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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最是年錦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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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山迢迢,河水潺潺。

夕陽的餘暉透過雲層投在一片碧水石灘上,清凌凌的河水,在微風的吹拂下,泛着温暖而濛的橘。黑礁石出頭,出一片片或濃或淺的綠青苔,小蟹順着巖縫爬上來,又被漫上來的河水衝回去。

灘岸上,有的採珠女嬉笑着織補漁網,有的則揹着裝滿了蚌殼的筐子,哼着歌從河灘上走過,光着的腳丫踏起一排排水花。那些仍在水下的採珠女,宛若輕靈的游魚踏而來,手指靈巧地穿梭在岩石縫隙中,分開纏繞的水藻,捕捉着一枚一枚或純白或彩紋的大蚌。

這時,美麗的少女抓着一個大珠蚌,從河中破水而出,"採到了,我終於採到了!"清脆的笑聲,起一連串的迴音,落光輝灑在她濕漉漉的髮絲上,宛若點綴着碎碎的金。少女臉上的光彩,是雲霞都要為之失的燦爛,周身帶起飛濺的水花,晶瑩而奪目。

河灘上的採珠女們一聞聲,紛紛圍攏過來細看。

少女涉水徐徐地走上河灘,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水珠,朝着岸灘上幾個翹首望着她的採珠女,興奮地揚了揚手,掌心握着的竟是一枚碩大的珠蚌。待她小心而仔細地撥開蚌,裏面包裹着一顆瑩白的珍珠——碩大而圓潤,温潤且飽滿,在夕陽下閃爍着動人的光澤。

"天啊,這麼大的珍珠!我在這裏十幾年也沒遇見過。"

"這得值多少銀子,快讓我好好瞧瞧!"採珠女們出而作,落而息,逐水而居地勞作了一輩子,都不見得遇到這麼價值連城的寶貝,然而一個經驗尚淺的小姑娘竟然採到了。採珠女們圍在她身邊,都不出豔羨的表情,"蓮兒,你的運氣真好!"少女揚眉一笑,明媚的臉龐上出得意的神

在河灘討生活的人都信奉一句話,若誰能在河灘中採到一顆最大最圓的珍珠,並且對着它許下願望,河神娘娘就一定會保佑這個人心想事成。少女望着掌心中瑩白的珠子,眼睛裏溢滿了笑——有了它,阿瑪的心願就可以達成了吧!還有額娘、妹妹…家裏的一切,都會跟着好起來!一定會的!

她小心翼翼地將珠子收進懷裏,身上藍底碎花的衣褲都已濕透,風一吹,涼颼颼的。間的圍裙也被礁石勾破了,濕漉漉的烏絲貼在臉上,髮梢還在往下滴水——整個人顯得十分狼狽。然而她絲毫不在意,邁着輕快的步子,赤足走過砂石堆,彎下,用清涼的河水洗去指縫中的沙泥。

"蓮兒,撿了這麼個寶貝,可要賣個好價錢才行!"

"是啊。要不就去京城裏的那家寶明齋吧,那家老闆最識貨了。"採珠女們圍着她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少女仰起臉來,出明朗的笑靨,"可是不賣的,這珠子我要給阿瑪做大用處呢!"暮將沉,河灘上飄來淡淡的香氣。那是漁家女在船上燃起了炊煙,星點煙火,瀰漫着烤魚的味道。少女將捲起的褲腿放下,背起肩上的竹簍,朝着河岸的方向走去。

晚霞已經在天邊褪去了那層綺麗澤,只留下一抹青翳。輕薄的雲層中,微白的月亮出了輪廓,幾點星子若隱若現,照亮了崇文城門口的一對石獅子。

戌時,長安街上的酒肆和茶坊都已早早地打烊。臨街高矗的角樓裏掛起了燈籠,行人三三兩兩地走過,偶爾還能聽到小販的吆喝聲,在街角巷尾傳得很遠。

她的家就住在南石巷子裏,一户獨門獨院,門口還有一棵老槐樹。

推開門,院子裏靜靜的。

簡單的四合院,面闊五間,西廂前的晾曬架上掛着剛浣洗好的布簾和布裙,架下還放着搗衣的木盆和木石槌,到處是一片皂莢的香氣——哪裏有半分官員府邸的模樣。此時天愈加沉黯,東廂的一片屋苑卻都黑着,只有書房裏亮着一盞燈。

阿瑪一生清廉,不願與人同合污,只守着每年微薄的俸祿度,因此官居四品候補典儀多年,不能被扶正。家中子清貧拮据,她和額娘平素就做一些簡單的漿洗活計,才勉強夠家中的開銷。額娘十分節省,連蠟燭都捨不得多點一些,傍晚漿洗時總是藉着月

這樣的子,一過就是十多年,阿瑪是個那麼狷介清傲的人,等了半輩子,盼了半輩子,只是期望朝廷能夠知人善任,然而現在卻讓他依靠女的勞力過活,如何能受得住?

少女嘆了口氣,正往書房的方向走,忽然聽見裏面傳出的對話。

"老爺,你不要這樣。做不做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壓抑的哭音,含着難以名狀的辛酸。

"現在的世道變了,再不是那個不靠鑽營、不靠賄賂的清明時候。可憐天下寒門之士,縱然飽讀詩書,一朝登科,卻終是比不上那些營私舞弊之人…"

"老爺…"

"雪心,你跟着我這麼多年,一直沒讓你過上好子,現在反倒讓你辛苦地貼補家用。與其我這樣一直拖累你們母女三人,倒不如早死早超生…"書房裏,安靜了一瞬,而後傳來額娘低低的哭泣聲。

少女在門口靜默地站了一會兒,伸手輕輕推開了門扉。

"阿瑪,額娘——"簡單的傢什,映入眼簾的佈置,顯得古拙而陳舊。影漆雕紋炕幾和五張擺開的梨花木官帽敞椅,三道雕鏤的花窗。石青的簾幔微垂,可見內堂的一張三端石案桌,後面是擺滿書的格子架,桌上安置着文房四寶,筆擱都有些舊了,經年磨出了一些斑駁雪花白。

凌柱和瓜爾佳·雪心抬起頭,"蓮兒——"

"阿瑪,額娘,我回來了。"屋內跳躍的燭火,照亮了一張俏麗容顏。原本白皙的臉頰被曬得有些泛紅,略顯凌亂的髮絲,臉上掛着的笑容,有些微微的勉強。到底是女孩兒最美好的年紀,天真爛漫,承歡膝下,終是被家中的窘境耽誤了。瓜爾佳·雪心拉着女兒坐下,眼見着她已然有些糙的手指,眼圈更紅了。

"蓮兒,是阿瑪對不住你們…"凌柱看着母女二人,心頭泛起苦澀,連連搖頭。

"阿瑪,額娘,你們怎麼又説起官職任命的事情了。"鈕祜祿·蓮心拿出一塊巾帕,替雪心抹掉臉頰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