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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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府昨夜醉月樓一鬧事,圍在樓前看熱鬧的人羣看見“浙東三鳥”滿身是傷,並抬着一具-體狼狽而出,不言而知“浙東三鳥”這次遇見了硬點子,這一消息傳出,立時揚遍了大街小巷,成為無人不知的大事,醉月樓的店夥更加以渲染,將嶽、尚二人比得天神下凡,佛祖再世,這一來驚動了正各派人士,議論紛紛。
城南三官巷有一家振威鏢局,燈火通明,大廳內坐了五、六人,正在談論此事,總鏢頭“七絕手”羅義,副總鏢頭“穿雲燕”李奇泰,與四位遠道而來知友“凌霄劍客”徐復雄“八臂哪叱”吳麒“摔碑手”董元義“虯髯神行叟”夏雲,這六人端的是今武林中正派好手。只是“七絕手”羅義因振威鏢局與翠華山莊近在咫尺,且沈一飛爪牙甚眾,一經結仇,則永無寧
,不得不虛與委蛇,以求相安無事,好在沈一飛為組盟天台幫,極力拉攏,羅義也虛應故事,奉承備至,故爾眼前當能太平自在。
只聽羅義高聲笑道:““浙東三鳥”平在台州橫行無忌,羅某早就瞧不順眼,本想伸手鏟除,只是投鼠忌器,故而隱忍未動,料不到名震
北的“陰山雙燕”彭燕西,萬里迢迢來此送死,真是報應,來人功力之高,真是少見,但是不知他們落足何處?不然羅某到想見見咧。”
“虯髯神行叟”夏雲定神思索一會接口道:“傳説中二人,白衣少年老朽未知其出身來歷?倒是另外一老要飯的,就其穿裝打扮,舉止神態,好像老朽舊友乞丐頭兒“齊魯怪乞”尚維三,此人情雖是乖異,但面冷心熱,尚是一可
之人。”副總鏢頭“穿雲燕”李奇泰忽説道:“總鏢頭想見見他們,即還不容易?只要他們未離開台州府城,總可尋出他們落足之處,不如喚本局有名的包打聽李二,出外探訪他們行蹤,定可找出下落。”羅義一聽連聲道好,立時喚手下叫來李二,囑咐行事,次
一早,李二已然打聽出嶽、尚二人落在城西一家吉升客棧,不過二人在天尚未明即已起程往天台山而去,不過行囊包袱尚留在店中。
“凌霄劍客”徐復雄聞言笑道:“既然行囊包袱俱留在店中,內定然返轉,不如我等在該店定下一房,在店等候,不知好否?”諸人俱道甚好,六人過午步行至城西吉升客棧,包下南跨院一個廂房,並叫過一席酒菜,飲酒聊天,扯天説地,反來覆去,中心話題,還是離不了沈一飛行事如何可惡,白衣少年初生犢兒不怕虎,功力雖好,怕也敵不過沈一飛積三、四十年修為之螳螂玄陰掌。有的則以為他既敢捋“七首神龍”虎-,也許別有所恃,六人人言言殊,議論紛紛不提。
這時薄西山,紅霞漫天,吉升客棧的店夥立在門首,老遠就瞪見嶽、尚二人正緩步走來,急忙將身奔入跨院通報,片刻,一個虯鬚白髮,身材魁偉,着一襲天青
長衫老者飛步而出,一路發出洪亮的哈哈大笑,瞧見嶽、尚兩人,搶步上前抱拳説道:“尚老大,睽違十年,想不到在這裏又能重逢,我這老不死的-眉皆白,你也霜催兩鬢,真是
水十年間,歲月不留人,我倆真的老了。”説着,又發出一陣
朗的大笑。
“齊魯怪乞”尚維三定神一瞧,-着小眼大笑道:“原來是你這老怪物,我這老要飯的奔波江湖,斷梗飄萍,到處為家,你有家有業,不在家享福,遠巴巴的跑到這兒為了何事?”
