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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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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要幫忙,但是也要先冷靜下來做做分析才行啊…喂,盧琛兒,我們現在所探討的問題已經超越心理治療的範疇,我看,是不是找以然一起來討論?”他終於提到以然了,我本來一直等着他主動提起以然的,可是他真這樣説了,我卻又猶豫起來:“不好,不要找他。”

“你們吵架了?”我低下頭,默認。

程之方嘆息:“多情人情重愈斟情,真是不知珍惜。其實就要拜堂成親了,有什麼可吵的?”

“還不是為了這案子?他不喜歡我查案。”

“也難怪他,每天在局裏搞得血淋淋的,好不容易下了班,還要跟着你查案,夠累的。你是偶爾為之,所以當成天大的一樁事來心。可是他呢,查案本是本職工作,不知道有多煩,天天面對那些屍體,硬着死人説話,想從血模糊裏找出蛛絲馬跡來,壓力的確很大,怎麼能怪他沒心情呢?”咦,我怎麼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想問題呢?我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認老程説的有理。到底是心理醫生,三言兩語就説到問題的關鍵上來了。

“程之方,你説得真好,謝謝你,但是我還是不想給他打電話,就像你説的,他的壓力已經夠大,我不想再給他添煩。剛好相反,我要給他買一瓶好的紅酒,再親自下廚做一桌好菜,然後才請他來…向他道歉!”

“嗬,説得人羨慕死了。”程之方笑起來“案子雖然沒破,但是幫到你們和好,也算是意外之喜,功德無量。這回的診療費我要向柯以然雙倍收費。”告別程之方,我覺得心情輕快許多,先到超市買了牛排紅酒,這才大包小卷地往家走。

我並不是一個烹飪的高手,但是我想以然一定不會挑剔我的手藝吧?就算我煎焦了牛排,調出的紅酒既不美香亦不冽,他也一定會甘之如飴的吧?

晚上,我將點起那套購自新友誼商場的法式燭台,鋪上那條繡花的鏤空桌布,當然,還得有音樂。哪首曲子最合適呢?總不能是《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吧?對了,得想個辦法讓老爸老媽出去轉一轉,二人世界有蠟燭照明已經足夠,可不需要兩隻高倍燈泡。怎麼跟他們説呢?是找個藉口給他們買兩張電影票還是實話實説?他們會笑我的吧?

一路合計着,經過巷子口時,忽然想起老程的話,於是一時興起,又特意多走幾步路,繞過去看一下左手第三間到底是個什麼建築。

卻原來是一間鏡子店,店名很詩意,叫做“鏡花緣”我不笑了,站在櫥窗前照了又照,照了又照。

老闆出來招呼:“小姐,買鏡子不?進來看看。”我不好意思起來,只得進門去隨便挑只化妝鏡敷衍一下。

從來沒看過這麼多鏡子,大大小小足有上百面,或坐或立,有方有圓,都澄明清楚,光怪陸離。當我走進去,店裏就有了無數個盧琛兒,舉手投足,輕顰淺笑,與我同時做着整齊劃一的動作。我低頭,她們也都低頭,我站住,她們也都站住,我取錢,她們也都取錢…

慢着!就在我選中一枚雕花小圓鏡準備付錢的時候,我的動作忽然靜止下來,店中鏡子裏所有的盧琛兒也都一齊停下來。

我望向她們,她們也望向我,表情愕然而震驚。是了!我知道為什麼同時會有兩個鍾楚博了!

因為鏡子!

是鏡子搗的鬼!鏡子製作了兩個鍾楚博!鏡子偷走了時間,讓鍾楚博分身成功,瞞天過海!是鏡子!

老闆催促:“哎,小姐,你到底買不買?”

“買!買!”我拋下錢轉身便走。

老闆在身後喊:“喂,你的東西沒拿!還有鏡子!鏡子!”我轉身胡亂地抓過東西,又接着向外跑,出門的時候,在門框上撞了一下。一陣脆響,塑料袋裏刷地出紅體來,像血。

老闆忙走過來扶起我:“幹嘛慌慌張張的?快看看,是什麼東西打了?”不用看我也知道,是酒,是那瓶買來與以然共進燭光晚餐的紅酒。但是現在我已經顧不得。

鏡子!鏡子!是的,我要去找出鏡子的真相!作案和拍照,究竟哪個是本身,哪個才是鏡中人?

照片上的時間是十一點三十五,那麼鏡中的時間呢?左右相反,應該是十二點二十五。兩者之間,整整相差了五十分鐘,鍾楚博做什麼都夠了!他用這偷來的五十分鐘時間回家殺死了許琴,然後再趕回海灘來陪我。這,就是案件的真相!

我們一直被惑於華表的時間,十一點三十五,成了鍾楚博不在作案現場的有力時間物證,但事實上,恰恰這才是最大的謊言,因為當時華表上的真正時間並不是十一點三十五,而是十二點二十五!鍾楚博利用鏡像原理反洗了照片,使相中事物左右反轉,於是偷天換,十一點三十五變成了十二點二十五!

難怪他要掉西裝只穿t恤,難怪他要我披上混淆服裝標誌的披肩,難怪他託辭焦距不準同我換位置拍了兩張合影,這所有的一切佈置,都是為了一件事,顛倒是非,扭轉乾坤!

可是,可是我如何能夠證明這一切?我怎樣才能戳穿他的陰謀,找出證據證明時間的真相?

迫自己靜下來,千百次細細回憶那天從茶館到海灘的點點滴滴。

有風吹過,風裏殘存着槐花的香味兒,穀雨一過,花便落了大半。那天,是槐花催我入眠的,當手機聲將我叫醒的時候,我還在為了沒有來得及將夢中的槐花點心吃到口而惆悵。手機!

我悚然而驚。是的,手機!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海南來的長途,電話局一定會有記錄的。只要找出鍾楚博四月份的通話單,就可以查出那個海南長途的正確通話時間。那,也就是我們在海邊談判的真正時間。電話局作不了偽,那將是真相,是真正的時間物證!

一輛出租車經過,我招手截住:“請送我去最近的電話局!”車子駛入鬧市區,在最大的一間郵電局門口停下了。

我推開門,發現大廳裏排滿了繳費的人,時值月末,正是費高峯期。

從來沒有覺得郵電局的生意有這麼好,密匝匝的隊伍好像永遠也排不到頭。我莫名地覺得心悸,額上漸漸滲出汗來。忽然前面有人吵起架來,好像在爭論自己家的電話費不可能有這麼高,統共兩口人,哪裏打得到一百多塊,着電話局調查測試。

吵了又吵,等待的人都不耐煩起來。我幾乎恨不得説一百多塊我替你了,不要再耽擱時間了行不行。一邊急得不住拭汗。

終於電話局裏領導出面調節,那人被請到一邊去,隊伍重新縮短。當我終於利地報出鍾楚博的手機號碼及密碼,並拿到那張四月通話明細單的時候,電話局下班時間也快到了。

我拿了單子走出門,顧不得叫車,邊走邊看,急着要找出那個珠海打來的救命的電話。

0756,是這個了!

就在這時,我面撞進一個人的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我急匆匆抬起頭來,忽然目瞪口呆,那個人竟是——鍾楚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