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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皮開綻雲兒臉
一變,轉身跑回來,惡狠狠盯着採荷問:“你為什麼要害我們?”賽華佗也察覺到不妥,氣
吁吁跑出來説:“外面怎麼有那麼多的官兵?”他一向奉公守法,安分守己,
糧納税,只行醫救世,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為什麼今天會惹到官府?
採荷見大家都看她,駭得花容變“我,我…我不知道!”雲兒恨道:“剛才只有你出去了,隨後便引來這麼多官兵,你説你不知道?”步步
近,眸中
出陰狠之
。採荷明白她的想法,一反以前的柔弱之態,站起來為自己辯護:“我如果真的因為妹妹早上的幾句話而懷恨在心,一時糊塗報官了,還會自投羅網回這裏來嗎?我剛才出去,是回了一趟天香院,託以前
好的姐妹將素
的細軟衣物打點一下
給我。我怕人發現,特意偷偷溜進去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憑空冒出這麼多的官兵來。”雲兒聽她説的有道理,仔細一想,確實如此,她應該不至於蠢到這麼做,皺眉説:“那也是因為你行蹤敗
,所以
了我們的藏身之地,哼!”採荷看了眼她,隨即低頭不語。
賽華佗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逃命要緊。你看外面,黑壓壓的官兵,圍得水不通。東方又不在,咱們得趕緊想個辦法逃跑,一旦被抓,恐怕只有橫着進去抬着出來的份兒。”雲兒料不到這次官府動作這麼快,他們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居然引來這麼多訓練有素、整齊劃一的
兵良將,看這架勢簡直拿他們當朝廷欽犯對待了。她覺得頭疼,暗暗嘆了口氣。
三人匆匆來到後門,從門縫偷偷往外一看,到處站滿了手拿武器的官兵,正各自尋找隱蔽的地方埋伏呢。他們轉而奔到西邊的側門,還是一樣的情況;再上氣不接下氣回到不為外人所知的偏門時,依然有重兵把守。看來領兵的人早已將地形探查清楚,佈下天羅地網,只待甕中捉鱉,一個不漏抓起來。
幾人臉變得蒼白,垂頭喪氣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這下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個是風一吹就壞的美人燈;一個是隻知道草藥醫術的大夫;剩下的一個也好不到哪兒去,一身三腳貓的功夫,上房爬樹還行,認真打起架來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雲兒當機立斷説:“時間無多,幸虧我們發現得早,等他們完成包圍網,就該破門而入,進來抓咱們了。我們分頭行動,賽華佗和採荷往人相對較少的偏門走,我往你們旁邊的那個側門走,分散開來,成功的幾率大些。這是煙霧彈,江湖上的玩意兒,賽華佗,你和採荷拿着防身,一見不對,趕緊溜。你們若是逃了出去,趕緊去找東方棄,讓他來救我。”説着就要走。
賽華佗一把拉住她,知道她打算以身犯險引開官兵的注意,好讓自己和採荷逃走“不行,不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東方棄回來了,我怎麼跟他代!”他還不得跟自己急啊。
雲兒罵道:“你笨啊,一塊被抓,連求救的機會都沒了。你們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東方,天底下沒他辦不了的事。放心,死不了,抓到人不還得呈堂審訊麼!”她明知前面凶多吉少,也許有死無生,還是毅然走了出去,打開門時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叮囑説:“我會盡量拖延時間,你們一定要逃出去找到東方棄,讓他快點來救我啊,我怕疼。”她怕吃苦,怕受罪,貪圖享受,好逸惡勞,但是還是義無反顧走了出去。若説這個世上她還有完全信任的人,無疑是東方棄。
雲兒看似年輕,行事卻頗為老辣,臨危不亂,機果斷。她往外扔了個煙霧彈,趁眾人睜不開眼、拼命咳嗽之時貓
溜了出去。她跑不到十來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大聲喊:“前面!在那兒,追——”她聽了,隨即又扔了個煙霧彈阻礙追兵的視線,腳下生風,一頭往對面的暗巷衝去。
