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花豔花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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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冠英拳風虎虎,大怒喝道:“西門獅,我已給你面子,走出鏢局,你還要多事麼?”説話之間,撇開西門獅,衝到展夢白身前,展夢白咬緊牙關,一言不發,閃身避過他一招。
西門獅怒喝一聲,突聽身後“叮”地一聲,西門狐手持雙筆,已來到他身後,冷冷道:“大哥,你還是莫管閒事的好!展夢白這賊…”西門獅喝道:“放,你才是賊!”一腳踢向李冠英,一拳擊向西門狐!
西門狐道:“你定要多事,小弟只得無禮了!”左筆點向展夢白,右筆玷向西門獅的脈門。
剎那之間,四人竟鬥在一起,混戰起來,鏢局裏出來的人,楞然立在門口,卻不知幫誰是好。
街頭突地蹄聲大起,一輛八馬並駕的華麗馬車,在滾滾塵煙中飛馳而來,後面一連串也跟着八匹健馬,車轅上卻跨着一個勁裝大漢,趕車的見了在街小混戰的四人,不但不將車勢放緩,反而呼哨一聲,別地一鞭,橫擊在前面匹馬的馬背上。
馬車奔行更急,有如風馳電掣一般,立在鏢局門口的漢子,齊聲驚呼道:“趕車的,你瞎了眼麼?”此刻李冠英、西門狐兩人,已居下風,西門狐只見展夢白一拳擊來,拳勢剛烈,勢不可當,方待轉身避過,馬車已飛馳而至,他大驚之下,縱身一躍,躍上了馬背,趕車的怒罵道:“你我死麼?”一鞭揮擊而來。
西門狐回手一筆,筆身捲住了鞭梢,車馬飛馳不停,轉瞬間已衝出丈餘,西門獅、展夢白,齊地怒叱一聲,飛掠而去,鏢局中的鏢師、鏢夥,也搶步下了石階,健馬一陣長嘶,長街上立時大亂,西門狐暴喝一聲,將那趕車的拉下座來,趕車的撒手甩,在地上連滾數滾,西門獅卻嗖地躍上車座,一把抄住了繩,展夢白五指如鈎,緊緊抓住了車轅。
八匹健馬,仰首一陣長嘶,馬車霎然剎住,跨在車轅上的大漢,怒喝一聲:“找死!”甩手一掌,切向展夢白的手腕,展夢白方待反腕抓去,那知這大漢目光瞧了展夢白一眼,掌勢突地停頓,失聲道:“原來是你!”展夢白凝睛一望,亦自詫聲道:“是你!”兩人一齊呆在當地,原來這大漢竟是方巨木!
※※※馬車後八匹健馬上,各自坐着一個勤裝大漢,此刻有的已躍下馬鞍,與鏢師動起手來,有的仍端坐在馬上,手揮長鞭,將鏢夥亂打得叫苦連天,那趕車的卻已跌得鼻青臉腫,在地上爬不起來。
西門獅奮力挽住了馬車,嗖地躍下車座,怒喝道:“是那裏來的狂奴,敢在紅獅鏢局前撒野!”喝聲未了,只聽車廂中輕叱一聲,車門大開,一個身穿錦緞長衫,扎一條火紅絲條的玉面少年,一腳踏着車座,斜斜倚着車門,他雙手衣袖,高高挽起,左手食指,戴着一枚發亮的翠玉斑指,右手之中,卻拿着一管長過三尺的翡翠煙管,雙目有如明星一般,令人不敢視。
那八條勤裝大漢,一見這錦衣少年,齊地垂首肅立,不敢再動,鏢局中的弟兄見了這錦衣少年,亦是眼前一亮,楞在當地!
