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七章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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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暴雨傾盆而下,這間在坪洲五指山山處的破舊寮屋屋內,各個角落都在漏雨,砸在地面或者破舊的傢什上,發出嘈雜的聲音,一處篝火燒的正旺,三個人圍坐在篝火前,翻烤着四隻已經爆起油脂火花,足有小半個chéngrén手臂大小的老鼠和…一塊烙鐵。
“在吊頸嶺哪能看到這麼大的老鼠,我上次想挖些蚯蚓去釣魚,發現蚯蚓都被人挖絕了!”
“這幾隻老鼠看見人都不怕,説不定連人都吃過,你吃了當心中!”
“吃再多人又怎麼樣?中,中了再説!我不吃難道便宜你!”
“烙鐵都紅了老鼠還沒烤,你還吹自己當兵前當過酒樓學徒?”
“紅了你就先做事!少不了你那隻!”
“茲拉~”燒紅的烙鐵燙在冷仔的大腿內側,讓被堵住嘴巴的冷仔疼的劇烈前後搖晃腦袋,用後腦磕在椅背上的疼痛來分散大腿內側傳來的灼燒痛!
“真他媽香!”動手的酒鬼用鼻子使勁的嗅着空氣中飄出的皮焦胡味道,開口説道。
此時的冷仔被五花大綁固定在一張鏽跡斑駁的鐵椅上,一絲不掛,整個身軀已經看不到一塊兒好,兩個被固定在扶手上的手掌指甲全都已經不見,血模糊,並且手指也已經不再是十,而是隻剩下了七!
韓重山遠遠站在這處暫時充當刑房的破舊寮屋門口處望着外面的暴雨,嘴裏咬着的香煙煙霧升騰,始終沒有去看酒鬼等三個同伴炮製冷仔,直到這次烙鐵燙完之後,冷仔仍然瞪着一雙已經略顯散瞳的雙眼死撐,酒鬼灌了口酒,罵對方真的算是硬骨頭時,韓重山才轉過身,走到冷仔的面前蹲下,平視對方,死掉冷仔嘴上的封條,把嘴裏燒了一半的香煙遞到冷仔嘴裏。
韓重山語氣平淡的説道:“兄弟,這裏是坪洲五指山,外面又這麼大的雨,你再如何忠心義氣都沒人知道,何苦繼續撐一口氣,説出來,我痛痛快快送你上路,再送你家人一筆錢,保證他們後世無憂。”冷仔努力睜開青紫腫脹的眼皮瞄着韓重山,嘴哆嗦的叼着香煙,身體因為缺血不自覺的打着冷戰,勉強了一口煙,卻又咳嗽着吐掉,隨着香煙調出來的,還有顏鮮亮的鮮血,那是他內臟出血的跡象。
韓重山自己從口袋裏取出香煙,又進冷仔嘴裏,幫對方點燃,然後繼續説道:“你是江湖人,沒必要為了那些人牽連家人,他們又不是你的兄弟,對不對?今晚我們撬不開你的嘴,沒辦法回去差,也別想着會有人來救你,山下有一個我們的兄弟在放風警戒,而且就算真的有人來救你,你也看到了我們的火力,我們不是江湖人,我們是軍人。”冷仔按照他説的話,看向遠處桌面上,旅行包大開着,裏面是幾把衝鋒槍和大量彈藥。
“我…我老豆…”這是冷仔被他們四人抓來之後第一次開口,聽到對方開口説話,其他三人頓時面喜,韓重山仍然保持着蹲姿,在冷仔面前專注的聽着。
“我…老豆…咳咳…告訴我,是…是人都會死…不要怕死…最怕是死後都有人罵…罵…叼你老母!噗!”前面兩句話,冷仔斷斷續續非常吃力,最後四個字用盡身上不多的力氣,努力朝着韓重山罵去,四個字連同鮮血,噴了韓重山一臉!
“去你媽的!”一個同伴抄起烙鐵就要朝着冷仔的頭上砸去!被韓重山伸手示意停下,韓重山取出手帕,抹去臉上鮮血,盯着冷仔,冷仔勉強擠出嘲諷的笑容,喉嚨裏發出咯咯咳咳的怪異笑聲。
“你想死,死不掉,時間還長,我抓了你全家來陪你,等你見到全家死絕時,看你是否還能笑出聲。”韓重山把染血的手帕堵回冷仔嘴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雷美諾時軍表,站起身説道:“酒鬼梁留下,其他人跟我走,今晚撬不開他的嘴,沒辦法向譚先生差。”酒鬼梁站在冷仔身後拎着烙鐵沒動,其他兩人對視一眼,突然同時發動,衝去篝火旁伸手先瓜分了那幾只已經烤的美味誘人的老鼠,顧不得燙嘴,把外皮酥焦,質白的老鼠朝着嘴裏強去,酒鬼梁反應慢了些,罵了一聲跑過去,拼死才搶回了兩個連鼠頭的殘屍,破口大罵兩個人不講義氣,佔了便宜的兩個人此時才得意洋洋的背起桌上的旅行包,從裏面翻出一把m衝鋒槍拋給酒鬼梁,各自披上雨衣,準備和韓重山一起離開。
三個人雖然一頓爭搶老鼠,但此時篝火前還有一隻烤好的完整老鼠,韓重山走過去,擰下鼠頭朝嘴裏咬去,把剩下的遞給同伴:“下山的時候帶給修文,他在山下把風。”
“你説男人為什麼要娶老婆生孩子呢?”接過老鼠揣進懷裏的同伴一邊穿着雨衣一邊説道:“好不容易山哥接到個生意,能賺些錢,卻全都要給老婆孩子,自己還不是要吃老鼠,要是沒有老婆孩子,那些錢都夠我去找個酒樓大吃大喝一頓,哪怕隨便找個滷鋪也行,買一整隻豬來啃!”