她這番動靜,早已引來周邊官兵的注意。立即有人下令:“你們都過來,別讓亂賊跑了!抓到了重重有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其他人答應一聲,蜂擁而上。賽華佗瞧準時機,趁煙霧瀰漫還未散開之際帶着採荷慌慌張張跑了出去,衝到對面,身子一矮躲在牆下。他扒開鄰家院子掩藏在花木深處的一個僅可通人的狗
。若不是
人,很難發現這裏居然另有乾坤。他推着採荷先爬了進去,自己隨後也鑽了進去,
練之極,顯然已鑽過多次。
雲兒因為不悉地形,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打亂撞,奮力踢倒一個官兵,搶了他的刀護身,一邊應付如
水般湧來的人馬,一邊左衝右突尋找逃匿之機,早已累得氣
吁吁,滿頭大汗。身上的煙霧彈已經用盡,後面的追兵又越來越近,形勢萬分緊迫,一抬頭待發現前面是個死衚衕時,大叫“天亡我也”乾脆扔了手中的兵器,反正再怎麼抵抗也沒用了,還不如省點力氣,乾脆投降算了。她垂頭喪氣對領兵的馮陳説:“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這總行了吧!”馮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個小小的弱女子,臨危不懼,面對強敵尚談笑自若,這份膽魄倒也十分難得,揮了揮手,喝道:“帶走!”有人走上來,將她雙手反剪,五花大綁捆了起來,扔在馬車裏。雲兒大叫:“我會乖乖跟你們走,你們那麼多人,我就是想逃也逃不了啊,能不能不要綁這麼緊?”馮陳轉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説:“堵上她的嘴。”立即有人往她嘴裏
了一團麻布,臭烘烘的,難聞之極。雲兒立即蹬手蹬腿,含含糊糊哇哇大叫,人在車裏滾來滾去,以示不滿。頭砰的一聲撞在車壁上,立刻起了個大包,疼的她齜牙咧嘴。外面的人聽到動靜,恐嚇她:“老實點,再敢亂動,一刀殺了你!”雲兒想想掙扎也沒用,唯有暗歎一聲,哎,聽天由命吧。
馮陳領着人回屋搜了一遍,問:“其他人呢?”下面有人答:“屋子裏什麼人都沒有,桌上飯菜還是熱的,看來是跑了。”馮陳不語,下令説:“派一些人找個隱蔽的地方守在周圍,尤其是晚上,眼睛睜大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總會回來的。其他人跟我回去差,公子自然重重有賞。”馮陳押着雲兒浩浩蕩蕩回到城外的“落花別院”進去通報説:“公子,只抓到了一個,其他人都跑了。”那燕公子身穿玄黑
武士服,剛練完劍,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越發顯得眉如
山,臉若敷粉,喝了口茶,方慢悠悠説:“只抓到一個嗎?帶上來!”魏司空站在一旁幸災樂禍説:“看來這下有熱鬧瞧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不是自尋死路麼!想到昨天晚上燕公子前所未有的狼狽以及怒氣,不由得佩服起那個叫雲兒的人的膽量,搖頭暗歎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雲兒仍是一身男裝,捆得結結實實,披頭散髮被帶進來。她正罵罵咧咧表示不滿,一抬頭見到昨天那個被自己整得慘不忍睹的燕公子,心中慘叫一聲,真是現世報,來得快。依他睚眥必報、陰沉狠辣的心,自己這下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那燕公子見她在這種情況下,還敢目不轉睛直視自己,加之想到昨晚的瀉藥和泔水,怒不可遏,滿身的火氣“騰”的一下熊熊燃燒起來,喝道:“好大的膽子,跪下!”旁邊立即有人伸腳來踢她膝蓋彎兒。她武功不咋地,身手卻極為靈活,反應奇快,旋身一跳避開了,不等人強迫,立即抬高雙手,識相地説:“不要打,不要打,我跪,我跪!”説着膝蓋一彎便跪了下來。這人有病,他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麼,人人見到他就要下跪。想起昨天他踢的那一腳,又狠又重,現在膝蓋還疼着呢。
魏司空“噗嗤”一聲笑出來,搖頭晃腦説:“有趣,有趣。”雲兒橫了他一眼,有趣個頭,她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能屈能伸好不好!那燕公子見她如此,臉更黑了,開始審問:“説,誰派你來行刺本公子的?”雲兒莫名其妙“誰吃飽了沒事行刺你啊!”難道因為他長得過分好看,以至於天怒人怨,所以大家都想着要毀他容?
