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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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了,看書的同時不要忘了投票啊!)暗黑的夜籠罩着院落,天空裏月亮隱藏了行跡,只有天邊仍有一兩顆倔強的星不甘沉落地放出微弱的光芒。前兩京中綿綿細雨雖已停下,可空氣中依然氣深重,略覺寒冷,大户人家的屋內都關門閉户,一家人或一個人或聚餐或閒談或飲酒。這是一大片貴族高官的住宅,高大的建築密密麻麻,卻仍有風找到了其中的縫隙。隱約的似乎有歌樂的聲音在坊間漂浮,便有人大皺眉頭,暗罵道:“不知哪家大膽的權貴,國喪期間這樣的明目張膽。”然後,便是“國將不國”的慨嘆。敢在國喪期間宴酣歌樂的,必然是權勢通天的人物。安史之亂後,皇室朝廷威信漸萎縮,這些人是越來越不把皇家放在眼裏了。
此時發出這樣慨的就有這麼兩個人。天氣微冷,兩人卻似乎嫌屋內的太熱,温度太高,此時正打開了窗户透氣。風已不似前幾冷厲,但依然把這兩人吹地打了個冷戰。不同的是,一個人身後有人連忙上前,為他披上衣服。一個人卻依然站立,深入寒冷地空氣。
這兩個人,一個是大唐的新任皇帝李誦,一個是新任中書令杜黃裳。兩人一在皇宮,一在府邸,卻都望着暗黑的夜,倔強的星。不同的是,李誦開窗發出慨是因為看了各位重臣的論政書,李誦已漸漸悉了這個時代,對此時唐朝形勢的受比他歷史書上看到的真切的多,也就覺到了巨大的壓力。而杜黃裳,一是因為自己的論政,一是因為耳畔若有若無的歌聲。
長夜漫漫,黑如籠罩天幕一般籠罩了他們的心。忽然,天空似乎為那幾顆倔強的星召,奮力掙了黑雲的束縛,一片月光灑將下來,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彎,卻給天地增加了一片亮,也給人的內心增添了明亮的情。
李誦身披裘衣,站立窗前,嘴角不由自主地出了一絲微笑。到唐朝一個多月了,身體恢復地很快,只是手足還會無力痙攣,説話有時較為困難。李誦心知中風病人心態的重要,故而王叔文、王伾、劉禹錫等屢次進諫催促李誦推行新政,李誦只是揀了其中各方都能接受的比如召還賢臣,放歸宮女等實行,而對王叔文等提出的限制宦官權力卻沒有絲毫回應,對王叔文建議的停發十九名宦官供奉更是一口回絕,宮市依然,五坊使依然。當然,四境之內對新皇都寄予厚望,為了為自己以後的施政積聚人氣,李誦也做了一些大事,比如過怕了苦子的德宗命令四方給自己個人送禮,李誦接受王叔文的意見廢除了這一弊政,讓財賦都進入了杜佑主持的國庫。再比如京兆尹道王李實,酷政殘民,李誦放逐了他——以他本意是殺之而後快。畢竟他本人就是因為這樣的貪官而從廠辦校下崗,繼而穿越到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的,但李誦不能殺他,因為,時候還沒有到。李誦的施政似乎是一鍋温水,可是温水的中央,李誦分明看到有一羣青蛙。望着天空的彎月,李誦知道,快了。月亮有滿的時候,水也有開的時候。李忠言見皇帝終於出了笑臉,趕緊上前低聲道:“陛下,夜深天寒,保重龍體要緊,陛下還是歇息吧,明還要早朝呢。”李誦輕輕點了下頭,離開了窗前。
而杜黃裳此刻,卻還在窗前。
兩個時辰之前,杜黃裳心情還很不錯。以為明是休沐(注,唐朝的星期天),女兒歸寧,同來的還有女婿韋執誼,夫人和女兒在後院有説不完的話,翁婿倆也閒談了許多外孫的事。待家人擺下宴席。一家人團團圍坐,倒也其樂融融。就在大家都很開心的時候,管家杜福卻不合時宜地來了一句,讓杜黃裳心情陡然黯淡下來。
原來杜福是杜家老人,忠心耿耿,此時伺候在旁,見大家笑逐顏開也跟着樂呵。杜夫人見杜福辛苦,便命人安下桌椅碗筷,讓杜福自去享受。杜福,又見眾人高興,就湊趣説了兩句奉承話。其實杜福説的並不錯:“老爺和姑爺翁婿此次同時高升,外人都道是皇帝天大的恩典,也是我家天大的福緣。下人們都高興得不得了,出去大街上走路都輕快了幾分。外人看我杜府連眼神都與以前不一樣了,老奴每天見此,真是開心極了。”可是話還沒説完,杜黃裳的面就沉下來了。他為官多年,喜怒不形於,對下人也還和藹,突然如此,嚇了眾人一嚇。杜福自知失言,只是不知為何,只好喃喃去了。一場家宴也不歡而散。
晚宴後,送走女婿——女兒要在家過兩——杜黃裳就一個人坐到了書房,不許任何人進來。
他少有壯志,卻仕途不順。貞元十年,因為得罪了臣裴延齡,他十年未獲升遷。直到李誦即位,才升他為太常卿,外人卻以為他的升遷得力於他的女婿韋執誼,因為韋執誼是李誦在東宮來往密切的少數大臣之一,許多人還以為杜黃裳即將被外放,因為他的女婿韋執誼被認為是新皇即位後宰相的熱門人選。可偏偏皇帝選擇了他做宰相,中書令,執政事筆,這是宰相之首啊!當年的姚崇宋璟在這個位置上輔佐明皇,成就不世功業,前幾皇帝下令遴選功臣入凌煙閣,二人赫然在列。
想到凌煙閣,本來安坐室內的杜黃裳中陡然一陣煩躁。走到窗前,猛然推開了窗,動作之大,一點也不像一個六十五歲的老人。能坐在中書令位置上的人很多,可是,能像姚崇宋璟那樣立下不世功業的能有幾人呢?想起那坐在御輦上遙看凌煙閣,杜黃裳更煩躁了。
夢想多年,終於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可以一展抱負。可是,為相者,最要君臣相得,皇帝的心意,杜黃裳卻看不透。皇上身染重病,本來這樣的皇上杜黃裳不指望能勵圖治,也從沒想過自己能當宰相,本就想在太常卿這個位置上終老,可是皇帝偏偏選了他。讓杜黃裳經世治國之心復活。皇帝還讓自己的女婿寫了書法蓋了印璽送他:“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是要勵圖治的意思了,可是説皇帝勵圖治,皇帝卻對權宦擅權不聞不問,對方鎮無禮也淡然處之,反而優縱宦官,雖然行動不便,宦官安排的遊戲也沒有錯過,連王叔文都常顯不解之,此時傳來的歌樂似乎就來自皇帝目前信重的薛盈珍府邸。説皇上耽於疾病玩樂,無心治國,皇帝卻罷免了各地的進奉,收回了鹽鐵之權,放逐了肆的京兆尹李實,召還了因彈劾李實而貶官山陽令的韓愈,委為京兆萬年令。並免了京兆農民兩年的賦税,一副勵圖治有為之君的模樣。皇帝到底在想什麼?
聽着耳畔若有若無的聲樂,看着月兒升起,杜黃裳心中像是悟到了什麼,微微一笑,轉身開門出去了。
此時,長安城中還有一個人也如他們兩人一樣對月無眠。此人叫裴度,剛剛奉調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