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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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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又鬧出新的事兒了。

即將嫁給江文華的葉秋蓉被發現懷了近三個月的身孕,江文華聞訊後大鬧後堂。

緊接着,消息像了翅膀一樣傳入户部郎中的府第,林家旋即派人前往江家涉,只因葉秋蓉腹中胎兒乃是林家之後。

江家因此然大怒,一碗涼藥灌進了葉秋蓉口中,不久便落下一個血團,扔出了江府。

見狀,林家人在江府外破口大罵。

無論官場還是市井,都對葉家二小姐引發的這一連串事件津津樂道,廣為傳播。

後江、葉兩家的婚禮取消,剛剛小產的葉秋蓉被江家送進了城外的家廟。

不料,三後便傳出葉秋蓉在江家家廟自縊身亡的消息。

葉志天收到消息後當場昏厥,醒來後不仰天悲鳴,“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小女兒即使有錯在先,如此報應也太過慘烈了。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傍晚時分,葉招福神慌張地跑進書房。

“老爺、老爺,江氏在府門外哭號不休。”正在寫辭官表章的葉志天一聽,直接從椅中跳起。

“她來這裏鬧什麼?”葉招福擦着額頭的汗,道:“江氏口口聲聲在罵大小姐,説大小姐是喪門星,她沒來京城之前,葉家一切都好,她一來,就害葉家滿門不安,害得二小姐身死,害得…”

“住口!”葉志天一手撫着心口,眼睛泛紅。

“這毒婦,她是想毀了我的萍兒——跟我走。”

“老爺你慢點,小心身體。”葉志天來到門口時,就看到大女兒纖細的身影正筆直地站在大門內。

葉秋萍冷冷的看着江氏,聲如寒冰,“是我讓葉秋蓉與林修私下苟合,還是我請江文華到龍恩寺的?是我讓葉秋蓉與江文華yin亂寺院的?是我灌葉秋蓉打胎藥,還是我送葉秋蓉到江家家廟的?是我她自縊的?如果都不是,江氏,你今在葉府門外哭號指責,除了想陷我於泥垢,還有什麼目的?

“當年你一介官家小姐不知自愛,趁我父酒醉委身於他,恬不知恥以勢壓人嫁入葉家,走我的母親,這些年你們夫榮貴,可曾想過被你們走的我和我娘?我娘若如你這般惡毒,豈有你這些年的平安子?你不思己過,反倒將錯處歸咎到旁人身上,豈非可笑至極?

“要知道,人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怨不得別人。葉秋蓉有你這樣不自愛的母親,落得今下場是你言傳身教的結果,你不必紅口白牙攀誣於我。我葉秋萍行得正、坐得直,敢做便敢當,我沒做過之事,你也不必枉費心機想誣陷我。

“秋蓉身死,我知你難過,但若再在此糾纏不清,也別怪我到京兆尹報官,咱們一道去公堂之上辯個是非黑白,如何?”葉秋萍的話彷彿熱天的一股冰水,清清冽冽地淌蕩人心,江氏的哭鬧聲漸漸小了下去。

周遭圍觀百姓也不由得紛紛嗤笑,鬧了半天原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虧她好意思來葉府門前鬧事。

“萍兒…”葉志天心口澀痛難忍。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和鶯孃的女兒已長成這般堅毅冷鋭聰慧,卻獨獨少了屬於小女兒的嬌柔,她站在那裏好似一株拔的青松,狂風暴雪都壓不垮她的脊樑,卻讓身為父親的他,成了一灘爛泥。

葉秋萍轉過身,看到父親,面仍是一片冷凝,道:“打發她走,否則我不介意把她當年做過的下作之事一樁樁宣之於眾,她既不想要那張臉,我也無須替他們江家拉着那片遮羞布。哼,這葉府果真髒得很,請恕女兒不能再留在這裏了。”説完,她便越過父親徑直往回走,再不想理會門外那些是是非非。

原本她還有些遲疑,但今天的事讓她堅定了主意,必須離開了。無論是為了父親,還是為了自己。

先前之事倶是針對葉秋蓉,進而引起江、林兩家之爭鬥,如今卻是要借江氏之手來抹黑她了,那麼最後,被拖下水的會不會就是父親了?

