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恩德化仁心結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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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有兩屋,到底是那一屋?”伏在籬笆下,失間低聲確認。
羅東福心中如翻江倒海,被失間等人來前,子的悽語又在耳邊迴盪。
“阿夫,你怎麼能幹這事!?祖宗説過,作人最要緊的是知恩圖報,沒有官人,我們哪有今天?那座人頭山你難道沒看過?你就算要跟漢人鬥,也不能去害官人啊!跟着失間,不是作回僰人,是人都不作了!”羅東福很痛苦,他何嘗想呢?可失間沒有給他選擇,帶了幾個兄弟,佔住了他家。雖然沒有直説,可他很明白,他點頭,伸過來的只是手,他搖頭,不定就是刀子,而且會先落在子身上。
“左、左邊…”羅東福帶着一絲哭音地道,興文寨的僰人常來這處院子謝恩,他成親時,寨子送了幾百錢,一匹絹,也被子扯來這裏叩過頭,知道王衝住哪間。
這話出口,就像是身處懸崖,一腳已經踩空,一股猛然下墜的覺扼住羅東福,讓他被忽然湧起的恐懼重重包圍,甚至勝過了失間的威脅。
官人雖然身材高大,卻很年輕,笑起來很和善。僰語只會“免禮”、“不謝”、“好好過子”這幾句,可説的時候卻很真誠。
在興文寨不到三個月,已經有了田地、房子、子,説不上富貴,未來還要靠自己雙手去掙,可過去幾十年的夢想已經成了現實。殺了官人,跟失間一起走的那條路。到底會通向哪裏呢?
子説得對啊,僰人比漢人還要重恩。忘恩負義,那是一條連人也作不得的路…
“你待在這裏。兄弟們上,衝進去亂刀剁了就走!等那個凶神趕來,我們都走不了!”失間低聲代着,王世義為切實掌握鋪丁,與鋪丁一同住在不遠處的宅院裏。王世義的勇名已傳遍四方,那一在蕩輪谷囤外,幾十人殺退數百僰人,張立沒顯出來,就個子最高最壯。殺人最多的王世義被僰人記下了。
一行五人,留下羅東福,剩下四人摸向屋門。
看着他們的背影,羅東福一顆心沉到底處,猛然彈了起來,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掄圓了嗓子,大喊一聲:“有賊——!”雜聲響起,院子裏的人被驚動了。失間怒罵一聲。也顧不得羅東福,合身撞開屋門,衝進屋子。
循着模模糊糊的輪廓,失間等人揮刀奔向牀鋪。一板凳卻自側面憑空砸來,攔了他們一步。
一個清亮嗓音叱道:“賊子爾敢!”牀上則是一個少女呢喃:“誰啊…”失間一愣,牀上是誰!?聲音這麼悉?
剎那間念頭轉了一圈。才醒悟過來,牀上不是興文寨的小官人王衝。而是…老峒主的小女兒失蠶!?
他帶來的兄弟已朝那少年嗓音處衝去,寒光隱現。衝在最前面的人慘呼着捂手後退,直刀鐺啷落地。再是轟的一聲,對方已撞門而出,高喊道:“有賊!”深夜的寧靜被徹底擊碎,宅院周圍,火把一團團亮起,住在附近的僰人已紛紛衝了出來。
“失含——!”失間憤怒地喊着,衝到牀頭,一把扯起羅蠶娘。暗道不僅失含出賣他,連老峒主的小女兒,平他們頗為疼愛的失蠶,竟然也自甘下賤,睡到了王衝牀上,該殺!羅蠶娘還糊糊,只穿着貼身小衣,被扯出被窩,頓時冷醒。蒙汗藥的藥效還在,依舊腿軟眼花,但那聲怒喊她卻聽了出來。
“失間!你不是死了嗎?你這是…我怎麼睡在這裏?”羅蠶娘懵懂地道,她還一時記不起自己下藥想翻王衝,結果自己也翻了這事。
失間一怔,這話讓他有了歧解,原來失蠶是被王衝到這裏,企圖侮辱的?
“失蠶,跟我們走!”失間拉起羅蠶娘衝出門外,卻被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攔住。女的身材窈窕,看不清面目,男的一手舉火把,一手持長刀。面容清秀,氣質卻沉凝如山,就算認不得,看那一身漢人長衫,也知是王衝。
失間大喜,招呼道:“上!殺了他!”此時火光四起,卻還沒聚過來,失間覺得此行雖有失含背叛,但既能殺了王衝,又能救了失蠶,一舉兩得。
意外接踵而生,衝上去的兩人還沒接近王衝,就被那女子揮起長槍截住。猝不及防,一人被當場捅翻,另一人以刀格開又一槍,驚駭地退了回來,叫道:“這女人好凶!”讓失間更驚駭的是,失蠶掙開他的手,罵道:“失間你瘋了麼!?這是官人,你也敢動手!?”失間愣住,此時火把已聚了過來,火光下是一張張僰人的面孔。既有丁壯,又有老弱,甚至還能見到衣衫凌亂的婦人。
“你們…”見到張張悉的面孔,失間茫然了,而當這些面孔上出仇恨、憎惡乃至憤怒的表情時,他悟了。
如他之前所説,興文寨的僰人,全都被漢人污了心竅,叛了祖宗。
轉向失蠶,少女正抱着胳膊,眼中滿是怒意,失間一把扯過她,將刀鋒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失間嘶聲喊道:“失蠶,連你都忘了漢人的仇,也沒必要活着了!先殺了你,再殺其他人,殺多少算多少!”冰冷的刀刃靠在脖子上,羅蠶娘這才明白了失間的來意,驚懼之下,暗道這是母親在追索自己的命吧。
“殺!你殺!正好去見我娘,免得她唸叨我報不了她的仇!我本來就該死的!”族人的未來,母親的血仇,揹負着這兩樁南轅北轍的使命。少女已覺不堪重負,閉着眼睛。淚喊道。
有人悽聲呼喚道:“蠶兒——!”卻是竇羅枝,知道羅蠶娘今夜為何來此。她一夜無眠,卻不想鬧了賊,衝來一看,竟是被峒中舊人失間挾持了。
羅蠶娘閉眼受死,竇羅枝悽呼,讓失間也一時下不了刀。四周已被團團圍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王衝身上,指望官人給條出路。
“二郎…”王彥中也醒了,提着長劍出屋。擔憂地看向王衝。這幾人絕不能放走,而羅蠶娘吐心跡,對母親之仇依舊念念不忘,也讓他頗為擔心。即便他是正人君子,為了兒子的安危,也不得不起惡念,索讓這僰女求仁得仁吧。
“爹,我來處置。”王衝讀懂了父親的心意,卻不願意接受。論私,他的確有愧於羅蠶娘,要絕此隱患,以後遠離她便好。論公。羅蠶娘在這幾千僰人裏影響不小,她要死了,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可以讓這些僰人更外於其他僰人,不得不向漢人進一步靠攏。壞處卻是會在這些僰人心裏留下陰影。不利於他將這支僰人化為己力。而以本心而言,他更厭惡以女子換取好處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