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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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屋外總是鳥的天堂，四下俱很安靜。秋天以後，沿着石壁兩旁站立的樹木常青如故，絕沒有因冬天的肅殺而凋零，仍舊茂密。霧，懵懂的起來，但遲遲不肯散去，卻是鳥們的幸福與安寧。可見萬物，總是此消彼長、相互平衡。

那麼在天，石壁兩旁，又長出新開的爬山虎，枝葉非常的綠，天的翠綠，是由鵝黃轉來的，非常好看。岩石的顏逐漸從褐黃變得青翠，然後綠意盎然。在石壁上的枝葉細看有三種，一種似倒懸着的蝙蝠，葉子只有一片，但形似三片，大而密集，整整齊齊的布在石壁上，偶或，一陣輕風搖曳，才可以看見那些繁殖力極強的藤條，藏在綠葉的下面，那都是生命繁華的象徵；還有一種葉子像海星，不似五角星那樣齊整，但大小均勻，或者也有小小的葉子，正在像上探着頭，用力瀰漫；最後一種很有趣，像是人們熱愛生活的心臟，但是小小的，遠遠來看，就覺得它是有些纖細，像是，林黛玉那樣的柔弱，但在風中也是堅強的成長。

這排石壁，原是對面的山體滑坡後專一安置的。後來，就有人陸續播下一些爬樹藤的種子，幾年下來，蔚然成形。枯燥無味的石頭，被爬樹藤遮掩得嚴嚴實實。在夜晚，在清晨，在你遐思的時候，那麼不經意的去看，映入眼簾的一大片綠便似森林一般，叫人不知道它後面，其實只是薄薄的間隙。

説來，這樣的景其實是見過幾年，但都視若不見。只有近來，偶或得閒及不得意時，便喜歡在窗前看這些景緻，看這些景緻中的飛鳥。看那些靈揮舞着翅膀在空中翩然飛過，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從一藤條到另一藤條，羽翅翻飛，啁啾不停，一隻或一羣撲騰在空中的痕跡，似是不受滋擾，翩然來去，使人遠思。一顆心，也寂寂安詳。

從那些自由的鳥身上收回遐想，遽然就想起朵朵，想到那個四肢仰天，躺在牀鋪角落咯咯大笑的神情，烏黑的頭髮倒伏在圓圓的腦袋上，一雙漆黑亮麗的眼睛，洋溢着天真無的歡愉。在她仰倒地一霎那，紅潤的臉龐一邊閃着晶瑩的光澤，一邊似桃花般驟然打開，滿臉的笑容都盛在兩個小小的酒窩上。是的，這笑容和咯咯開懷的聲音就是一簇桃花，在我的腦海裏鋪漫和盪漾，即使內心被悒鬱籠罩，只要一想到那笑容，就會豁然開朗。

朵朵大名叫做傾城，最怕她撇着嘴喊爸爸，一例是喊四到五聲，一例是最後要略帶哭腔，此時，慢説是我，俱是樓下四周的人都是心腸柔軟，嘖嘖讚道，這個女孩將來定是孝敬父母的苗子，這麼説，我想大約是因她會撒嬌？便在此時，打望遠處，清光似水，似乎平生的幸福俱在與此，而那不得志的一腔愁鬱，竟然在這一刻軟軟化去，直若無是。

這幾天，趁着陽光明媚撫人，就帶着朵朵到外面遊逛。偶爾也帶着照相機，捕捉她的一些天真。每每看見那些靜止的朵朵，很多的朵朵躺在屜裏面，安靜但將我的記憶串連的模樣，心裏便很覺安謐和甜美。以前只想到生育、撫養的艱辛，所以一直延宕繁衍。誰曾想，還有無盡的幸福也守在歲月中，靜靜地等着我。這些，全不是當時可以理解和體會的。當然，這和愛惜也是緊密相連。因為愛惜生活的人，才會得到生活的愛惜，這總是相關的。

説到愛惜，就像愛惜羽，本是鳥們的事，但是換種説法，將人的聲譽、情和誠信等等，都用來比作羽，怕是人的羽，也不會比飛鳥更少的。我們的生活，每一刻，和家人相聚，與情人相愛，同朋友相知，美好的暢想，舒適的環境，安寧的生活，時時刻刻，萬事萬物，總是值得我們傾注愛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