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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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該説那是個笑，他只是微微地、略顯不耐地扯了下嘴角，冰封的其實沒有絲毫融化的跡象。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便不太懂得怎麼笑了，如今，偶爾出現的淡薄笑容更只是他際應酬的面具。

他站起身，端著半滿的酒杯，在屋內緩步踱行，像一頭王者之獅巡視自己的領土。

這棟位於陽明山半山的別墅，是他去年底買下的，依山勢而建的傾斜外貌，頗有義大利比薩斜塔的味道。

這是一個鬼才建築師的搞怪之作，他用大片的玻璃和原始獷的木材，堆疊出一棟歐洲不歐洲、亞洲不亞洲的房子，既無都會風的摩登，也不是淳樸的鄉村味。

這樣一副挑戰傳統、前衞又不對稱的外型，如果不是有些特殊品味的人，是不懂得欣賞的，因此那位鬼才建築師一開始就沒有出售的打算。

但他不想賣，慕名想買的人卻絡繹不絕，倒不是真喜歡如此奇詭的房屋，只是因為建築師本身名氣太響，人人以住他的房子為榮。

衞襄透過房屋仲介的安排，好不容易見到屋主，脾氣古怪的建築師劈頭就問他，究竟喜歡這屋子哪一點？

他説，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棟房子。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買？”

“因為台灣的富豪都想跟你買，如果最後買到的人是我，他們便會極力打聽我是誰。”

“那又怎樣？你那麼想成名嗎？”

“對，我想成名。”他回答得很乾脆。

“我要台灣上社會的人，每一個都聽過我，我要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認識我，跟我往。”

“為什麼？”

“把房子賣給我，你就會知道為什麼。”

“你的意思是，等你真的在上社會掀起一陣熱，我就會慢慢懂得你想做什麼了？”

“沒錯。”建築師捏下巴，興味地打量他。

“你是個很懂得談判的男人，明知道我這人好奇心重，最愛看好戲，而且你這人説話也夠坦白，不像其他人那樣對我搖尾巴，拚命讚美我這棟房子，卻説不出好在哪裏，哼…好吧，我這房子就賣給你也無妨，過你可不要以為隨便出個價就能買到。”

“你想要多少？”建築師漫天喊了個數字。

衞襄不動聲。

“我給你一半。”

“一半？開什麼玩笑！”建築師哇哇叫。

“你這人，不是要打入台灣上社會嗎？怎麼出個價還這麼小裏小氣的？”

“這房子，就值這價錢，你自己很清楚。”建築師眯起眼。

“你説你在哪裏工作？投資公司？”他翻看衞襄的名片。

“果然打細算。説實話，如果你真的接受我開的價碼，我反而要懷疑你腦筋有問題了，我可不想把自己的作品賣給一個蠢蛋，呵。”他嗤聲一笑，手指快一彈。

“好，成！”一個月後，房屋過户完畢，衞襄正式成為這棟怪奇屋的主人。

他料得不錯，得知這房子賣出去後，人人急著打聽買主到底是誰，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説動建築師出自己的得意作品。

他卻不急著宣揚，保持神秘，任那些好事份子四處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