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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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際無法抑止的劇痛,讓她的臉慘白得連滿臉胭脂也添不出一點血氣。
爹孃已經不在了…她壓着生疼的胃,冷汗滿面地想,妹妹也遠嫁去了,而邢天…也失去了吧?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苦苦撐着,活着受人折辱呢?
生無可戀的念頭一起,她的身子也放鬆了。這麼一放鬆,渾身的劇痛也彷彿隔了一層雲霧般,變得模糊了。疼痛依然在,而她的覺卻遲鈍起來,昏沉地靠在轎子裏,她模糊地想,是要在路途上就這麼咬舌自盡呢,還是拔下發上釵子刺穿脖子比較好呢?
她這麼一身紅的,了血也不會有人注意到,讓那六王爺回一個死去的小妾好像也不錯呢…她模糊地笑了起來,卻掉下淚水。
邢天、邢天…救救我…
她劇烈顫抖着,無聲地、慘烈地哭泣,那些養尊處優所慣出來的温柔和軟弱,彷彿也隨着淚水一併從體內出。
花轎搖搖晃晃,還不時顛顛倒倒地退個幾步,重又往前行去,轎伕踩着水坑,啐了一聲髒話的情景也時有所聞。花轎兩旁的小窗用紅帕掩着,坊裏派出來陪嫁、實則監視的小侍女初時還會掀開紅帕來看看新娘子,到了中段,就懶得再來翻看了。
橫豎不過一個書香世家出身的小姐而已,大不了就是哭而已,還能怎樣呢?要尋死,恐怕還不曉得該怎麼死呢!一羣小侍女吃吃地嘲笑起來。
花轎到了溪河旁,卻發覺過不去了。
雨勢太大,小河硬生生地暴成了,周遭連個簡易的木橋都沒有,這麼一大票只會抱怨的小侍兒聲明瞭不髒身子,更何況轎伕們還扛着一頂裝飾沉重的花轎,更是過不了。
煩惱着停在畔,因為婚禮時辰已過而匆匆趕來探視情況的坊嬤嬤,氣得大罵那票侍兒,她掀開轎旁的小窗,瞪了眼轎裏安安分分的新娘子,見她倚着轎子,也不知是哭暈了還是認命了,硬是沒聲沒息。
皺了眉,坊嬤嬤轉而往正前方繞去,想要掀起轎簾看看新娘子是不是咬舌尋死去了,卻沒有留意到,轎裏的新娘子自己掀了紅蓋頭,看了看周遭形勢。
當然,也看見了那阻礙眾人腳程的。
嬤嬤繞到了前頭來,卻也不敢整個身體擋在轎門前,要知道,雖然陪嫁的小侍兒是坊裏的人,但抬轎的壯大漢可是六王爺生怕嬌麗小妾逃跑而派出的家奴,要是太過失禮,脾氣暴躁的六王爺還不知道會怎麼整治坊哪!
她掀了簾,兩旁大漢因為嬤嬤靠近,而站得遠了。
於是,監視新娘子的兩派人馬裏,有那麼微妙的漏橫生了。
簾子一掀,轎裏的新娘子微微前傾,嬤嬤掀去了她頭上紅帕,望見新娘子清亮而澄澈的眼睛…太過漂亮,而且清明的眼睛。
嬤嬤心裏一跳,還沒扯嗓子尖叫,就有一股大力將她當成了開路的大石頭,猛然推了出去!
一旁大漢反應過來,正要來抓新娘子,卻見到嬤嬤摔了出來,他們又一縮手,就這麼一個瞬間的猶疑而已,新娘子已經踩着嬤嬤,衝出轎子,那飛快而異常輕盈的身子疾奔,紅豔豔的嫁衣水袖裏探出一隻手來,彷彿卸下了什麼心頭重擔一般,斷然地摘下鳳冠,摜在地上,濺起了潑飛的泥水。
嬤嬤號叫着,瞪着視線裏那嬌弱弱的新娘子,以着一往無回的氣勢跳進了那道——旋及,梅晴予便沒了頂,嬤嬤也氣昏了。
但梅晴予卻不完全是尋死。
繁複華麗的嫁衣飽了水,沉沉地將她往下拖,她卻伸長了手,要讓自己重返人世。
這道,能將她帶到哪裏去呢?她昏沉地、卻清晰地留着這個念頭。
河水如此冰冷,凍得骨頭都疼痛起來,她的心裏卻暖烘烘的,為了自己竭力求生的yu望。
伸長的手,在水裏載浮載沉,時間逝多少,她並不清楚。
當凍得僵白的指尖被鬆軟軟地握住的時候,她已經沒了知覺,然而那手心裏傳遞而來的暖意,她在很久很久以後,都還記得…
被扶抱着破水而出的新嫁小娘子,讓一眾姑娘們驚呼起來。
梅晴予蒼白的臉蛋那樣惹人憐,疲倦而安靜地注視着面前扶抱起她的女子。
那個女子,又美又冷,爹爹房裏那隻白玉凝脂的紙鎮,若化成人形,大抵就是這個氣勢吧?
梅晴予模糊地想着,然後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