那燕公子哼道:“不招是嗎?來人啊,拖出去打,打到招為止。”雲兒“啊”的一聲大叫“冤枉啊,我又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行刺你!我跟你往無怨、近
無仇的,
本就犯不着啊——”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的巴豆和泔水,饒是她再伶牙俐齒、巧舌如簧,也説不下去了。
看來兩人的樑子是結定了。
有人將她拖到院子裏,按在木凳上,不分青紅皂白便開始打。那燕公子在一邊冷冷看着,哼道:“不説是嗎?看你的嘴硬還是我的板子硬!”剛打了一下,雲兒便眼冒金星,身上火燒火燎,疼痛難當,殺豬般叫起來:“冤枉啊,救命啊——”叫聲淒厲無比,如鬼哭狼嚎,慘不忍聞,只怕整個府邸的人都聽到了。那燕公子皺了皺眉,不悦道:“給我狠狠地打,打到不能出聲為止!”拿板子的人聽了,果真下手毫不留情,一下比一下重。
才打了不到十下,雲兒已承受不住,閉着眼奄奄一息,聲音都叫啞了,部鮮血淋漓,腫了有半指高,青青紫紫,體無完膚,一條命去了半條。她見求救無望,咬牙切齒,嘶啞着喉嚨説:“你這是屈打成招!”那燕公子不為所動,喝道:“發什麼愣,繼續打!”大有不打死不住手的架勢。一時間板子如雨點般落下,劈里啪啦,打的雲兒連叫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翻着一雙白眼,已是出氣多入氣少。她癱軟在凳上,心想絕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被打死,使盡全身僅餘的力氣,斷斷續續説:“你…不是…要我招嗎,好…我説…”打的人聽了,一時住了手。
那燕公子有些詫異,他存心安個罪名要她死罷了,倒不是真相信她要刺殺他,不然在天香院她下的不是瀉藥,而是毒藥了,當下便説:“好,你説!”看她還想玩什麼花招。
雲兒過一口氣來,突然伸出手指着魏司空説:“魏世子救我!孫一鳴…臨終前有話
代…”話未説完,五臟六腑一陣劇痛來襲,實在支持不住,頭一歪,暈了過去。
魏司空看着已然昏死過去的她,嚇一跳,連忙走出來結結巴巴説:“公子,公子,我不認識她,這女人心思叵測,故意誣陷我!”其實他內心不是不震驚的,他是江湖四大家族“龍侯史魏”魏家的世子,魏家除了武林地位尊崇,在朝裏也十分有影響力,一般江湖中人都稱他“魏少俠”只有京城悉他的人才會叫他“魏世子”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如何知道孫一鳴?一鳴臨終前真的有話留給他麼?一想到此,一時間不由得肝腸寸斷,悲不自勝。
那燕公子眼睛在他們兩個之間轉來轉去,出疑惑的神情,想了想説:“把她關起來,仔細看守,過後再審。”魏司空突然朝他跪下,眼神有一絲悲慼之
,低着頭説:“公子,你也知道我和一鳴的事…司空從小就認識你,一塊唸書,一塊練劍,從沒求過你什麼,這次司空求你將此人
給我,司空
不盡!”那燕公子見他如此,嘆了口氣,轉念一想,留下活口也好,放長線釣大魚,順帶將那個東方棄一網打盡,便説:“司空,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這女人詭譎狡詐,你切莫輕信她。”雲兒悠悠醒轉,身上如刀絞一般,火辣辣地疼,那種疼彷彿能鑽入骨髓,一下一下咬着最脆弱的神經末梢。她一口氣熬不住,差點又要暈過去。魏司空坐在一邊不緊不慢喝茶,頭也不抬説:“醒了?現在可以説你是怎麼知道一鳴的吧?”眼神逐漸轉冷。
雲兒眼睛滴溜溜亂轉“哎喲哎喲——”叫起來“魏世子,我這會兒一條命只剩下半口氣,你能不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點金瘡藥保命丸什麼的,我實在疼的受不了,哪還有力氣説話啊!”魏司空轉頭見她臉
蒼白,嘴
咬破了,尚殘留有褐
的血塊,整個人氣若游絲,身下滿是血污,一動不動趴在那兒,一雙眼睛怯生生望着他,甚是悽慘。這樣一個弱不
