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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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和那小夥兒講過話，只知道他悶聲悶氣的，有人問他從哪裏來的，他也不講。”老楊頭開始回憶了“我聽説啊，是發展部的人，在外邊兒碰到他，就把他拉回來了。”

“你這個同學，空話不多，就是愛才場上跑圈，早上跑，下午跑，晚上還跑。跑累了，他就坐在梯坎上不説話，不説話，他都能坐一上午過去，不知道在費什麼腦筋。住了一個多月吧，我有幾天去場上掃葉片，就沒見到他跑圈了。”

“問了葉局長才知道，那小夥兒走了好幾天了。”老楊頭看了我一眼“你看他有多悶，不見了都沒人發現。”

“他從來不跟你們講話嗎”我問。我覺得老楊頭講的這個人，都有些不像周志宏了。

“不可能吧，那小子整天憋不住三句話。”程佳華也吐出了疑惑“一跑出來就變孤僻了”

“講啊，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他跟葉局長説過話。”老楊頭説“但是不像我們這種你扯一句，我扯兩句。是那種，你問他，他就應一聲，懶一點就只點個頭，或者是擺腦袋。”

“天，這孤僻得都快成啞巴了。”程佳華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説。

“差不多嘛，我和老盧都説他是啞巴眼鏡兒。”老楊頭道。

聽來，那件事情，對周志宏的影響也不小，甚至讓他變換了格。這也不重要了，他已經走了，老天還是選擇了讓他在照片裏，我在照片外。老楊頭説，他每天都在跑場，鍛鍊身體，周志宏這肯定是在為徒步去西藏做準備了。行了，我再不想去逾越這道“我和他之間最好的距離”只希望他在路上平安。

我問程佳華要回了照片。程佳華看了照片最後一眼，又問:“這上面寫着第二次合影怎麼，你們還經常拍合影”

“是嘛，兩次照相我都在。”老楊頭扭頭看了一眼我拿回手中的照片，神頗為自豪“葉局長説，大家定期照一次相，以後可以留作紀念。”

“定期是多久一次”

“人來得多，就照一次，比如你們一次來四個人，假如再多添四五個的話，肯定又會拍第三次了。”

“這想法還可以。”程佳華點頭。

相片被我反覆摺疊之後，已經無法自然平展了。我索又沿着摺痕將它折起，進了身後的馱包裏。程佳華看着我的動作，面無表情:“我還是不肯相信周志宏來過這裏。”

“來沒來都一樣，反正已經走了。”我道。

長話短説，不久之後，鐵路沿旁的綠林不再，我們能看到建築和馬路了。三人四馬走出鐵路後，老楊頭很快確定好了所處位置，也想到了回城的路線。八雙馬蹄，在踩了這麼久的碎石鐵軌之後，終於回到了平整的水泥路面。

一馬力的速度，其實比人類步行快不了多少。等到馬蹄聲響起在學校門口，已是傍晚時分。和熙的陽光消散，黑夜即將籠罩大地。遠處的天邊，僅剩一絲落之後散在大氣層的暮光。天雖已晚，但這散出來的光線，仍然足夠我們辨清事物。

學校裏的人，剛好吃完了晚飯。等馬兒行到食堂旁邊時，一撮又一撮的人羣湧了出來。食堂裏有燈，能聽見不遠處有噪耳的發電機運作聲。散出的燈光，約呈一個扇形，將食堂門口映亮。所以，馬背上的我們，剛好被照亮、能被人羣看清。

人羣見到馬，驚呼聲不斷。馬背上的我，高人一等，自然做足了傲氣，踩穩了蹬子，不理會他們的目光。馬旁的人仰視而過，我終於體會到了古代時皇親貴族的覺果然很快。馬兒們久未見過燈光，也可能是被人羣驚訝，表現得有些不適應。我拉穩了繮繩，撫馬脖，才將兩匹馬穩下來。

“帶勁啊，老楊頭，不騎三輪車，改騎馬了。”我聽到有人在對老楊頭説“當心馬犟，跑起來把你的老桿給閃着。”老楊頭只是在馬背上嘿嘿的笑，沒有搭話。我和程佳華是他們的陌生人，所以沒能聽見有人對我倆評頭論足。但憑自我覺的話，現在的我，一身新衣，揹着大包，大包邊上綁着步槍。我的板兒直，神頭不差，肯定還是有幾分帥氣的。

來到食堂，是為了找到葉局長，想讓他安排安排馬兒們的住處。沒等我們主動尋找，就聽到了吳林禹的喊聲。吳林禹面笑容，從食堂裏小跑了出來。跟在他後邊兒的，是食堂燈光下的陳莉姍。

“總算回來了。”吳林禹抬頭對我一笑。他很快找出了屬於他的那匹馬，也就是老楊頭身下的那匹。我卸下揹包的揹帶，將他的那個彩大包丟遞給了他。陳莉姍走下梯階，繞到馬旁，打開掛在馬鞍上的那個黑的相機布盒。

