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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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媽媽,媽媽的嘴一直動,可是好怪,媽媽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到最後我仔細聽都聽不清楚了,就像錄音帶慢轉時,聲音全部黏在一起,怎麼努力聽都撿拾不到音階那種覺。
我的生活突然變得很正常,早上不用晨練,轉學到普通公立國小上課,下課後也不用再和姐姐音音一樣到處補習,晚上有充分的時間寫完老師待的家庭作業,不到九點就能就寢。
這種狀況下,我跟媽媽和姐姐相處的時間當然少得可怕。起牀時,媽媽已經帶着姐姐出門,那間私立音樂國小離我們家很遠,為了趕上七點半的上課,她們六點不到就得出發。
下午放學回家,媽媽一定還在各個樂器補習教室的一角等姐姐,或許還説幾句話做糾正。
晚上,是比較有機會看到她們風塵樸樸回家的時候,可是一回家,姐姐就得鑽進特製的隔音練習間,媽媽也會在裏頭協助姐姐做錄音或指導的工作。
也幸好姐姐真的很爭氣,她肯努力、有天份,已經有音樂評論家説她長大後的表現絕對會超越爸爸。
因為姐姐,最近爺爺也開始對媽媽釋出善意,還會邀請我們去爺爺家玩。
姐姐像發光體,到哪裏都是主角,然後我越來越沉默。原本我就是個不太愛説話的小孩,忙碌的幼年期讓我失去跟同年孩子溝通的機會,等到我有時間時,我卻發現不知道該説些什麼。
老師在學期評分時總會寫上幾句,説我個太過內向,請家長幫忙注意。
可是評分表本沒人看,媽媽幾乎不在家,她早就給我一個印章,老師需要家長簽字的考卷或連絡簿就拿那個蓋。
不管老師寫了什麼,也只有我看得到。其實學校也早就知道,我是那個天才鋼琴少女的弟弟,有些事,只要我的行為學業沒有異常,老師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公立國小的老師很忙,有太多的問題學生和問題家庭要他們處理,我這種的,本不是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事。
沉默換來沉默,在學校我沒有什麼朋友,下課時我在位置上看看書,吃午餐時也不會跟任何一個同學並桌吃飯,更別説是換便當的菜了,我的便當永遠是早上從小七買的微波便當,誰會想換這種東西。
就在我看着課本發呆時,同學們突然都站了起來,我才想起這堂課在上週老師説過要換到實驗室去,匆匆忙忙我拿起課本,小跑步到走廊上去。
前頭有幾個男同學在打打鬧鬧,走得特慢,我怕晚到教室會沒有好位置,從靠近欄杆的地方想要超過他們。
走廊不寬,他們又走得很分散,為了超過他們我踩上了放在欄杆旁的水桶,正要跳過去時,靠近我的男生被他同伴推了一下,撞到我。。
天空,出現在我眼前。站在水桶上的我,部比欄杆還高,我的身體往後倒,從三樓摔了下去。
有一瞬間我真的失去意識,可是被四起的尖叫聲吵醒,睜開眼,我發現自己躺在泥土地上。
運氣真的不是普通的好,事後我這麼想。從三樓掉下去時,我先是被兩株樹的樹幹給勾到,劃破了衣服,但皮膚連刮傷都沒有。
然後,原本是水泥地的一樓地板剛好要重建,前兩天工人才把水泥給打掉,又灑水濕潤了褐的泥土地。
我摔下去,只是嚇傻了,不過,學校當然緊張死了,讓我坐上生平第一次救護車,送到台大醫院去急診。
有人跟媽媽連絡上了,媽媽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到我耳裏:“樂樂!樂樂你沒事吧!媽媽馬上趕回去喔,別怕別怕。”我原本不怎麼怕的,吶吶的跟媽媽説聲“嗯”後,掛上話筒,突然眼淚冒了出來。
原來我很害怕,從三樓掉下去的事實讓我害怕極了,我好想看到媽媽,要媽媽像我小時候一樣把我抱在懷裏。
媽媽沒有馬上出現,我也不意外,我知道媽媽和姐姐去台中,坐車趕回來也要個兩、三個小時。
就在我覺得媽媽應該快出現時,一個護士小姐拿了個手機過來,要我接電話。是媽媽。媽媽説,她跟醫生談過了,知道我沒受什麼傷,説我運氣真是好。
然後説,因為這場表演是海外的某某大師特地來台舉辦,不看實在可惜,媽媽跟姐姐看完會馬上趕回來。
馬上這個詞,在這種時候出現,好像很可笑。我説“嗯”一樣沒多説什麼,然後按下切話鍵,把手機還給護士小姐。
沒受傷的我,繼續待在醫院好像也怪怪的,我問護士小姐我能不能回家。護士小姐有些為難,她説怕我會出現事後腦震盪的症狀,問我有沒有大人能來接我。
我眨了眨眼,想了想,又向護士小姐借了手機,打給一個人。不到三十分鐘,一個男人匆匆趕來了。
“陳哥哥。”我坐在病牀上,跟他揮揮小手。陳哥哥好像很緊張,滿頭大汗,眼鏡都滑到鼻尖了,有點好笑,不過我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