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屋裏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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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胳膊上纏着黑紗的中年婦女,非要給我們帶路,她説:“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沒了,我給你們帶路,你們就能走快一些,多救出幾個人,多保住幾個家。”望着善良淳樸的羣眾,沉甸甸的責任湧上心頭: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人民養育了我們,人民有難,就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我們也要勇往直前!
晚上9點左右,我們行進到距汶川不足5公里的桑坪電站,天又下起了滂沱大雨,道路被泥石和塌方徹底阻斷,已經再沒有路可走了。
我們急忙找羣眾打聽,一位村民告訴我們:到汶川縣城,有一條古棧道,但多年沒人走了,不好要丟命的。我斬釘截鐵地説:“只要是路,我們就敢走!”***就要走出古木溝了,一段險途就要結束了,戰士顯得鬆了一口氣,氣氛不再像剛才那麼沉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搭訕起話來:“哦。終於走出來了,這鬼地方!”
“這哪是路,偏僻荒涼,像墳圈子差不多…”
“好了,這一下,前面該有人家了!”
“有人家又怎麼樣,還不房高倒屋坍,和廢墟差不多…”
“喂,請大家不要説話。
保留一點兒體力嘛!”這時,甄珠兒行使起了自己的職責,發出了命令。甄珠兒這一制止,大家又沉默不語了,並肩一齊朝前走。
到了溝口,山雖不是那麼陡峭,但畢竟不是好路,戰士們腳下依然是磕磕絆絆。不過,天有了些微微的光亮,憑着晨曦的反,大家可以辯出路徑,躲避石頭了。
溝外的路,四下靜悄悄的,可以説是悄無聲息,以至於可以聽到黑暗中營營的飛蚊聲。往遠處看,是一片深遂的峽谷。峽谷裏黑黝黝的,千溝萬壑縱橫錯,長年生長的古樹林覆蓋着山頭,呈現在蒼白的穹窿上,上面有點兒亮,像是過早地閃出了朝霞的暉光。
晚逝的那些個星星,依然隱隱約約掛在昏暗的天空上,庾虎朝上面看了看,覺得這兒的星星要比北方高的多。
大道的兩邊,矗立着光禿禿、黑魆魆石塊。在一堆山上滾落到路邊的亂石頭中,出幾棵小灌木,上面剛剛冒出幾片的葉芽兒,看來,大自然無常,儘管有毀滅的發生,卻也依然有生命力的發。
在這大自然沉靜的夢境中,聽着戰士們夜奔之後依然有力的腳步聲,庾虎到了一陣愉悦。
“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他朝身旁的指揮連長説。指揮連長隻字未答,卻迴轉頭去,指了指後面聳立的兩座大山。
“瞧哇,這兩座山,像冒煙一樣。”他説。
下了一夜的雨,古木溝兩側的大山果真像在冒煙。山溝裏,飄浮着一縷縷輕柔的白雲,山頂卻橫着一團濃黑的烏雲,那團雲彩那麼黑,即使天漸漸亮起來,它在山頂儼然還是個化不開的濃濃的黑團。
拐過一個小山角,大家已經看見前面的村寨和羌民住房的房頂了。尤其是讓人動的是,大家看見了讓人到親近的點點火光。
然而,就快要到達村寨的時候,老天爺似乎故意與他們為難,一個更險惡的路段呈現在隊伍面前,這個路段幾乎就在臨近村口的地方,路面處在山崖和深溝之間,右側的山崖上,懸了很多巨石,看上去搖搖墜的,十分嚇人。
鬆土夾雜着的小石塊,時不時像瀑布一樣傾而下,滾到路面上,又滾到河水裏,發出咕咚咚的聲響。為了防止被砸傷,指揮連長建議突擊隊分成幾小股,分批衝刺,強行通過。
八連指導員趁機大喊了一聲:“弟兄們,機靈點兒,我們一定要活着過去!”庾虎來不及多説,第一個衝出去,跑在了隊伍最前面,就在剛剛要拐彎的時刻,他突然聽到身後指導員大喊了一聲:“庾虎,快跑!”他聽到這兒,向前猛跨一步,就在這瞬間,人們看到一塊臉盆大的石頭砸了下來,團長啊,你這是死裏逃生啊!