“虯髯神行叟”夏雲上下不停地打量着小俠嶽文驤,開言答道:“還不是為人作嫁而來!這位小俠是否就是單掌斃雙燕,一夜之間威震台州的…”話還沒説完,怪乞尚維三滿臉透着得意神,拉着少俠嶽文驤説道:“老弟,這位是老化子的老哥哥,河北保定府的“虯髯神行叟”夏雲,往後你們可要多親近親近。”嶽文驤抱拳拱手道:“原來是夏老前輩,晚輩嶽文驤失敬了。”夏雲一掀虯髯,隨即雙手執定嶽文驤手掌微笑道:“嶽老弟,老朽與尚老化子有過命的
情,今後別稱呼我老前輩,若如此一來,我是不比老化子長了一輩?別人看見倒説我妄自尊大啦!”嶽文驤笑笑,這時,坐在屋內的振威鏢局總鏢頭“七絕手”羅義等五人也邁步而出,他們為何不同夏雲同時出店
接?因夏雲也拿不準老要飯的是不是尚維三,不如讓夏雲一人先出外看看,假如六人全部同時出來,如不是夏雲所説的多年舊友,人家瞧見,反以為他們來此尋仇惹事的,豈不尷尬。
五人在房內坐等,店外傳進夏雲清徹的笑聲,就知夏雲見着的一定是尚維三了,五人急忙大步趕出,夏雲見他們了出來,忙為之一一介紹,隨着説道:“我們別忙在這門首演禮,進裏面再説。老要飯的,我已準備下一桌豐盛的酒菜,這對你口味吧?”怪乞尚維三聽説有酒吃,甚麼都不顧,一溜輕煙似的搶步進內,這也難怪他,從早到現在,尚未進食,腹中早是鼓響雷鳴了。眾人見狀,一陣大笑,也自陸續魚貫入內。眾人落座後,除“齊魯怪乞”尚維三與“虯髯神行叟”夏雲本是相識外,其餘的均與嶽、尚二人初次會見,不免互相寒暄,客套一番。
席間酒過三巡,夏雲推-長嘆道:“自從當年嵩山羣雄大會後,綠林羣幾乎全部銷聲匿跡,江湖道上得以太平一時,如今老的一輩正派高人,不是隱居閉關,就是仙去,
魔外道漸又死灰復然,較之當年,猶有過之,看起來江湖道上永無寧靜之
了,這次應振威鏢局羅兄之邀,就為的是共商對付“七首神龍”沈一飛大計,到此未二
,就聞説二位在醉月樓掌斃“陰山雙燕”彭燕西之事,台州府家傳户曉,-誦不絕,真是大快人心。”
“齊魯怪乞”尚維三説道:“聽你老怪物説來,莫非是羅兄與沈一飛結下甚麼樑子?”
“七絕手”羅義接口説道:“羅某本人倒並未與沈一飛接下甚麼冤仇,只是他門下爪牙欺人太甚,敝局每走一次鏢,他門下爪牙聞知即跑上門來,索取規費,説是若然不給,鏢車即不能平安走出浙境,出了事可別怨他們不夠情。初兩次均是獅子大開口,羅某氣他不過,偏偏不給,果然未出浙境即出亂子。一夜之間,草木不驚,鏢車全部無跡,鏢師趕回報信,羅某即
起程往出事地點察看,不料足未出户,鏢車全部紋絲不動,送在鏢局門口,並附有沈一飛一張紅紙拜帖,你説氣也不氣?一連兩次,均是如此。羅某知非易與,姑且隱忍在心,備下四
禮物前往拜莊,那沈一飛倒是客氣非常,這事提都不提,極力-譽拉攏一番。此後他門下爪牙,仍然上門索取規費,每次均是一、二百兩銀子,似此需索無度,羅某就是家資百萬,也不能
此漏-,羅某心中奇怪,自己已然拜莊,沈一飛這一點人情也不買,幾經打聽,才知沈一飛想要羅某加盟天台幫,才使出這般軟磨手段!想我羅某雖非成名
臉人物,可是從十九歲出道,奔波江湖三、四十年,才掙得一點微名,又蒙朋友念
情,賞了一口鏢行飯吃,如今命我老來變節,豈不被朋友指羅某老而無恥,晚節不終?羅某有心剪除沈一飛等,怎奈技不如人遠甚,再則這一年來沈一飛將三山五嶽一些令人頭痛的人物,悉數網羅幫下,聲勢浩大,這才函約諸兄來此相商對策。”怪乞尚維三“咕嚕”
了一口酒“哦”了一聲道:“原來有這等事,我老化子也要鬥鬥看,到底沈一飛是何人物?真不虛此行,又碰上熱鬧!”夏雲大笑道:“你這老要飯的要湊熱鬧還不容易?明天就是翠華山莊的英雄大會,夠你一
兩手的,我要問你,這次你與嶽少俠來台州為了何事?能否與老哥哥一説?”