只見這錦衣少年伸手一指,那長長的翡翠煙管,幾乎指到西門獅的面前,道:“是你把咱家的馬車攔住的麼?”西門獅氣往上衝,道:“不錯,你要怎樣?”錦衣少年仰天笑道:“好好,這人倒還有些膽氣。”伸手一衣襟,一步跨下了車轅,大搖大擺地走了兩步。
此人神情裝束,在華麗中混雜着狂放不羈,既似騷人墨客,又似紈褲子弟,但説起話來,話聲卻嬌柔有如女子,一雙明亮的眼波,在剛強之中,也帶着些女子的嫵媚之意,走過展夢白時,雙眉微微一皺,道:“快生將手拿開,不要髒了我的車子。”展夢白雙眉一挑,錦衣少年卻已霍然轉過身去,朗聲道:“方巨木,你認得這些人麼?”方巨木垂手道:“小人只認得這位…”他隨手一指展夢白,錦衣少年截口道:“他的手拿開了麼?”方巨木道:“這位便是三夫人的…”錦衣少年“噢”了一聲,似乎也甚是驚奇,回身上下打量了展夢白幾眼,道:“奇怪奇怪,三阿姨那樣愛乾淨,你為什麼這樣髒?”展夢白怒道:“我的事與你無…”錦衣少年大聲道:“方巨木,找兩件衣服給他,回頭咱家還有事問他!”他似乎永遠不願聽人將話説完,每次總是隻要別人説話一半,他使截口打斷,西門獅見他竟似與展夢白是親戚,心中不大奇,卻將滿腔怒火抑制下去,沉聲道:“在下西門獅,乃——”錦衣少年一揮煙管,道:“你不要説了,咱家方才本想叫你們叩頭為禮,既然他是三阿姨的兒子,你們也連着佔了便宜。”回首道:“讓出一匹馬來給他,立刻動身了。”他説話又急又快,本不給別人説話機會,彷佛將別人都看成他的奴才一般,西門獅濃眉一揚,沉聲道:“我方才本想叫你叩頭陪禮,但你既是展兄的相識,咱家只好讓你佔些便宜。”錦衣少年揚眉道:“你説什麼?”西門獅道:“你説的是什麼!我説的便是什麼!”錦衣少年雙眉微微一皺,掌中的翠玉燈管,突地出一片碧光,有如天神倒掛一般,向西門獅當頭卷下。
※※※西門獅一驚撤身,連退數步,錦衣少年哈哈笑道:“你膽氣雖然不錯,但武功卻太差了,我這一招裏故意出四處破綻,你只要看出一處,便可立在當地毋庸動彈,這樣的武功,還想和咱家動手麼?”迴轉身去,再也不望西門獅一眼,伸手一拍展夢白肩頭,笑道:“快騎上馬,隨我走吧。”話猶未了,李冠英已大喝一聲,撲了過來,喝道:“等我打殺了他,你再帶走他的首!”錦衣少年道:“你武功難道比那紅臉還要高麼?”李冠英厲聲道:“這姓展的與我仇深知海,你武功便是比我高十倍,我也要和他拚了!”錦衣衣少年仰天笑道:“好愚蠢的人,你武功若比咱家差了十倍,還有什麼好拚的!”手腕一振,翠玉煙管又自出一片碧光,李冠英只見這一片碧光中果有幾點破綻,雙足釘定,悶哼一聲,五指箕張,向煙管抓了過去,錦衣少年大笑道:“蠢才,你上當了!”笑聲中手腕一反,那亮銀的煙斗便已敲在李冠英左肩“肩井”上,李冠英木立當地,竟已不能動彈。
錦衣少年道:“我這獨門點無人可解,你還是乖乖站在這裏呆上幾個時辰,誰若要妄解道,引起他的內傷卻莫怪咱家未曾言明在先。”左腳跨上車轅,突又回首道:“你怎地還不上馬?”展夢白道:“你要我上馬隨你走麼?”錦衣少年道:“不錯,等你換件乾淨衣衫,我有許多話要問問你。”右腳也跨上了車轅。
展夢白仰天狂笑道:“你嫌我髒,我都還嫌你髒哩,你若是有話問我,先下衣服讓我嗅嗅你身上可有臭氣?”他見了這少年如此狂傲,滿心怒氣,不可宣,言語也刻薄起來。
方巨木顏大變,惶聲道:“展公子,二宮主對你一番好意,你怎可對地無禮?”展夢白笑聲一頓,詫道:“宮主?她…她是個女子?”眾人心中亦是滿心驚詫,江湖中以旱煙作為打武器的高手雖不少,但其中那有一人會是女子,只聽方巨木沉聲道:“正是!”眾人目光一齊向這“二宮主”望了過去,那知她卻大笑道:“咱家本不相信你會是三阿姨的兒子,但見了你這脾氣,卻當真和三阿姨毫無二致,來來來,咱家倒要讓你嗅嗅身上可有臭氣?”展夢白呆了一呆,面頰不微微紅了起來,“二宮主”笑道:“你若是不敢來嗅,便乖乖跟我走吧,再要推三賴四,便不是大丈夫了!”展夢白幾曾見過這樣萬事俱不在乎的女子,一時反倒怔住了。
西門獅亦是滿心驚詫,這老江湖已看出展夢白與這女子關係非比尋常,當下心念數轉,道:“展兄,我若尋着那孩子便留下她來,在這裏等你。”與他同行的鏢師生怕又生變故,連忙道:“正是正是,展公子你只管放心隨…隨這位宮主談話去好了!”展夢白怔了半晌,一言不發,擰身掠上一匹空馬,李冠英雙目圓睜,滿頭大汗,卻無法動彈一下。
西門狐見了這女子的武功,那裏還敢多口,只見她“砰”地一聲,關上車門,那趕車的早已着爬上車座,此刻馬鞭一揮,趕車上路,口中卻暗暗罵道:“保鏢的奴才,果然沒有一個好人。”展夢白在馬上微一抱拳,煙塵大起,車馬又復啓行,只聽馬嘶聲不絕於耳,車馬已轉出長街。
