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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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天府曲醉雲提着一個酒瓶從酒窖中走出來,一名丫鬢笑咪咪地對她説:“曲小姐,老爺剛回酒坊,正問起你呢。”她一笑,“師父回來了?在書房嗎?”
“嗯!老爺説你若是回未了,就去書房見他。”曲醉雲聞言,便快速地走向前堂。
這裏是胡家,天府最大的酒商胡衝的宅子。他的後院有個巨大的酒窖,儲藏了胡衝釀造的品好酒。而她在這裏己住三個月,所有人都稱呼她一聲“曲小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胡衝的親戚呢,人人對她禮敬有加,誰曾想…她的前半生竟是那樣的含不清,孤獨悽楚的境遇?
當離開雲疆之後,在路上,她便將自己的真實身世向胡衝全盤托出,她要當回女兒身,她不想對他有所隱瞞,即使冒着被他丟棄趕走的危險一一畢竟她算是被方家驅逐出門的。
但是胡衝聽完她的身世,起初先是訝異,繼而又問:“方家就沒什麼人、什麼事讓你留戀的?你就這樣毅然決然地走了?不怕令堂泉下有知,為你惦念心?”她幽幽一笑,“我娘若知道我不願依附他人而括,甘心自立門户,泉下有知,必會為我高興。”胡衝低頭沉思。他走南闖北聽説過的各種奇聞異事不少,像曲醉雲這樣女扮男裝十六年的,倒又是一件奇聞。
他生豁這開朗,又膝下無子,當初第一眼看到曲醉雲時,不知怎地就很有好,如今見她孤苦無依,舉目無親,不生出幾分憐惜,又難得她身世坎坷還如此自立堅強,更是不由得敬佩。便説道:“好,你跟在我身邊,我視你如徒,你敬我為師,結果方家不再來找你麻煩,你便跟着我。但若方家上門尋親…”
“不會有人尋我的。”聽完他的話,曲醉雲心中大受動,當場彬地叩首,行拜師大禮。當初初見胡老闆就心生好,她果真沒有看錯人,那人卻低毀他別有心思,真是…
回到胡家,胡看到她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突然到訪,起先也是滿心不解,還當丈夫在外面另納了小妾,直到丈夫轉述了她的身世之後,胡不由得也下淚來,慨道:“真是個苦命的丫頭…”自此,她雖稱呼胡衝夫婦為“師父”、“師孃”但特胡氏夫卻有如父母般敬重,胡衝夫兩人也特她如女兒一般。
每胡衝都會將一些與釀酒或酒器有關的古書拿來給她看,而她生聰,學得也快,漸漸的可以分辨出不少的酒類品種。
一轉眼,三個月的時光竟然如水而逝,轉眼夏去秋來。
她從方家帶出來的衣服都是男裝,臨走時,因為沒有向老太太要錢,所以只是將母親多年攬下的那些休己銀子留在手邊,有個幾百兩,倒也夠置裝了。但胡衝視她如女,怎肯讓她自己出錢做衣服,胡家做的是大買賣,這點小錢豈有拿不出的?就趕着讓人做了幾身衣服給她。
全然換回女兒裝,攬鏡自顧,這才是她該有的青顏啊。年紀未到十八歲,心境卻己老去,十六歲的人生經歷了別人六十歲都未必能經歷過的種種彼瀾起伏。從今以後,該是真真正正地從頭括過了。
捧着那兩隻酒瓶來到胡衝的書房門前,見門未關,她輕敲着門板,微笑説道:“師父,您回來了。”正在書架上找書的胡衝,聽到她的聲音,回頭一笑,“雲兒啊,進來吧。丫鬢説你一早就跑到酒窖去了,那麼用功做什麼?”
“師父一個月前教我釀造的『周公百歲藥酒』,不是説了一個月期滿便釀成?今剛好滿一個月了。”胡衝挑起眉,“哦?難為你算得這麼情楚,那師父考考你,這酒是怎麼釀的?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曲醉雲將酒瓶放在桌上,侃侃説道:“需取黃葛、獲神各六十克,潞黨纂、麥門冬、獲等、白朮、棗皮、川有。龜板膠、阿膠、防風、廣皮、構祀子各三十克,當歸、地黃、生地黃各三十六克,桂心十八克,五昧子、羌括各二十四克,紅棗一斤,冰糖一斤半,高粱酒十五升,將前十九昧碾碎,置於容器之中,加白酒、大棗和冰糖,密封,浸抱三十整,過濾去渣,便可服用。”長長的一串藥材名,拉拉雜雜極容易背錯,但她口齒情晰,記憶無誤,沒説錯一個字,不由得讓胡衝更是高興地摸了摸下巴,又問:“這藥酒是做什麼用的?”