“這才回來，還好沒等你們一起打理房間。”陳莉姍取下布盒説。

“所以，”程佳華滑下了馬“還是陳老師好，不忍心留髒活兒給我們。”沒等我過完屬於皇親貴族的、受人仰視的癮頭，食堂門口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今天在人羣面前了幾次臉，希望能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食堂大鍋飯的好處就是，永遠都會有剩餘的飯菜。在食堂吃完飯之後，葉局長想好了馬兒們的住所。這時天已經全暗，葉局長讓老楊頭打起手電筒，帶我們去到一塊空地。天黑之後，我完全找不清方向。只能覺出，這塊空地夾在兩棟樓體之間。晃動的手電筒光之中，現出了整齊停放的各類汽車，以及一冒出車體一截的、滿是鏽斑的籃球架。

這裏好像是一個廢棄的籃球場，但被他們當做停車場用了。掉漆後鏽蝕的籃球架，剛好可以用來栓馬用。老楊頭很喜歡這些馬，他説等會兒去食堂撿些瓜果蔬菜來餵馬，我們就不用心了。謝過了老楊頭，四人跟着葉局長，走回宿舍。

宿舍樓裏有燈光亮起，在黑暗裏醒目異常。看來這裏的基礎設施還搞得不錯，要啥有啥，怪不得老楊頭説他不願意搬出去住。場上有飯後散步的人們，但從宿舍樓裏亮出的燈光數量來看，更多的人，是回到了寢室裏。

亮白的燈光，讓入口的走廊依舊明亮。宿管老盧移出觀看電視劇的注意力，轉動眼珠，看了我們一眼。陳大哥和幾個帶槍的人，坐在走廊裏的藍座椅上煙。他見到我們，很是友好的打了一個招呼，還分發了香煙給我們。我就覺，這個陳大哥其實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只是和吳林禹有誤會罷了。

樓梯間裏，能聽到清晰的發電機運作的聲音。伴着這惱人的響聲，五人繞着樓梯間而上。吳林禹為我們講解説，一樓是值班人員住的地方，二樓是男居住區，三樓是女居住區，四樓是給情侶們準備的。但二樓零零散散的差不多都住滿了，吳林禹覺得不好意思進他們的寢室，直接在五樓找了兩間房。

陳莉姍住進了三樓的某間寢室裏，她沒跟我們一起上樓，直接抱着她的相機布盒回寢室了。我都快忘了這一點，還以為四個人會住在一間房裏。

房門推開，葉局長拍下了電燈開關。悉的陳設，映入眼簾。這是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寢室:八人間，上下牀，立有桌椅，未設廁所；有風扇，帶窗户，沒貼地磚，黴味嗆人。寒磣説不上，但也談不上舒適，但整體看起來還是比較整潔的。

靠門的那張牀上，放着一套未拆開的、塑料包裝的牀單被子，以及其他用具。可是我發現，那些東西好像只是給一個人準備的。正準備問，吳林禹就開口了:“這間是你的，我和程佳華就在隔壁。”

“隔壁”程佳華在門外探頭“這裏不是有八張牀嗎我們幹嘛要去隔壁”

“是啊，這裏睡我們三個人夠了呀。”我也跟着疑惑道。

葉局長背起手，在寢室裏察來看去，就像是一個在進行安全排查的校領導。吳林禹頓了頓，解釋道:“那個，我和他睡覺不是要打鼾嗎，我想了想，睡一起的話肯定會吵着你睡覺，就給你隔了一間出來。”

“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寂寞，搬過來也行。”吳林禹笑着補充道“無所謂，看你咯。”他倆的鼾聲，的確是困擾我很久的問題。既然吳林禹主動提出解決辦法，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為了保證每晚的睡眠，一個人住也無妨。

“好吧，”我玩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葉局長和他倆去了隔壁的房間，我放下從馬背上拆下的“馱包”以及步槍，坐到鋪在鋼牀上的木板。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寢室打掃得並不是很徹底，好多地方都堆滿了灰。那張刻痕滿布的大木桌上，擺滿了洗漱用具。也還有好多教科書。這肯定是學校放假後，那些中學生未來得及帶走的物品。同樣，有幾張牀上還有被褥，牀下有鞋子、臉盆之類的雜物。怪不得寢室裏有股黴味兒呢。

等有空了，我再好好收拾一下，畢竟這裏暫時是我一個人的起居室。其實一個人住也有一個人住的好處這裏樓層高，安靜無比。我以為自己從宿舍走出來後，就再也不會回到寢室了。沒想到，我又在另一個城市的宿舍樓裏安家了。

正在拆開牀上用具包裝的時候，葉局長突然走了進來。他跨過門檻後，順手就將門關了過去。我停下動作，朝他拋去一個疑惑的表情。葉局長和我對視了一眼，沒有開腔。他扶了扶眼鏡兒，低頭髮現了我的步槍。葉局長走了幾步，彎拿起靠在牀腳架的五六式衝鋒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