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飛的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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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已經是多年沒有見到她,她候鳥般地飛去了南方,多年都沒有回來。
她大我四歲,是我們山村最美麗的女子。
十多年前,我們一起生活在張家界的一個最為偏僻的小山村,一年只能見到一次雪。
她的名字叫再芳,我總是芳姐芳姐地叫她。
山村的小河像《西遊記》裏的女兒河一樣,女人喝下去後,都是不住地生產女孩,都是很美麗的女孩,芳姐就是其中的一個。
於是,我童年的玩伴就只能多的是女孩,芳姐是其中的一個。
山村的女孩到大了就不再去上學,她們要預備去嫁人。
芳姐的家人一直送她上學,於是清早的時候,芳姐就經常帶我和她一起去上山裏的小學。
山裏的小學很破爛,芳姐上二年級的時候,學校有一間教室的牆倒塌了。黑板於是就碎成了一塊一塊,芳姐就從其中揀回來一塊,帶回了家,她就做起了我的啓蒙老師。
在芳姐稚的教導下,我學會了天、地、人、花等漢字,特別是她教我學會了雪字。
芳姐教我雪字時還特別作了她的一番解釋,雪就是冬天天上紛紛揚揚下着的那一種,大地上到時就會變成一片潔白。
哦,好美的雪花!我最喜愛的就是雪花。
在山村的所有的子,我一直都是芳姐的跟蟲,因為她的緣故,我也愛上了雪花,芳姐其實就是我心中的一片珍貴的雪花。
張家界是四季分明的,有雪的子畢竟不多,所以我和芳姐最多的時候就在一起嚮往下雪的子,等待天上飄飛那美麗的雪花。
沒有雪花的子,天的柳絮,秋天的蘆花,就成了我們的雪花,我們採一把在手中,朝對方的頭頂揮灑,高興地叫嚷着,哦,下雪啦,下雪啦。
有雪花的子,我們就趴在吊腳樓的木窗前,看着那漫天飛舞的雪花,這時芳姐就會“噓”地對我説,弟弟,不要做聲,讓我們聽雪花快樂的聲音。
在一個沒有雪花,也沒有柳絮蘆花的子,芳姐走了,隨她的軍官三叔去了南方,做了部隊醫院的一名護士。
我後來走出山村上了高中,唸了大學,在這十年,我和芳姐只有過一次的會面,那年我正在唸高中,芳姐已經是亭亭玉立。
我新買的褲子太長了,媽媽和妹妹又不會剪到合適,只有找剛探親回來的芳姐幫忙。
芳姐給我剪褲子時,我看見芳姐比以前更加的美麗。
弟弟,你都長這麼大了,下次回來你可能就要討老婆了,芳姐那時是笑着對我説,弟弟,你在大學談了女朋友吧。
沒有,沒有的事,聽芳姐如此的説話,我的心底就有那麼一點的心痛。
晚上,我接着就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終於長大了,和芳姐一樣的大小。
小時候,我一直渴望我能長到和芳姐一樣大,那時大我四歲的她總是高我一個頭。
後來,我從芳姐的媽媽那裏知道,芳姐在廣州找了一個男朋友,後來,她們又分手了,再後來,我又聽説又有一個男孩在追她。
一直到我二十四歲,我一直都沒過女朋友,同學們都説我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其實他們哪裏知道我的心。
再後來,我大學畢業回到了張家界,進了市城的一所中學教書。
剛工作的第一年節回家時,我的媽媽告訴我,芳姐託她父母想在家鄉的山村裏找個男朋友,可能是比較之下,還是我們山村的人才樸實,靠得住。
現在,我終於長到和芳姐一樣大了,我不動聲地聽了媽媽的講話,在晚上我偷偷地把我的心事告訴了我的。
後來,我知道,媽媽她們把我的心事告訴了芳姐的家人。
媽媽在電話裏告訴我,芳姐對他的家人説了,要我親口對她講。
第二年的節,已經是幾年沒有回家的芳姐回來了,我在市城接待了她,芳姐依舊是那麼的美麗,只是臉上有着一種多年在外奔波的勞累。
見到芳姐,我沒有辦法開口,講出我們兩個人都已知道的心事。
在芳姐離開張家界的前一天,我和她一起和雙方的家人爬了天子山,那一天,天子山上雪花飛揚,一片銀妝的世界。
從山下走到山上,從山上走到山下,我同樣也開不了口。
在天子山頂,我只對芳姐説了一句,芳姐,我以前不識字還小的時候,還是你用那塊從學校揀回來的破黑板教我學會了“雪”字,你那時還説,哦,好美的雪花!我最喜愛的就是雪花。
真的嗎,有過這回事?
我不知道芳姐是否真的已經全然忘記了幼時的那件事,只是心底有了一點點的失望和落寞。
芳姐來自於南方的大都市,於是晚上,我就請她去舞廳,雙方的家人也同去。
我一直請不動芳姐起身和我步下舞池,但我很想證明給芳姐看,我已不是山村的那憨小子,我也會大都市的漫的情調生活。
於是,我和芳姐的嫂子跳上了一曲華爾茲,接着又和舞廳老闆娘跳了一曲狂情牛仔。
為了完美地展現我的舞姿,我跳得很是用心。
芳姐臨走時,我對她講,其實,我們應當找個時間坐下來好好地聊聊是的,芳姐也肯定了我的觀點,但是她卻要上火車走了。
我實在是不能説出口那件事情,我知道芳姐已經二十七了,她急於找到她的歸宿。
以後在電話裏,我對芳姐更難説出口那件我心動已久的事情。
其實自私的我還有一層的疑慮,那就是芳姐在外多年,積蓄已經頗多,而我大學剛畢業,卻是債台高築,我想,等我掙到了和芳姐一樣多的錢再對她説吧。
也許,我錯了,我還年輕,有時間等到和芳姐長到一樣大小,也有時間等到和芳姐掙的一樣錢多,但是,芳姐卻是等不了了,我工作的第三個節回到山村時,我就聽到了芳姐在南方就要匆匆結婚的消息。
聽到此消息,我真的下了眼淚,我很想象很多小説中的男主人公那樣,毅然飛到南方去找尋我童年的那個夢,但是我只是俗世中的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子,於是我就放棄了。
芳姐的婚禮是在一個沒有雪花,也沒有柳絮蘆花的子。
芳姐婚禮的那一天,我沒有給她祝福的電話,但我在內心已經向上帝祈禱了上千遍,願芳姐得到她真正的幸福。
也許芳姐早已忘記了張家界那美麗的雪花,張家界是四季分明的,有雪花的時候少,因為少,所以我永遠都看得很珍貴。
也許我還年輕,還可以再等芳姐。
手中有一片雪花,我寧願它飄飛向藍天,也不願它在我的手心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