“齊魯怪乞”尚維三即將此來經過説出,只把嶽文驤出身來歷“太清秘笈”出土,及天台遇上普陀散人之事瞞住。
“七絕手”羅義驚得立起大聲説道:“三江鏢局劉元曜與羅某,多年故不想罹此危難,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了!這倒是義不容辭之事,二位若用得我羅某的地方,無不盡力以赴。”
“齊魯怪乞”尚維三笑道:“我倆正嫌人單力薄,若得羅兄等相助,正可師出有名,聲罪致討了。”嶽文驤席間彬彬有禮,加上沉默寡言,引起諸人好,惟“摔碑手”董元義見他如此文秀,不是有“太陽
”微微凸起,雙目神光
湛,兩項異點,極似手無縛雞之力之文弱書生,聞尚維三之言,天台一戰,三兇鎩羽,似嫌言過其實,口雖不言,但滿面透出輕視疑容。
那“虯髯神行叟”夏雲,深知尚維三生怪僻,從不服人,這次對嶽小俠-揚稱譽,欽佩之至神情,倒相信言之非虛,不是信口開河之語,可能是嶽小俠有獨到的武功,過人的長處,不然就是殺老化子一刀,也不輕於-人一詞的。
董元義神情,尚維三瞧在眼裏,微微不語。
“凌霄劍客”徐復雄雖是談笑風生,心中卻不停地尋思:“眼前這位嶽小俠,人品豐逸不羣,聽怪乞尚維三所言,武學又冠壓儕輩,這個倒與自己妹妹“無雙玉女”徐曼霞配成一對,妹子看見她,八、九中意。自己對妹妹婚事費盡心機,無奈她挑剔過甚,總是不合心意,自己每每替她耽心,年華一天比一天老大下去,這樣難道做老女處不成?現在好啦!自己動身前,妹子正在姨母家做客,曾命下人飛函邀她逕來此處,算來今也該到了,我不如邀他們倆至鏢局暫住,乘機拉攏,不知嶽小俠訂下婚事沒有?目前是難以啓齒相問,到時看她們倆自己發展情形,再説罷。”當下即微微向嶽文驤説道:“兩位在此旅寓,甚是不便,徐某斗膽替羅兄作主,二位何不移玉振威鏢局,彼此有個商量照顧,豈不正好?”
“七絕手”羅義也連聲邀請,小俠嶽文驤忙道:“在下等浮萍斷梗,到處為家,羅老前輩身家在此,深恐沈一飛遷怒,為老前輩等惹下是非,那時豈不愧對主人,百死莫贖了!”
