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疼痛與呼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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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桐的媽媽突然劇烈地咳嗽,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忙從牀邊的桌子上拿起紙巾放在她的邊,接起那口痰,然後扔進痰盂中。
我又拿起巾,在她的臉上仔細地擦拭了一番,然後,她復又那麼靜靜地躺着,我復又那麼靜靜地坐着。
過了一會兒,我站起身,趴在打開的窗户上,往樓下張望。
一個停車場,停滿了車輛。一條水泥路延伸到大門外,有紛紛的行人和兩輛正在行駛的車子。路兩邊,栽種有常綠的冬青、松柏和香樟樹,讓人看不出深秋的樣子,但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壇上,那一簇簇正在爭奇鬥豔競相盛開的各花菊,卻了秋的秘密。
正在這時,阿桐回來了,她手裏拎着一隻保温桶,來到病牀邊,將桶放在牀頭櫃上,打開蓋子,便有騰騰的熱氣冒起來,和着雞湯餛飩的香味。
我讓到一邊,阿桐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用一把小勺子,餵給她媽媽吃。沒想到老人吃得很香,很帶勁,不一會兒,竟將阿桐買回來的餛飩掃蕩殆盡,還咂咂嘴,彷彿意猶未盡的樣子。
我和阿桐都高興,覺得老人的病情真的是好轉了,能吃下東西了。
吃完之後,老人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我和阿桐坐在旁邊守着她。
也許真的是母女連心,是有心靈應,一個小時後,阿桐忽然覺不對勁,便喚道:“媽,媽---”老人一動未動。
我將手伸到老人的鼻下,似乎已沒了呼。便趕緊按急救鈴,又跑去叫醫生。
等我領了醫生護士急急忙忙又回到病房時,阿桐已哭成了淚人:“媽---”醫生翻翻老人的眼皮,又用聽診器聽了聽心肺,然後搖頭宣佈老人已無生命體徵,已是溘然長逝了。
阿桐撲上去,抱住她媽媽的遺體,撕心裂肺地哭。
我的眼淚也滾滾而下。但我還是強忍悲痛,走過去勸阿桐。
醫生和護士都退了出去,臨走時囑咐我待會兒過去辦手續。我點頭表示知道。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阿桐直到嗓子都哭得啞了才稍稍平息。
我一直在旁邊陪着她淚,卻並沒有過多地去勸她阻止她。
當一個人悲痛至極的時候,是需要有所釋放的。
此後的事情自不必細説,總之,辦各種手續,料理後事,直到一切事情都結束,而我也是一直幫着和陪着阿桐把所有的事情都辦理完成。阿桐雖然很能幹,但她畢竟只是一個才十九歲的女孩子,又遭此打擊,難免會手足無措。我想我是該幫她一把的。
這之後,我便暫居在阿桐家,一方面,陪陪阿桐,她媽媽已死,我再一走,那種孤獨,她如何能忍受?另一方面,又擔憂着欣欣和小水的情況,我又去了欣欣的住處一次,但她始終不願見我,用阿桐的手機給她打電話,她一聽是我,立刻掛掉,我只好將我想對她説的話都發了手機短信給她,她也該概不回覆。
我繼續給小水寫信,雖然從她的家鄉回來已經十多天,我也已給她寫了十多封信,她一封也未回,但我始終堅信她會認真仔細地讀完我的每一封信,我寫給她的每一句話都會到達她的眼睛,到達她的心裏。
我在給小水的信中告訴了她阿桐媽媽去世的消息和經過,繼續向她訴説我對她的思念和我的懺悔,我寫道:“小水,我親愛的小水,我心愛的寶貝,每一天對我來説,都是度如年,都是漆黑、淒冷、寂寞而又無助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如此重複,讓我難以承受,但我知道,這每一天,又都是在考驗着我的承受力和我的愛的真誠與否。”、、、、、、又過了兩天,仍沒有收到小水的任何片言隻語,心裏不覺更加的悵惘和失落,就好像心臟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個大,卻又一時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將這個大填補上,於是,就那麼空着,怎麼樣也無濟於事,無能為力。身體因為愈發的消瘦而似乎變得輕飄飄的,有時會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紙做的人,就連説話時的語言也是輕若柳絮,虛無縹緲,阿桐有時都聽不懂了,問我説什麼,我説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説什麼、我要説什麼。每裏枯燥無味,吃飯、喝水、睡覺、給小水寫信,好像就只有這麼幾件事可做,或者説,就只有這麼幾件事我可以做了,別的事我也做不了了,沒辦法勝任了。在這種百無聊賴、不勝悲哀的情緒裏浸泡,我無法掙,也沒有想過要去掙,有時想,就這麼被淹沒了就算了吧,卻又冥冥中又覺得還有一線希望,而這一線希望卻又掌握在遙遠的小水手中、、、、、、那隻白的貓小雪,不知怎麼,從昨天開始不吃東西了,而且是不吃任何東西,連水也不喝一口,我和阿桐都很着急,心想它是否生病了,準備它若再不好轉就帶它去寵物醫院看醫生。我用手愛撫着它身上的,它的眼睛仍像以前一樣一眯一眯地,卻並不覺是享受和快樂,倒似是充滿了幽怨和不開心。我想,作為動物,它也有它不快樂的時候吧,便也沒有過多地在意。
這是一個午後,我仍像往常一樣坐在窗邊給小水寫信。
我一邊寫,一邊便不知不覺沉溺於一種我無法掙的情緒之中,這種情緒,既似有無可奈何,又似有無限的傷、悵惘、憂鬱和苦痛,而且綿延不絕,一直、一直延伸到不可知的未來的子裏去。而我,對於這種情緒,既無法逃避和排遣,又不能將其存放或藏匿在某處,只能無言地承受它的煎熬和折磨,我手中的筆在紙上沙沙地寫着,寫着,心靈卻在上述的情緒裏沉浸、漂泊。寫至半途,整個人竟奇怪地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不知不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那個可怕的惡夢又一次襲來:黑暗的林子,身穿紫連衣裙的小水,漆黑的夜晚,小水蒼白而又冷若冰霜的臉,她一個人默默地行走,穿越那陰暗的密林,終於來到一棵樹下,她將一灰白的繩子搭在了樹杈上,然後,緩緩地將繩圈套向了自己的脖子,她輕輕地説道:“媽媽,我來了,我來陪你了、、、、、、”忽然,那棵樹,在我的夢境裏成為一個特寫,那不正是小水刻上我和她的名字的那棵樹嗎?那不正是我與小水熱烈擁吻時依傍的那棵樹嗎?不!不!天哪!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