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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年馬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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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九八四年。夏天剛剛過去,正是神清氣的初秋九月。當時,御手洗在橫濱還籍籍無名,沒有人到我們的家中拜訪,同樣也沒有什麼人委託我們調查案件。如果對什麼新聞報道突然發生興趣,御手洗就會主動趕去硬往裏摻和。我也是如此,自由的時間相當充裕。

可能不過是一葉知秋的傷。那年九月,我就好像單相思一樣,也不約合租的人,一個人在橫濱的路旁、海邊、倉庫街邊無聊地徘徊。我在防波牆邊凝望波濤由遠及近,在噴水池旁觀看浮在水面的半片枯葉瞬間沉入水下,就這麼幾個小時幾個小時地發呆。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我可能對於女開始有了一種鄉愁般憂鬱的受。

説這種受是鄉愁並不完全正確。橫濱的街道是喚起我痛苦回憶的地方①,聽到朋友勸我搬到橫濱時,我就想如果不是橫濱的話,住在哪兒都可以啊。

但時光的逝治癒了我的神創傷。本來今生不會涉足的橫濱外國人墓地的周圍,還有運河附近,可能因為裝飾風格有一定改變的原因,我竟很快就可以在這裏平靜地漫步。不僅如此,就像酒聞久了之後也會變成甘醇美味,這裏引起我傷心的回憶也慢慢變成了甜傷。

我最終要謝把我強拉到這裏住下的朋友御手洗潔。如果沒有他的這種逆反療法,我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到橫濱來。

還是回頭來説八四年的秋天。我一個人在橫濱的街頭徘徊,絕不是僅有那種鄉愁的傷。現在想起來,恐怕是自己連一個女朋友也沒有,所以到孤獨吧。這樣形單影隻的時光,自己也到恐怖。我就想自己住在這裏,什麼時候也找一個女伴,攜手在這古老的海邊城市裏漫步。我會無意識地想起很多小説裏和女相遇的情節。當時我多半是因為年輕的緣故,時常如此。

那時,我總是羨慕與我合租的御手洗。我終坐在椅子上鬱悶,或者翻雜誌畫小人兒。而我的這個完全超越世俗的朋友絕不會因為沒有女人緣就求神拜佛,或者如害了單相思般悶悶不樂。陀螺向右旋轉和向左旋轉時的速度不一樣,在楓葉上看尺蠖②賽跑…這些內容他都可以滔滔不絕地説上一陣,然後大聲唱着不知所云的外國歌曲回自己的房間。

我一看到友人的這副神情就越發情緒低落,在房間裏如坐針氈,只好到街上去閒逛。

有一天晚飯後,我讓御手洗收拾房間,而自己在欣賞音樂的時候,電話響了。

一般情況下,找我的電話比較少,所以我總催促他去接。而現在他正在屏風後邊洗盤子,本沒有接電話的意思。我無可奈何地站起來抓起電話。

“喂?請問這是石岡先生的家嗎?”一陣謙恭和藹的女聲輕輕掠過。

一般還沒有誰稱呼我為石岡先生。一九八四年秋天,記述御手洗的書僅出版了兩冊①,就是現在年輕的編輯也是很偶然才這麼稱呼我。

那年輕女美妙的聲音讓我全身緊張,竟然沒有顧得上詢問對方為何給我打電話。

“是啊。”我這樣説。

“請問是石岡先生本人嗎?”

“哦,正是我。”

“啊,我是先生的書。如果您方便的話,我想什麼時候約您喝茶…”聽對方這麼説,我立刻就高興地答應了。

“啊,啊,是這樣,一定照辦。但是現在我手頭正有雜文和繪畫的事情,這個禮拜的程已經安排滿了,下週的頭一兩天怎麼樣…”一九八四年的那個時候,我還兼着一個畫圖的工作。

“恕我冒昧,再早點不行嗎?”

“那就週吧…”

“哦,還是要再早點。”

“星期六如何?”

“再早…”

“星期五?”

“明天怎麼樣?我明天就去拜訪,真是非常對不起…”

“唉,明天嗎?好吧,我怎麼也要擠出時間來。”

“真是冒昧失禮的要求。那麼明天您幾點方便呢?”

“你幾點可以啊?”和未曾謀面的女約會,我內心充滿動。

“我幾點都可以,沒有問題。”她的語氣很沉穩,但同時也帶有焦急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