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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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旋渦捲進鏡湖的底部,沉重的水壓彷彿由四面八方向她迫擠而來,令她睜不開眼睛,一張口就被灌進一肚子的水,不能呼,腔難受得像要爆裂開來,她的意識一陣恍惚,身子冰冷得只能隨水浮沉,若若想,她大概就要死了受不住這窒息的痛苦,若若終於失去意識,暈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悠悠轉醒,睜開眼,發現自己已不在水中,打量身之所處,竟是鏡湖湖畔。她猛地坐起身、眼底淨是疑惑。這是怎一回事?像在作夢一般。她到底死了沒有?
聽到不遠處有説話的聲音,望向聲音的來源,若若倏地睜大了眼,看清來人,居然是白澤和幾個狐族中的長老,他們正穿過濃霧向鏡湖這邊走來。她滿腹委屈湧上心頭,一看見白澤,淚水忍不住就掉了下來,只想奔到白澤懷裏好生訴苦一番。
正要出聲叫喚,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若若一驚,再試了幾回,卻依然徒勞無功。
她的聲音不見了!
若若伸手撫着喉頭,心情頹喪之際,白澤已走到她的前方三尺處,她忙掙扎着從地上爬起,卻不慎被地上的石子絆了一跤,又撲倒在泥地上,好不愧狽。更令她難以置信的是,白澤竟像沒瞧見她似的,與幾位長老一同走向前去,甚至還與她錯身而過。
若若傻了眼,白澤對她視若無賭的態度,重重傷了她的心。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他的態度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她抹去不小心又下的淚水,也顧不得渾身狼狽,打定了主意要找他説清楚。
於是,若若又轉身往白澤前行的方向追過去,方要攀住他的手臂,朝他們面徐步而來的紅裳女子卻教她深深吃了一驚;而她原先要拉住白澤的手,就那麼擱在半空中,許久,覺得酸了,她才緩緩地放下。
“神君,她就是鏡湖的看守者胡若耶。”狐族長老向白澤介紹道。又對紅裝少女説:“若若,見過神君,白澤神君是天界派來管理咱們狐族的天人,以後見着了他,可別忘記了該有的禮數。”紅裝少女抬起臉,美眸瞅了白澤一眼,又垂下,冷淡道:“若若拜見神君。”
“不必多禮,直稱我名即可。我只和諸位一樣同為長老,煩擾之處,尚請見諒。”白澤拱了拱手,安詳的面容彷彿佛面。
“怎能不必多禮?既是天界派來的監視者,寧可多禮,也比失禮得罪了神君來得好。”紅裝少女淡漠着一張姣好的面孔,譏誚的話説來半點也不臉紅。
狐族長老們聽她這話,不是白了臉就是綠了臉,連忙圓場:“她生孤僻,還請神君千萬匆與這丫頭計較。”幾個長老邊賠罪,邊教訓少女。
白澤卻不以為意地笑道:“説是監視者倒也不錯、只因近年屢有狐仙誤墮道,天界令我特來幫忙留意,的確是有監視之嫌;但這終究是你們狐族的事,若非絕對必要,我不會手介入,請各位寬心。”
“那都是因為修行太嚴格與意志不堅所造成,在我看來,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天界也未免小題大作了些。”紅衣少女不理會眾長老的警告,又開口。
白澤亦不氣惱,只道:“你不彩翹旌穡吭趺匆嗄掌鶥繢戳耍?/font>”少女杏眼圓睜,一時找不出話反駁,冷冷地説:“諸位請吧,鏡湖俗地,我亦俗骨,不送了!”她忘了自己只是個看守者,只因討厭客套羅咳,便犯上趕人了。
長老們知她的脾氣,也不生氣,只擔心得罪白澤,見他似亦不痛不癢,皆暗自吁了口氣。
“這丫頭不懂事,再去別處瞧瞧吧。”白澤微笑點頭,與眾長老相偕離開,沒再回頭看少女一眼。
這即是若若與白澤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就算不是記憶被封住,那麼久以前的事,正常人也會遺忘某些細節的,若沒有重新再經歷一回,若若幾乎都要忘了。
在看見過去的自己以後,若若總算搞清楚她現在正處於過去的時空。也記起了莫常恆所施的法術,鏡湖已將她帶回過去。見過去的自己冷言逐客,若若真想捏她一把,態度真惡劣,居然兇她的白澤!猛然想起這個“她”就是她自己,若若訝然失笑,她怎跟自己生起氣來了?
眼看着白澤要離開,若若望了眼蹲在湖畔的過去的自己,又望向白澤,沒多作考慮便追了上去。跟着白澤走過濃中的同時,若若卻被一股強大的氣彈了回來。眼前彷彿多了一道透明的牆,擋住她的去路。不管她怎麼走,就是沒法前進,只能眼巴巴地瞪着白澤愈行愈遠的模糊背影,教她直跺腳。
直到再也看不見白澤的背影,若若才轉過身來,卻被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蛋給嚇了一跳。
那是過去的她,冷冷的一雙眸子像鏡湖的水。她在看什麼呢?若若順着過去的自己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大片濃濃的霧,眼神不免黯淡了起來。
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白澤當時就已悄悄進駐她的心底。
只是,當時的她亦不明白那種陌生的心情是因何而起罷了。
長者們都料定她是塊看守鏡湖的料子,應不會輕易擅動凡心,而她長年看守鏡湖,看着凡間的喜怒哀樂、人情糾葛,確實也沒在她心中起什麼波瀾,教她幾乎也要認定了,自己的確無情冷酷。
但,現在仔細想想,她哪裏是冷情,只是從來都沒有遇見令她動心的人罷了!反倒是白澤打破了她心淡如水的假象。
眾生皆有情,她雖是修行得果的天狐,卻也難以真正斷除六。能忍情忍、而無情無慾的,就是仙;反之,動心動情者,即是凡;仙凡之別,不過一線之隔罷了。
不清楚她究竟是何時由仙墮凡,但她可以確定的是,此時的她,心中果真是起了些惘…因為白澤。
看着內心惘、翻騰不已的“過去”若若會心地勾起角。
這是她的過去,她好像只能跟着過去的自己一塊活動,所以,即使她很想,也沒有辦法跟着白澤離開,除非“她”亦即過去的自己也隨着離開。連着好幾來,若若意識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