊綽的商人,可那種闊綽不過是自家的銀子富足之後,隨手花消的小錢而已。
哪兒的商人也不會像揚州這個地方,會有這麼多花錢的種類,這麼些享受的渠道。彷彿他們賺錢的目的就是為了享樂,而不是像別人般為的是兒女家庭,為的是瓜瓞綿綿,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事情,他們才不會去關心,要的就是此番的酣暢痛快。
以前在漢口之時,文定對於沈立行大把大把的拋灑銀錢便深深到不解,總是暗自奇怪,難道銀錢於他而言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不成?可自從來到揚州之後,他總算是明白了,這揚州府裏的商人大都如此。
試想好像汪園這樣的宅子,若是在揚州城以外,除了王爺府、公爵府之外,還有哪户百姓家會花這麼多的心思,這麼大的氣力建造自己的家宅,僅是石料一項,就有褐黃石、太湖石、雪石、斧劈石、黃石、鵝卵石等等等等。可在揚州,不輸於汪園的府宅少説還有上十處。
聽沈立行介紹,當年修造之時不但是花費了百萬巨資,光是每年的修繕所需的費用,都是動輒數萬兩銀子,讓文定當場驚的半天説不出話來。
可在揚州府裏,這些就是風尚,就是身分的象徵,如果某人沒去遵從,反倒顯得其人尚且不夠分量。而商人本身的形象也是一種無形的招牌,如若不然,那些看似旁人尋常的猜忌,也會給其人帶來致命的打擊。有時環境對人所產生的影響,實在是讓人無可奈何。
今這慶功宴,多半是因為文定的成功,他原本該是眾人關注的重點,只是以文定眼下的身分而言,他只能算是個後生晚輩而已,除了開始時眾人客套嘉勉了兩句之後,齊齊將重點都轉向逢汪元海以及賈知府。
文定知道自己的分量,在這種鉅商雲集的酒宴上,自己一個外人,除非是別人詢問,不然還是默默的陪坐一旁,聽着他們的談比較恰當。
然而也不是人人都只對汪老闆與賈知府興趣,適才那位曾經仗義執言的嚴編修就與文定聊了起來。
對於這位嚴編修,文定除了之外,更多的是心慕神往。
自己兒時最大的夢想,也就是有朝一能好似他這般做一名翰林學士,雖説是事過境遷,自己已經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不過能與這位才學不凡的翰林老爺聊聊天,也是件讓人舒心的事。
通過與嚴惟中的,文定知道他乃是江西分宜人氏,弘治十八年進士,列二甲第二名,而後便一直在翰林院供職,眼下因為身體抱恙,一直在家養病。
適才在明月樓,嚴惟中見到文定能夠不疾不緩,進退有度的應付對方眾人的夾攻,能在硝煙瀰漫的辯論中始終保持着自己的風度,印象也是極為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