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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兩軍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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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們走得遠了,王弘才慢慢地鬆開欄杆,他輕輕説道:“裏面的人,埋了吧。”

“是。”兩個護衞相互看了一眼,大步走上。

他們推開房門,入了閣樓。

片刻後,一人拱手問道:“郎君,這兩婢以何禮葬之?”王弘低着頭,慢慢朝下面走去,他頭也不回地輕聲説道:“欺主之人,實可殺也扔出去便是。”這話一出,眾護衞再次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也是常年跟在王弘身後的,自是知道,這兩個婢子,是服shi王弘多年的老人。這樣的人,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按常理,便是做了天大的錯事,她們人都死了,主家怎麼着也應該寬恕她們的…如今郎君這句話,説來輕飄,可對這種家生奴僕來説,她們的父母兄弟,在王家怎麼呆得下去?

雖然同情,眾護衞也無人會質疑。他們低下頭,應道:“是。”應承中,已有人把王弘的話記錄下來,準備傳遞去琅琊。同時,另外一個準備上前詢問的僕人也退了下來。他是準備詢問事由的,可王弘此話一説,便給這事蓋棺定論。於是,她們是怎麼死的,是被誰所殺,也沒有了追究的必要。

不一會,載着王弘的馬車,急急地駛出了莊子。

馬車剛剛走上南陽街,外面便是鼓聲急促,這“咚咚——咚咚”沉悶緊湊的鼓聲,令得街道中的眾人,開始急急奔走着,慌亂擠擁着。

王弘的馬車更加快了。那車伕揚起長鞭,啪啪啪地斥喝聲聲。

轉眼間,王弘便來到了北城門處。

看到他過來,五千王家護衞,齊刷刷舉戟行禮。

王弘眼也不抬,面無表情地提步向城牆上走去。

不一會,他便來到了城牆上。

城牆上,這時已站着幾十個士大夫,這些人個個寬袍廣袖。看到王弘走來,瘐志上前一步上了他,呵呵笑道:“七郎,你來得太遲了。”剛剛笑完,他呆了呆,奇道:“出了什麼事,怎麼板起了臉?”王弘朝他瞟了一眼,沒有回頭。他大步走到城牆處,扶着牆磚看着下面。

城門下,二萬胡卒整整齊齊地布成隊列,旌旗飄揚。

望着他們,王弘輕聲問道:“可有音信?”他問的,是見他一來,便站到了他身後左側的一個幕僚。

那幕僚點了點頭,低聲説道:“慕容恪在東西南北四處城門,都布有兵卒。不過以郎君所管的北門最多。冉將軍的意思是,郎君從北城攻打胡人,牽制胡人主力,然後,於西門,南門,東門,同時做出突圍之勢。郎君只需要做好這些,對付慕容恪的事,給他好了。”説到這裏,那幕僚續道:“冉將軍還説,郎君如果捨不得自家兒郎,儘可用南陽王的人替代。他説,慕容恪圍攻南陽城這麼大的事,怎麼着,也得血吧?”説到這裏,那幕僚苦笑起來。冉閔這話説得很明白,他便是能輕易地趕走慕容恪,也不會這樣做。他只需要最後關頭出現,救了南陽城便夠了。

王弘嘴角微揚,輕聲回道:“便這麼着吧。”他説到這裏,又命令道:“你可以傳令了,便説,南陽的一切,我已令得冉閔出頭,我們佈下的人就不必動了。”那幕僚皺起眉頭,有點急地説道:“郎君,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有對付那慕容恪的本事,為什麼卻隱而不用?郎君,你這樣可是會令家主失望的。”他的聲音一落,王弘便瞟了他一眼。

明明他這眼神淡淡的,可那幕僚還是不安地低下了頭。

王弘望着遠方,慢慢説道:“這種話,這一次我可以當做沒有聽到。”幾串冷汗從那幕僚的額頭上滲下,他低頭應道:“是。”時辰一點一滴的逝。

轉眼,午時過了。末時剛至,一陣急促的鼓聲便猝然傳來。

城牆上,一下又一下的鼓聲中,一隊隊全副盔甲的士卒,整整齊齊地站在北城門處。這些士卒雖然都是穿着盔甲,可看那盔甲的式樣和顏,分明屬於不同的家族。

王弘站在城牆上,俯視着這些人良久,然後轉過頭,他朝着城外不動如山的鮮卑胡卒盯了一眼,右手一揮,輕喝道:“進攻”幾乎是他的聲音剛剛落下,一陣渾厚響亮的鼓聲便“咚咚——咚”的在城牆上響起。

這種鼓聲,是進攻的鼓聲,是殺戮的鼓聲鼓聲一起,城門大開轟隆隆的馬蹄聲中,眾騎如煙,一衝而出幾乎是突然的,站在城牆上的士大夫們一驚,有人大叫道:“噫,那人是誰?”大叫聲中,喧囂聲混在鼓聲中,喊殺聲中。

正在對着幕僚吩咐一些事的王弘,在喧囂聲中抬起頭來。

他轉過頭隨意一瞟。

只是一眼,他俊逸的臉孔便是一白。王弘急急衝上幾步,手扶着城牆,暴然喝道:“回來”他的聲音嘶啞沉響,已是在用着全身的力氣暴喝“陳氏阿容,你給我回來——”他的喝叫聲,淹沒有鼓聲中,吶喊聲中,廝殺聲中。

除了站在他身邊的那幾個,再也沒有任何人聽到他的聲音。

所有的士大夫,所有的士卒,都在望着那個人影。

這是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她手持長鞭,騎着一匹高頭駿馬,如一抹煙塵一樣急馳在眾士卒中。

她騎得太快,轉眼間,便衝到了眾士卒前方。

轉眼間,她一人一騎,已衝出了隊列陽光下,她那寬大的白衣袍在風中呼呼作響,她那墨飄揚着…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她的衣袍中,沒有內甲大戰之時,兩軍當中,一個女郎這般不着盔甲地衝出…

漸漸的,喧囂聲止息了。

眾人愕愕地望着煙塵滾滾中的那個白身影,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士大夫的嘆息聲傳出“家國不保,連婦人也敢殺虜誰能説我晉人沒有鐵骨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