風的姑娘家,被打成這樣,確實可憐。加之想到一鳴,心中一痛,軟了幾分,便説:“你忍着點,這是難得的療傷聖藥,止血化瘀,很好用的。”説着一點一點撕開她已嵌入血
的內衣,親手撒上藥粉,又説:“沒傷到筋骨,將養個十天半個月就會好。”雲兒疼的哼哼唧唧,痛叫出聲,十指緊緊攥住底下的牀單,臉
慘白,好不容易
過一口氣,擦着額上冷汗,有氣無力説:“魏公子,謝謝你。”魏司空挑眉説:“你就這麼放心讓我一個素不相識的大男人給你上藥?再怎麼説,你好歹也是一個姑娘家,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不擔心傳出去惹人閒話嗎?”雲兒轉過頭來,愕然道:“你不是喜歡男人麼?”早已將他當成女人看待。
魏司空聽了,眸光一黯,轉過頭去不再言語。雲兒忙説:“喜歡男人也沒什麼,跟喜歡女人是一樣的,你不要難過。”魏司空因為不顧世俗倫常喜歡男人,可謂驚世駭俗,冒天下之大不韙。許多人勸他都不聽,氣得魏老爺子亂將他逐出家門。他背祖棄親,自覺罪孽深重,沒想到結果還害死了孫一鳴,一直為此內疚不已,落落寡歡。
雲兒見他傷心,頓了頓,還是伸出手握緊他手指説:“魏公子,喜歡男人,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反而更讓人敬重。因為你敢堂堂正正説出來,這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我們所有人都及不上你…也及不上孫一鳴。”其實這話不是她説的,而是東方棄説的。
昨倆人從“鴻雁來賓”逃出後,東方棄評論那燕公子的身手,順帶跟她説起魏司空其實喜歡的是男人時,她瞪大眼睛,吃驚不小,心裏多少有些瞧不起他。一個少年便成名於武林的世家子弟,人人見到他都要尊稱一聲“魏少俠”竟然喜歡男人,這,這,這——,叫人如何接受?當時東方棄便説了以上那番話,令她對魏司空登時刮目相看,轉而同情他。
魏司空聽了,身軀一震,從來沒有人這麼尊重過他,不但尊重他,還尊重被世人所瞧不起的優伶孫一鳴,簡直是人生一大知己,可遇而不可求。他心中不由得一熱,大為,説:“你當真這麼認為?”她重重點頭,拍着他手背説:“恩,你沒有做錯什麼,你不過一心一意喜歡孫一鳴。他雖然死了,可是我想他心裏一定是高興的。”魏司空黯然道:“不不不,是我害了他…”説着説着當年一人一劍獨挑“燕山十霸”、意氣風發的青年少俠竟然紅了眼眶。英雄落淚,更使人覺得悲愴。
雲兒搖頭:“魏公子,你沒有害他,你對他如此情深意重,他怎麼會認為你害了他呢?他之所以從容赴死,是因為他心裏喜歡你的緣故。”將心比心,若是有人對她如此,就是死她也心甘情願啊。
魏司空止住眸中即將湧出的熱淚,問:“一鳴在臨死前,説了什麼話?”雲兒支支吾吾説不出話來。魏司空和孫一鳴的事,都是東方棄告訴她的,並説當時孫一鳴死時,他和吳不通就在身邊,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所以她為了保命,讓魏司空出手救她,才撒了這麼一個彌天大謊,當下紅了臉,實話實説:“魏公子,對不起的很,其實我不知道孫公子臨死前説了什麼話…”見魏司空臉上瞬間出失望、傷痛的神情,忙説:“不過,你別難過,東方棄知道,他説當時孫公子讓人將琴取來,高歌一曲,笑着喝下手中的毒酒,心裏很平和。至於説了什麼話,下次見到他,我再幫你問,可好?”魏司空聽了她的話,身子一晃,幾乎支撐不住,匆匆站起來就要走。雲兒忙問:“魏公子,你沒事吧?”他背過身去“沒事。你實話實説,沒有欺瞞我,很好。你就在這兒好好養傷吧,會有人照顧你的。”雲兒想起一事,撐起上身,對已經走出門外的他説:“那個燕公子,會不會殺了我?”魏司空回頭看了她一眼“只要你不惹惱了他,他便不會殺你。其實他不喜歡殺人。”雲兒聽了,拍着
脯鬆了口氣,看來這條小命暫時是保住了。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幸好她福大命大,沒這麼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