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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死無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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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花離去後,我一個人仍舊倚靠到樹幹上,披頭散髮,拎着空酒罈子,望着月亮,醉意漸染,不知不覺間,竟然睡着了。

醒來時,天邊已經大亮,手中仍舊拎着空酒罈子,整個人卻依偎在眼鏡蛇的懷裏,與他一同,坐在了樹上,涼了一夜的風景。

眼睛,打了個哈欠。

眼鏡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若朝霞般輕柔:“醒了?”心跳漏了半拍,點點頭,將手中的酒罈子扔到地上,砸出碎裂的聲響,聲音沙啞道:“見我醉了,怎麼不把酒罈子扯走?害我手指這個疼。”眼鏡蛇竟然笑了起來,眼眸渡上一層妖嬈的嫵媚,伸手撫摸着我的臉頰,緩緩道:“扯了,山兒不給,還拿酒罈子砸我的腦袋。”我躲開他的撫摸,斜眼問:“你昨晚不還説要剖開我的肚,看看我的心嗎?今天這是怎麼了?改子了?”眼鏡蛇也不惱,只是抱緊我,沙啞疲憊頗顯無奈道:“你就鬧我吧。”看着眼鏡蛇的青眼袋,心下不忍,問:“一夜沒睡?”眼鏡蛇因我的關心而面頰生亮,眼波灩瀲動人地凝視着我,吐着百年難得一見的柔言:“一直看着山兒睡。”我嘴角搐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這麼温柔?喝多了嗎?”眼鏡蛇搖頭。

我又問:“是我要死了,還是你要掛了?”眼鏡蛇又搖了搖頭。

我繼續問:“還是你…有求於我?啊…!”氣結的眼鏡蛇抬手將我扔了出去,使我直接後仰着飛去,不知道要砸壞哪一處歷史古董!但,我卻放心了,畢竟,如果眼鏡蛇不毒舌了,反而温柔地為你注上一整瓶的抗體疫苗,任誰都接受不了這樣的變優質服務。

還好,眼鏡蛇算是有良心地,扔完我後,人也隨之飛了出來,在我落地的一瞬,將我又拾回懷裏,護入臂彎。卻在我安危有了保證後,放開臂膀,更加沒有任地踹出一腳,直接在我的左半球上,張口罵道:“白痴!”白痴?白痴你要我當皇后?丫,就一弱智!我股,剛想出口埋汰人,就被急跑的太醫與太監引了視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心思一動,還是決定跟去看看熱鬧。

抬腿就跟着太監後面,往事發地點跑去。

眼鏡蛇陰氣暴漲,冷哼一聲,又罵了聲:“蠢貨!”便抱起我,幾個飛躍,就趕在太醫前面,往地點跳躍而去。

左晃晃,右轉轉後,我問眼鏡蛇:“大哥,你怎麼總在一個位置上打轉?”他,莫不是路痴吧?

眼鏡蛇悍犀利的眼微微低垂,躲開我詢問的目光,隨聲攔下一個小太監,命令道:“帶路。”小太監不明所以地跪在原地。

我解釋道:“剛才太醫跑得匆忙,怕是有事發生,你且帶路我們去看看。”小太監卻忙拼命磕頭道:“奴才…奴才…奴才剛來,不認得路。”我斜眼望向眼鏡蛇,眼鏡蛇同時用眼掃向我。

於是,兩個人,又原路潛了回去,跟在那太醫小跑的身後,忘事發地點跟進。

我撇着嘴角,對眼鏡蛇出言嘲道:“偉大的殿下,您總結的兩個字,還真是闢。”眼鏡蛇轉動染青的眸子,冷冷地瞪向我。

我卻不怕死地原封回贈兩個清晰的字眼兒:“蠢貨!”眼鏡蛇口一起,眼波一閃,角上揚。突出了兩個意味不明的字:“甚好。”甚好?甚好什麼?捱罵還這麼高興?這個…男人心,海底針啊。

幾個折轉,終於趕到事發現場。

卻見做完酒醉的眾人已經下了早朝,皆聚集到此處,就連獅子多移駕前來,看來,事情大條了。

白蓮見我和眼鏡蛇一起出現,眼中冒了幾簇燃燒的火焰,隨即若八爪魚似的撲了過來,不顧任何人的反應,直接抱住我的,貓兒般軟軟的問:“山兒,睡得好嗎?跟我回府吧,我為你佈置了一間特別漂亮的屋子,光墊子就用了十層天蠶,把我做冬衣的好料子,都用上了,一定睡得舒服。”我眨了下眼睛,心下温暖,回抱了一下白蓮,抬手指了指旁邊的熱鬧:“我先看看怎麼回事。”白蓮不防守,道:“曉娘死了。”我一驚,忙推開白蓮,鑽進太醫堆裏,看見牀上的曉娘,青紫着臉,大張着嘴,緊閉着眼,沒了呼,緊扣着的雙手,像是要用力隱忍什麼。

當下心裏一縮,為這個我曾經以為是孃的女子而搐着。

伸手一摸,曉孃的身體竟然還是温的!