所以,她必須離開了。

葉招福趕上前扶住老爺有些搖晃的身軀。

葉志天站在台階之上,俯視着台階之下的江氏,冷冷的道:“若非你存了害人之心,豈會連累女兒落得如此下場?可悲的是,事到如今你都不知悔改,只曉得一味遷怒旁人,豈不知這正是你自己招來的報應。”

“老爺——”江氏淚不止,面容狼狽不堪。

葉志天擺手,道:“念在你我夫一場,今之事我不追究,你再不要來登我葉家之門。”江氏面如死灰,忽然從地上爬起,朝着葉府門前的石獅子用力撞了過去。

圍觀百姓一片驚呼。

一條青影在間不容髮之刻攔下了尋死的江氏,將之甩在地上。

“哎喲,葉大人,府上今兒可真是熱鬧啊。”一道清亮中帶着調侃的男子聲音從人羣后方傳來。

眾人往後看去,卻見一錦衣俊美男子手搖摺扇,緩步而來。

有人認出此人乃是當朝吏部尚書兼御史台中丞御封天官的玉大人,立時腿肚子發顫,趕緊找機會在他沒發現自己之前溜走。

這人可是誰都惹不起的啊。

玉子明看都沒看跌在地上一時起不來的江氏一眼,道:“顧墨,讓這惡婦人死遠些,別壞了此地的風水。”

“是,大人。”顧墨當即上前一拎江氏的衣領,將她一拋,直接砸進了江家的馬車內。

看到眼前的陣勢,跟着自家姑來鬧事的江家奴僕連滾帶爬地拉着車跑了。

“玉大人。”葉志天一見此人心中便叫苦不迭,面上卻不敢分毫。

玉子明環顧一週,見原本圍在葉府前的人都散了,不笑道:“葉大人這裏可比本官府上熱鬧多了,甚是有趣啊。”這罵人專揭短的混蛋!

“不知大人來此何事?”玉子明搖着扇子,旁若無人地往葉府內走,邊走邊對跟上來的葉志天道:“哦,無事。只是葉大人身為掌天子耳目的御史,家事再雜亂,這些子也該整理完了才是。不過,本官今一看,葉大人尚不如葉小姐的魄力,唉…”葉志天頓覺被人在面上搧了一記耳光,火辣辣地疼。

“下官有失官體,讓大人見笑了。”

“不見笑,男人嘛,誰沒個意亂情的時候,本官懂得。”葉志天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但也只能硬生生嚥下去。

玉子明緊接着又道:“不過,葉大人的眼光實在欠佳,江氏這等女子真真是不堪入目的。”葉志天臉皮直,讓一個被傳有着斷袖之癖的男人批評自己看女人的眼光,這簡單是天大的諷刺,他忍無可忍,語氣有些不耐,“玉大人到此,到底有何事?”反正這官他也不打算再當,懶得再討好玉子明瞭。

玉子明雲淡風輕地道:“本官方才説了,無事啊。就是下朝經過這兒時碰到江氏鬧事,索便停下來看看,站得久了,決定進來討杯水喝而已。”葉志天真想讓人把他打出去,打死不論。

他忍着氣在前廳跟玉子明分賓主落坐,茶才方上,一個內院嬤嬤便着急慌亂地跑了進來。

“大膽,怎麼這麼不知禮數?”葉志天出聲斥責。

嬤嬤擦擦臉上的汗,顧不得被責罵,焦急的道:“老爺,大小姐領着她的小丫鬟提着行囊要走,老奴和管家都攔不住,管家讓老奴來稟報老爺。”葉志天騰地起身,起袍子下襬就急着離開前廳,生恐慢一步就再見不到女兒了。

玉子明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盞,一邊嫌棄地皺眉,一邊喝了一口,再次評價,“真的不如咱們府裏的好。”顧墨無語。

玉子明繼續喝茶。

他一杯茶都還沒喝完,就看到葉志天失魂落魄的回來了。

也難怪,一個月的時間,家中風波不斷,離女沒,如今唯一的安又決然離去,確實是滅頂之災。

“大人,這是下官的辭官摺子,煩請大人轉呈皇上,就説下官望闕謝眉了。”玉子明接過摺子,打開隨意掃了一眼,便扔到一旁,道:“本官會替你轉,沒問題。”

“多謝大人。”

“只是你辭官之後有何打算?”葉志天茫然地朝廳外看了一眼,自語般地道:“當年下官為了功名利祿丟了女,後來卻發現功名利祿好似枷鎖錮人生。如今,我想試着去找回丟掉的東西。”玉子明很不合時宜地追問了一句,“還找得回來嗎?”葉志天慘然一笑,搖着頭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