人們的嘴裏喃喃的説着,一個個驚訝地張大了嘴。指導員卻來了一句:“你這是命大、福大、造化大,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啊!”説完,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指揮連長卻諷刺了他一句,説:“你這個當指導員的,不講政治講信。聽你胡皺些什麼呀?”二百人的突擊隊,畢竟比一千人的團隊好帶多了。
經過幾次衝刺,突擊隊員們就迅速地跑過了這個險段。看看就要進村了,甄珠兒要求讓大家休息一下,口氣。
庾虎就下達了休息半小時的命令。這時,甄珠兒的身上突然響起了一聲悦耳的鈴聲…啊,手機有信號了!太好了!她這一嚷不要緊,戰士紛紛擠上來,要借她的手機給家裏發短信、報平安。
甄珠兒怕人多手雜,把她的寶貝手機壞了,也怕手機的電池早早就用光了,所以,她就規定,每人只能給最親近的人發一句話。
等輪到庾虎時,他想了想,把這條短信機會發給了媽媽:“媽媽,我正率領突擊隊在去汶川的路上,請你告訴爸爸,不要擔心我,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一定要堅強,再替我向阿姨、姨父問好!”休息時間到了,庾虎考慮到大家奔襲了一夜,需要恢復一力,就想讓戰士們到村子進屋歇一會兒,最好能睡上一覺。他正要下達進村的命令,指揮連長告訴他“別忙。”原來,趁剛才大家休息的時候,他已經派偵察排長進村子瞭解情況了。
“等他們回來,報告了情況我們再走吧!”偵察排長很快就回來了。他説,村子裏已經房倒屋塌,無法存身了。全村的人都跑到路邊的那所大房子裏去避難了。
連村長和村支書也去了那兒。他建議團長直接去那兒看看。偵察排長説的這個大房子就建在路邊的一座小山包下,臨近路邊而建,可能是類似北方路邊那樣的大車店,供過的路人食宿用的。
到近前一看,這所大房子的一面山牆就依附在山的一面削平了的峭壁上。門前有幾級又滑又濕的台階。天未大亮,屋子裏還有些黑。庾虎摸索着走進裏面,一下子撞到一頭母牛身上。他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兩邊都是牲口。
這邊羊在哀叫,那邊狗在怒吼,幸好前面閃過一點影影綽綽的光亮,讓他找到了像房門的窟窿口。朝裏面一望,那裏的場景足可動人心魄:房頂是架在兩燻得黑乎乎的柱子上的,寬寬大大的平房裏,擠滿了人。
正中央的地上,一小堆火正噼噼啪啪作響,從房頂窟窿裏灌進來的風,把正朝外冒的煙又頂了回來,在四周結成了濃重的煙幕,使人久久看不清周圍的東西。
火堆旁邊坐着兩個年紀很大的老太太、許多孩子和一個個瘦骨嶙峋的羌民,他們穿的破爛不堪。
看到他們進來,村民們一個個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時,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站起來,禮貌地向他鞠個躬,問:你就是部隊首長吧?庾虎答應了一聲。然後一問,才知道他就是這兒的村支書。他坐下來,把兜裏的中華煙掏出來分給大家,氣氛漸漸融洽了。老太太讓一位姑娘拿來了一把大鐵壺,架在火堆上,不一會兒,鐵壺裏的水就發出了悦耳的噝噝聲。
“鄉親們,打擾了。”庾虎抱歉地對村支書説“我們要去紋川縣城,在古木溝走了一夜,想在這兒休息一下。”
“哦,歡歡!”村支書拍了幾下巴掌,村民們也跟着鼓起了掌。
“就在這兒隨便躺一躺吧!”村支書抱歉地説“我們也是幾夜沒睡好覺了。全村的人都在這兒,誰困了,就在這兒打個盹兒。”庾虎抬頭一看,大炕上果然躺着幾個睡覺的人。
戰士們可能是太疲勞了,他們一進屋子,就歪倒在炕邊,睡着了。不一會兒,屋裏屋外,炕沿上,灶台邊,都睡上了他們的突擊隊員。
“喂,粥,煮好了嗎?”庾虎剛剛要閉上眼睛。只聽見一個老太太向村支書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