看來,這事剛閉氣不久。

太醫將一個小木送入曉孃的喉嚨處,取出後聞了聞,回身報告道:“回稟聖上,此女子口中有‘痹麻’,造成無法呼,最終閉氣而亡。”我一聽,瞬間掏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嚇得一羣人大喊:“護駕!”我一眼瞪過去,吼道:“頭tmd給老子閉嘴!”對小太監説:“給我準備酒水,蠟燭,還有空心筆一隻。”小太監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我:“這…”我竟然學起了眼鏡蛇的一套,一腳踹出,橫道:“快點!不然砍了你!”一腳踹出後,才發現,我的聲音出現了雙音,原因無它,眼鏡蛇竟然與我如出一轍,一同出腳,一同恐嚇着同樣的話兒。

彼此相視一笑,一種難言的默契,成就了一種微妙的情緒。

那左右受敵的小太監,終於慌亂地將東西備齊。

我快速結晶了刀子,用火和酒水消毒後,便將刀子對準曉孃的脖子,就打算用力壓下。

那一直髮傻的四公主,卻突然暴起,撲想我,嘶吼道:“你做什麼?做什麼?不許動媽,不許動買嗎!你們這樣侮辱我‘鴻國’,我定然要告之父皇!”獅子手一擺,來人將嘶吼的四公主拉到一邊去,對我道:“動刀,有事朕擔着。”沒有問我為什麼,卻如此信任,獅子,你的無度寵溺,不知道還能不能慣壞我?

手指一個用力,刀尖刺入曉孃的呼道…

曉娘突然張開眼睛,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沉重而沙啞的呼聲,頸項仰起。身子瞬間彈起,彷彿從死亡邊緣渡回,轟隆地費力息着。

我忙將那空心的筆桿入曉孃的呼道,使其代替口鼻的呼渠道。

血,染開了,在所有人摒棄呼的數秒後,曉孃的呼終於漸漸恢復正常。

我擦了擦手上的血,對曉娘問道:“值得嗎?”曉娘睜大惶恐的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我。

我微垂下眼瞼,卻又緩緩抬起,凝視着曉娘,道:“能活着,就不要死,死了後,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仍舊如此孤單。”想我的過去式裏,若不是因為身體不允許,怎麼會選擇被人一股坐死?離開江米,離開苞米?

見曉娘眼中劃過不捨與痛苦,我勾起嘴角,撫摸上她的發,語含羨慕道:“若我能有你這樣的母親,那該多好…”曉娘一僵,眼淚順着眼角劃落,,無聲的顫抖着。

抬起食指,輕擦掉她的眼淚,放入口中,細細品味,笑道:“就當你這眼淚是為我哭的吧。只是,你需記得,我親手救活的命,若再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不敢保證,會不會讓某些牽連去陪葬!”起身,手卻被曉娘拉住。

輕輕扯開,轉身離去,對目瞪口呆的太醫道:“待其口鼻能呼後,拔掉筆管,上些金瘡藥,即可。”轉手,狠狠扇了四公主一個嘴巴子!

驚得眾人僵硬在當場。

那四公主卻已是淚滿面,緩緩軟下身子,撲到曉孃的牀邊,抱住曉孃的身體,大哭痛哭起來。

看熱鬧的人羣全部退了出去,那太醫顛地跑到我身邊,紅着老臉,喏喏道:“江…江姑娘,老朽有事相求。”我停下腳步:“不一定能幫。”太醫微愣,瞭然道:“江姑娘,老朽今見識到姑娘起死回生的能力,是在慨這些年所自持的太醫身份,不知江姑娘是否願意收老朽為徒,老朽願鞍前馬後…”

“容我打擾一下,太醫大人,倫家實在不懂醫術,只是碰巧知曉些怪理論罷了,千萬別認我做師傅,怕是要有辱名門的。”我忙解釋着,就怕身後跟着這位高齡的開山大弟子,讓我不知所措。別説他此後我鞍前馬後了,就他那腿腳,我不當他馬蹬,就不錯了。

太醫卻認為我謙虛,直直痴纏着我,非要拜師。

整個皇宮裏,就看見我在前面大步走,後面跟着個白鬍子的小老頭,一圈圈的繞合着,時不時地説上兩句,然後接着競賽走。

最後,我敗北了,只能答應老太醫,在我能力範圍內,一定幫忙解決問題。

老太醫心滿意足的走了,我放了長長一口氣,用袖子抹抹額頭的汗水,一股做到地上,後躺在花園的草叢中,享受起微涼的風,愜意得閉上了眼睛。

如果,曉娘不自殺,我想,我仍舊不敢相信自己這具身體為何許人也,但現在,卻可以肯定的説:曉娘果然厲害!

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將孩子掉了包,讓自己的孩子做了公主,讓本是公主的我,做了奴婢。

為了守住這個秘密,她選擇了自殺。

而,從四公主的反應來看,她一定是知道了這個秘密的,不然,不會哭得如此無助。

只是,不知道曉孃的自殺,時不時四公主的教唆。

但,我想,與她八成不了干係。不然,在我剛進入屋子時,四公主不應該是木然地表情,而應該是痛哭涕,悲痛萬分。卻,也只為她的這份木然,還有一分人,我且留她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