“可抬五勞七傷、神披倦、心悸氣短、促多汗、頭暈目眩、健忘寐差、筋骨疼痛、痠膠麻、脈虛無力等症。老人常服,亦能烏須黑髮。”一臉滿意的他呵呵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胡夫人這時候端着一盤水呆進來,見丈夫這麼開心,便笑説道:“你外出這幾,雲兒天天在家中用功讀書,就是進京考功名的那些舉子都沒像她這般好學。你這徒弟真是找得對極了。”但是曲醉雲卻很羞愧地説:“從小到大我只學會了讀書,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師孃做女紅時我在旁邊只能幹看着,想手都不上。”
“現在學也不晚嘛。”胡夫人説,“也不見得要做得多好,有錢人家都是自己找裁縫製衣,哪有讓夫人小姐親自動手的?你只要會一些就好了,改天我教你。”
“那你這個師孃就要變成師父了。”胡衝哈哈大笑。
三個人笑成一團,胡衝又繼續説道:“這一次咱們武王要給三子辦滿月宴,指定用我們胡家的酒,雲兒,你説説,要用什麼酒比較好?”曲醉雲低頭想了想,“既然是武王辦宴席,那規模應當不小。男賓女賓都有,所呈的酒應當有不同的種類。師父讓人從國外帶來的那幾種葡萄酒極其罕見,不是説女子喝了有美容養顏之神效嗎?女客們或許可以讓她們嘗一嘗這種酒。而男賓們多想強身健體,補氣括血,百益長酒很適合他們,名字也好聽。”胡衝聽了也頻頻點頭,“你説的和我想的差不多。那葡萄酒剛剛釀製成功,數量也不多,女客的人少,送去一些就行了。王爺的客人多是武將,武將生豪放,還是以喝烈酒為主,宴席上又難免大魚大添了油膩,就再給他們加上一味玉竹長寶前酒吧。”天府自當年和北燕一戰後,漸漸轉為休養生息,不再和左右鄰國發生戰爭,天府的人也開始學會調養身體,益壽延年,所以對食物的要求比以前高了許多。近一、兩年,天府中喜歡喝藥酒的人尤其多了起來,富貴人家辦酒席,必上藥酒做為席中主酒。
頗有遠見的胡衝,早早就從梅外購得許多藥酒方子,讓自家酒廠批量生產,果然大受歡。因此他便也成了各家辦酒宴時爭先邀請的貴賓。
天府武王沈慕凌,在天府是攝政王的身分,因為皇帝沈慎遠六年前突發腦疾,昏不醒,年幼的太子不能親政,沈慕凌是沈慎遠的弟弟,於是便暫為攝政。
沈慕凌在當攝政王前,在天府帝國己是風雲人物,當年就是他出兵滅了北燕,鄰國無人不懼其威,探恐他會乘勝追擊,做了秦始皇般的人物。可是自北燕被滅,皇帝沈慎遠病倒之後,他主政,一心只重國計民生,對兵戈倒沒了興趣,但也有人説,這和他後來娶的那位身世坎坷的王妃有關。
這位王妃的事,曲醉雲是在入了王府之後,才從那些前來道賀的貴婦人們的議論中得知的。
她簡直不大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故事,原以為她自己的身世就己是個傳奇了,可這位王妃的坎坷更遠勝於她一一國家被滅,掄為亡國公主,以一己之身向天府皇帝求得百姓平安。天府皇帝出人意表地竟然封了她做天府皇后、後宮之主。這身分跳躍之大,可説是一會兒地下,一會兒天上。
然而這還不算結束,更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病倒後不久,沈慕凌竟然越過了聖意,作主將她的後位廢掉,反娶了她做王妃!
這…從公主到皇后到王妃,一女連嫁兩男,這位王妃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之,才能使得兩位絕頂男子皆為她傾倒?
可是見到王妃陳燕冰本人時,她又更加意外了。陳燕冰並非她所想的那種絕代佳人,而且她的臉上竟還有一小塊胎記,便是民問俗稱的“鬼面”這樣的鬼面女子,在昔通百姓眼中是不祥的象徵,嫁人都難,更別説先嫁皇帝,再嫁王爺,簡直是驚天之聞,可是她竟然做到了?!
跟隨胡衝來的曲醉雲,其他人都不認識,所以只是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直到陳燕冰懶懶地問:“這種紅的酒是用葡萄釀的?味道真是不錯!怎麼以前沒有見過?”她這才上前一步回答,“因為是用葡萄釀製的,所以只能等葡萄成、採摘完畢才能釀造,每年能做這種酒的季節有限。再加上葡萄必須從梅外引進,限制又更大了。胡家酒坊只試種了一小片葡萄園,這還是頭一年釀造的,所以今年才能呈到王妃面前。”陳燕冰好奇地打量着她,“哦,你就是胡老闆的那個女徒弟?”
“是,民女叫曲醉雲。”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我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天府本地人?”
“民女是雲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