“當然是老婆幫你攢錢,湊夠一家去台灣的路費,再這麼混下去,哪個女人還願意陪咱們在吊頸嶺發黴!”韓重山沒有理會同伴的話,扭頭看看對自己怒視的冷仔,嘴角翹起個冷酷的笑容,把雨帽戴在頭上,整個臉孔都藏進了黑暗中,下一刻,他推開破舊不堪,千瘡百孔的木門,走進暴雨中。
命是他們自己的,路也是他們自己的,他們是軍人,手裏有槍,就有膽量與這座城市為敵。…酒鬼梁坐在一把僅餘三腿的凳子上,翹着腿雙在破桌上,憑藉身體良好的平衡保持着不倒,好像坐搖椅一樣搖搖晃晃,把老鼠的骨頭都慢慢的送進嘴裏,用牙齒磨碎嚥下去,雖然姓譚的之前已經付過一筆定金,足夠讓他們幾個大吃大喝填飽肚子,可是大家全都不約而同把錢給了老婆親人,想着攢夠一家去台灣的路費,那可不是一筆小數字,首先要聯絡一艘客船從筲箕灣把他們在吊頸嶺全都運出去,在香港想辦法聯絡台灣那邊,決定坐客輪還是飛機,眼下多花一分錢,都可能導致那時候有個人因為缺錢而留下。
外面暴雨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大力沖刷着這個世界,身下的凳子因為搖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懷裏的衝鋒槍在篝火殘餘的火光中,烤藍閃着詭異的光芒。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酒鬼梁藉着閃電的光芒朝外面望去,整個五指山在那一瞬間亮如白晝,荒涼濕冷,下一秒,怒雷炸響,讓人的耳膜都隱隱作痛,如果普通人待在這種地方,也許會覺得恐怖,可是酒鬼梁心中並沒有任何覺得可怕的存在,見過戰場上屍橫遍野的慘烈,對這種大自然的天威,早已經可以做到凜然不懼。
“噗~”酒鬼梁把嘴裏一老鼠的腿骨殘渣吐掉,低頭去摸口袋裏的香煙,在他正對面的窗前,恰到好處的立起一個人影!
等酒鬼梁點燃香煙抬起頭,哼着小曲朝外看去時,恰好又一道閃電劃過,外面突然出現的人影讓酒鬼梁打了一個趔趄,差點從凳子上後仰摔倒!
人影的半張臉形如骷髏,渾身雨水,此時正盯着他出詭異笑容!
酒鬼梁的反應已經很快,間發力,身體前傾,雙手握住衝鋒槍朝着正前方顧不上瞄準就直接扣動了扳機!
片刻之間,半個彈夾的子彈就從槍口噴湧了出去!打在窗口和鐵皮上,留下斑斑彈痕!
“別動,三把槍,一把一把慢慢丟到桌面上。”沒留出讓酒鬼梁確定是否擊中外面人影的時間,他剛停下擊,後腦就被人用槍口頂住,聲音糙發悶,而且沒有任何情緒。
酒鬼梁乾脆的把衝鋒槍丟到前面桌面上,然後動作輕慢的起自己的上衣,左處一把已經打開保險隨時能擊發的手槍拔出來,也丟了過去,剛想遲疑,後腦就冒起一股冷氣,酒鬼梁慢慢起褲腿,小腿上用繃帶做了個簡易槍套,藏着的一把手槍也被取了出來丟上桌面!
對方能輕鬆説出自己身上藏着三把槍,不是韓重山他們出了問題,就是對方在他們剛來坪洲五指山這裏時,就已經被盯上,因為另外兩把手槍都是在這裏藏起來的!
“孝哥,他乾淨了。”身後的聲音開口説了一句。
窗外那道人影再度出現,不過這次是從門口走了進來,好像對這間寮屋悉的如同自己家,探手就拿到酒鬼梁放在卓腳下的半瓶白酒,擰開瓶蓋灌了一口,然後重重哈了口氣。
“要不是阿耀吩咐徹底摸清楚你們的消息,這瓶酒你剛放在這裏時,我就準備宰了你。”人影喝了一口酒,甩去身上披着的雨衣,坐在篝火前朝殘存的篝火裏添着柴火,然後雙手湊上去取暖,淡淡的説道。
酒鬼梁雙手半舉,不敢動彈:“你是什麼人?”
“宋家的護院教頭。”宋天耀當初從澳門依足規矩請來香港看家護院,半張臉燒傷如骷髏的姚孝朝嘴裏灌了口酒“噗”一聲噴在篝火上,已經暗沉的篝火陡然竄高几尺,青藍的焰苗襯托的姚孝那張臉愈發詭異可怖:“阿四,雷蛋仔的人什麼樣,他就什麼樣,阿耀吩咐的,禮尚往來。”暴雨中,一聲一聲淒厲慘叫從這棟寮屋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