西門狐在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男不男,女不女,像個妖!”一把抱起李冠英,便要向鏢局內走去。
西門獅面一沉,厲聲道:“我與你恩義早已斷絕,你再踏上這石階一步,我便打殺了你!”西門狐回望一眼,只見四下鏢師,眼中都有厭惡之,冷笑道:“走就走,你後莫要後悔便是了。”西門獅怒叱一聲:“滾!”揮拳擊去。
西門狐連退幾步,轉身便走,口中猶自冷笑道:“別人一招中四處破綻俱未看出,只會對着自己弟弟發威,又算什麼…”突地見到西門獅踏上一步,再也不敢多話,如飛奔出街頭。
這條街甚是僻靜,但一轉出去,市面便頗為繁盛,西門狐手裏抱着李冠英,口裏嘆着氣道:“李兄,你看看,親生兄弟都是這種樣子,小弟對你卻又是怎樣?你我若不是生死與共的情,小弟又怎會為你受這些閒氣,只望你後…”他一面説話,一面向客棧走了進去,説到這裏,突見客棧中走出一個滿面憂鬱的青衫老人,赫然竟是杜雲天,語聲不立刻為之一頓,杜雲天見着他兩人面容亦為之一變,怒叱道:“過來!”西門狐雖然不知孫玉佛將姦夫賴在他身上之事,畢竟做賊心虛,心膽俱寒,生怕逃得不快,一把放下李冠英,嗖地掠出門外,便撇下他口裏方才還説是“生死與共”的朋友,溜之乎也。
杜雲天趕到門口,只見街上萬頭聳動,那裏還有西門狐的影子,光天化,他自然不便追趕,回身看了李冠英一眼,冷笑道:“愚才,你將姦夫視作好友,卻無端冤枉了別人,若不是看在你氣已受得夠了,老夫怎能饒你?”説話之間,飛起一腳,向李冠英踢去。
他這一腳本待要解開李冠英的道,卻不知李冠英所中的乃是帝王谷之獨門手法,李冠英身子不能動彈,心裏卻清清楚楚,聽到杜雲天這一番説話,當真是又驚又怒,忖道:“蠢才蠢才…難道我當真是個蠢才麼?”突覺全身一震,氣血反,當場暈厥過去。
杜雲天一腳踢出,李冠英仍是動也不動,心中不覺大奇,怒叱道:“你在裝死不成?”叱聲未了,突見一個店夥氣急敗壞地跑了過來,着道:“不好了,老爺子的那位千金,一腳踢開了門,上房飛了。”杜雲天心頭一驚,蹂足道:“她…她…”口裏一個字未曾説出,人都已奔入後院,要知杜鵑神智仍未清醒,一個糊糊的女孩子孤身在外,當真是太過危險。
※※※李冠英暈倒在地,久久不醒,店裏的掌櫃夥計,一個個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掌櫃的道:“此人若是死在這裏,如何是好?”店夥道:“不如將他扛出去,隨便往那裏一送,反正…”話未説完,掌櫃的已連聲稱好,立刻命兩個店夥將他抬起,那知店門外突地走入一個絕少女,眼波一轉,道:“你們在做什麼?”店夥心虛,不能答話,那少女瞧了李冠英幾眼,輕輕一探他脈息,面一沉,道:“快將他送入房裏。”店夥道:“但…但…”那少女沉聲道:“他人還未死,你們便想私埋人口麼?”店中見她年紀輕輕,但服裝華麗,氣度不凡,那裏還再敬違背,只得將李冠英送入了上房。
過了兩個時辰,李冠英道自解,人也緩緩醒來,有如做了一場噩夢一般,但他卻再未想到夢醒時身旁竟坐着一個絕少女,大驚之下,凝睛一望,只覺她面貌甚是悉,仔細一想,赫然竟是“出鞘刀”吳七那送到秦瘦翁那裏去的愛妾,不失聲道:“吳夫人,你竟會到了這裏?”絕少女微微一呆,展顏笑道:“你認得我麼?”李冠英惶聲道:“吳老前輩在那裏?”絕少女道:“他在那裏,與我何關?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提起那老匹夫的名字。”李冠英大奇道:“吳夫人,你…你…”絕少女道:“我名叫孟如絲,誰是那老匹夫的夫人?”端起一杯熱茶,送到李冠英口邊。
李冠英那見到“出鞘刀”吳七對她那般關切,簡直愛如命,想不到她對“出鞘刀”如此輕侮,當下心念一轉,便想起了自己與陳倩如又何嘗不是如此,此念一生,不與“出鞘刀”大起敵愾之心,伸手一堆杯子,怒道:“男女授受不規,姑娘請站遠些。”孟如絲呆了一呆,突又展顏笑道:“你內傷方愈,生不得氣的。”她面如瑩玉,眼波如水,此刻展顏一笑,當真是百媚橫生,若是別人與她對面而坐,見了她如此笑容,那裏還能控制心神。
但李冠英見了她如此笑容,想到自己蕩的子,心裏更是怒火上湧,大怒喝道:“出去出去,我死了也不用你來費心,你若是再不出去,我便要下牀趕你了!”語聲嚴厲,絲毫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