“七絕手”羅義哈哈大笑道:“老弟,你道羅某真個怕沈一飛不成麼?只是不到時機,輕不樹敵罷了,他不找上門我也要找他,現在我等來此,已然落在沈一飛爪牙眼中,要推也推不了,我看二位就不必推辭,容我羅某作一東道主罷。”嶽文驤聽羅義如此説,也就不再推辭“凌霄劍客”見小俠應允了,滿心歡喜,連聲催促即刻就走。
眾人起席離坐,少俠與尚維三進房拾掇行囊,一行離店而去。
振威鏢局在台州府,幾可稱得是無人不知的老字號,屋宇連橫,差不多-了半條街坊,氣勢雄偉,羅義等來在鏢局門首,即見一鏢夥奔來向“凌霄劍客”徐復雄稟告道:“徐大俠,徐姑娘已然來到了,現在內宅談話。”
“凌霄劍客”徐復雄聽見妹妹趕到“哦”了一聲,對眾人説道:“徐某先行一步。”説完三步並作兩步,搶先而行。
羅義引客進入客廳落坐,這間大廳異常寬敞,窗門盡是雕花鏤空紅木建造,廳中擺有兩列紫檀木太師椅,椅面均嵌有大理石面,紋理蒼雅古-,兩壁掛有八幅唐人山水花鳥圖,栩栩如生,四周陳設名種蘭菊盆景,縷縷幽香,-漫着整個大廳,看這擺設,可瞧出羅義襟與一般傖俗之輩自有不同之處。
大廳後院隱隱傳出“凌霄劍客”徐復雄輕笑聲,不一會,徐復雄由側門跨入,身後隨着“無雙玉女”徐曼霞,小俠但覺眼中一亮,暗暗喝-道:“喲,這姑娘好人品!”但見她穿着一身粉紅鑲白軟羅勁裝,足穿麂皮蠻靴,一張粉的瓜子臉,宜喜宜嗔,瓠犀半
,一雙又大又圓的漆黑眼珠秋水無塵,進得門時,因諸人多是舊識,姑娘輕顰淺笑一一點首為禮“凌霄劍客”與尚維三介紹畢,特地拉他妹妹與嶽文驤相見,大聲説:“妹妹,這位是最近名震台州,揚威天台山的“神手追魂”嶽文驤小俠,往後你得多多討教討教。”徐姑娘玉雪般聰明,她兄長話中用意,哪有聽不出的?於是盈盈含笑,對小俠福了一福,兩道眼神電光般瞧在小俠面上。
嶽文驤俊面一紅,趕忙還禮,目光可不敢瞧着對方,頭一側,讓“凌霄劍客”落座,掩飾自己的窘態,徐姑娘見小俠舉止不安,不由又是盈盈一笑。
諸人落座後“凌霄劍客”徐復雄有意提起小俠注意,把話題轉在妹妹身上,問起妹妹在姨母處起居飲食詳情,徐姑娘簡單扼要地應答,時或發出一串銀鈴似地嬌笑,是那麼清徹、好聽。
嶽文驤卻面對着牆上一幅“山凝翠圖”出神,其實心內在暗中思忖:“料不到來台州後,徐復雄竟將自己安上一個“神手追魂”的外號,看起來武林中人不外是自吹自捧,那徐復雄極力相邀我來此居住,不知用心何在?莫不是想將他妹妹介紹於我?要是果有此意,他定不知我與南宮姊姊已訂下鴛盟,一個處置不當,即會因愛成仇,豈不是害己害人!往後我得多檢點檢點,避開一些…”想至此,有意看徐姑娘一眼,只見徐姑娘落落大方,正在與羅義説話,繼又思忖道:“先前自己也許過於
致涉此遐想,那“凌霄劍客”一片盛情相邀,又沒明説把他妹妹介紹與我,憑那徐姑娘人品怕不早已名花有主,自己何必耽此心事。”嶽文驤想雖如此想,可是那徐姑娘的綽約風姿,明眸皓齒,淡掃蛾眉的玉容,如磁鐵引針般,眼光
不住又瞄了一瞄,雖是這短短的一眼,涵意是夠多麼深刻。
廳外及大廳內屏風後面,人影幢幢,均是為瞻仰這一夜之間名揚台州的大英雄,這些內眷不時發出輕聲低笑,不外是驚訝-揚嶽文驤,看不出這靜若處子的文弱少年,竟有這麼高的功力。
這種情形,嶽文驤本人一點未知,手支在太師椅上,仰面出神,胡思亂想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