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金刀之壽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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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霸引着方生和清虛返回偏廳，看到站在一旁抱拳行禮的林平之和令狐沖，指着他倆給方生和清虛介紹道:“大師，真人，這位是華山派的開山大弟子令狐沖，令狐少俠可是年少有為，劍法極高，秋天時更曾劍斃天魔教高手羅中方，實實在在的五嶽劍派眾弟子之翹楚。”

“這個是我那不成器的外孫林平之，臭小子整惹是生非，諾大的江南都容不下他，還偏要跑來江北來禍害綠林羣雄。師從衡山莫掌門，功夫尚可，一手劍法也還説過得去。”方生看着林平之笑道:“老金刀過謙了，幾年前林檀越剛出道時，就把‘萬里獨行’田伯光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聞‘林’而變，這樣的功夫可不僅僅是‘尚可’了。”清虛也點頭笑道:“林公子北來洛陽，先是隻劍敗‘九尾鬼狐’林九陽，於洛陽城外又再敗黑木崖的一眾長老，這樣的劍法如果只是‘説得過去’，那江湖上年輕一輩們的劍法可大都‘説不過去’啦。”王元霸聞言哈哈大笑，雖然他知道方生和清虛是看在他今過壽，才盡挑好聽的説，不過如果林平之手下沒有真功夫，想來以方生和清虛的驕傲，是萬萬不會説違心之言，胡亂誇獎林平之的。‘恭維’就已經是他們的底線，‘吹捧’是萬萬不不要想的。

王元霸和方生二人正準備抬步繼續前行，卻現清虛仍站在原地，眼神落在令狐沖的身上，然後看着令狐沖笑道:“令狐公子的劍法，老夫是見識過的，將要大成的太極劍居然被連刺百餘劍而無法還上一招，如此神乎其神的劍法，就是老夫都頗有不如啊。”令狐沖抱拳欠身道:“小子當無狀，不識清虛真人當面，還望真人見諒。太極劍每式成圓，綿綿無盡，混若天成的防守裏藴含着致命的反擊之勢，晚輩實不敢輕言曰破。如此神技，晚輩是欽佩無比的。”清虛捻鬚點了點頭，很滿意令狐沖的謙遜。兩人説的含糊，像打啞謎一樣，在場的除了林平之能聽懂，其他人都只能胡亂揣測。他們不知令狐沖和重樓的那次比試，之後令狐沖又見證了清虛和重樓師徒決裂。旁人只當是令狐沖曾經和清虛動過手，當時不認識清虛的令狐沖下手頗狠，小勝清虛幾招。想到此處，眾人又重新審視了令狐沖一番，想不到這傢伙居然有如此劍術。

方生聽到清虛對令狐沖的評價如此之高，也不仔細打量了令狐沖一番，然後讚了句:“嶽先生教的好徒弟，果然年少有為。”清虛卻搖搖頭低聲道:“嘿，能教出險些破了太極劍的徒弟，華山上下唯有一人有這份本事。”方生臉大變，本來眯縫着的眼睛忽然瞪大，不由得放出氣勢對清虛急急問道:“當真？”靠近方生的眾人好像被猛推了幾下一樣，每人都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就連王元霸也不例外，站在兩步外驚訝的看向方生。只有清虛好像本不受影響，仍然站在原地低聲道:“自然當真，老道我又不是丟不起面子的人，偏要將失敗的理由掛到那人身上，再説一會你問問自知。”方生長出口氣，緩緩點頭，深深的看了令狐沖一眼，雙手合十低聲喧了句佛號:“阿彌陀佛。”然後又對王元霸歉意的笑笑道:“老僧方才失態了。”王元霸連忙打了個哈哈，引着方生與清虛繼續前行。

旁人沒有聽到方生和清虛的嘀咕聲，並不知生了何事，見王元霸帶人轉回偏廳，也連忙跟上。倒是王夫人和林震南深知自己的寶貝兒子，瞪了林平之一眼，讓他注意點，別惹麻煩。

林平之聽到清虛之言，腦子裏轉了個彎，就知道清虛老頭想説的不過是:“令狐沖的劍法如此高，連太極劍都能給破了，華山上只有風清揚能教出這樣的徒弟。”在想到風清揚曾有大恩於方生，方生如此失態也就説得過去了。不過這些林平之只能在心裏想想，難道他還能給令狐沖如此這番的分析一遍不成？是以對於令狐沖莫名其妙的眼神，林平之也只做不解狀，表示自己也搞不明白。

等那些有名有姓的高手過去之後，林平之才看到淹沒在人羣之中的少林和武當弟子，他們都由王仲強陪着，同向偏廳行去。少林有四人，一僧三俗，皆是黃調為主的衣衫，除了那個濃眉大眼的和尚手持一柄頗有分量的方便鏟，剩下的三人都是手提寶劍，這四人氣息內斂，眼神鋭利，想來手下的功夫不會差到哪去。而武當則只有兩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面貌平凡，如果不是衣衫頗為考究，他跟普通的鄉下漢子簡直沒啥分別。另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卻是英氣人，相貌英俊，衣衫也極為華貴。只是他眼神高傲，好像不大看得起陪在身旁的王仲強。兩人的衣衫皆是武當俗家樣式，手中寶劍也和當年重樓用的一樣，都是在劍柄處有太極圖案。兩人的佩劍樣式相同，想來他們在武當中分屬同輩。

這些人經過令狐沖和林平之身旁，也是現二人，王仲強領着少林武當幾人到兩人跟前，介紹道:“這是華山大弟子令狐沖，令狐少俠。這是我的內侄，衡山林平之，想來眾位已經知道了。”然後又指着那個和尚道:“這位大師法名覺月，是少林的內門弟子。其他三位是覺月大師的師弟，少林俗家弟子黃國柏黃大俠，辛國樑辛大俠，易國梓易大俠。”除了那個大個子易國梓眼神躍躍試，好像想和林平之令狐沖過上兩手，其他三人都很和善的笑了笑。

之後王仲強又指了指武當的二人道:“這位是武當的成高，成大俠，這位是武當的衞子穆，衞少俠。”成高就是上次在衡山城外，跟隨清虛的那個中年漢子，林平之並沒有和他照過面，是以並不認得，反倒是令狐沖記奇佳，認出了這個貌不出眾的中年大叔，很是客氣的和他打過招呼。很久以後，林平之封劍歸隱江湖，有次遇到重樓和他閒聊時，才知道這成高為什麼總跟在重樓他師傅清虛身邊，就是因為他二人共同修習‘兩儀劍法’，對敵時需要兩人配合，才能揮最大效果。直到那時，林平之才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明白過來清虛和成高這兩個傢伙就是原著裏用‘砍柴劍法’為難令狐沖的二人。

和成高的平易近人不同，那個衞子穆則很是高傲，瀟灑無比的用鼻孔吐出一個‘哼’字，算是和林平之、令狐沖兩位大俠打過招呼。林平之心裏這個膩味，心説:“要不是我外公大壽，不能胡鬧，就衝你如此不給王家面子，我定要你好看。好歹你也是來拜壽的，居然跟大爺我玩脾氣、耍大牌，知道的説你是高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誠心來踢場子呢。”他林平之最看不上的就是這些自以為是的‘名門少俠’，手底下的功夫不咋地不説，眼睛全長在頭頂上，看人用的是鼻子，説話只用‘哼’、‘嗯’等鼻音，好像不拿幾百兩銀子出來，就別想讓他們正經説話。碰上不對路的人，三兩句間便嚷着要‘斬妖除魔’，一個不小心贏他們幾招，恐怕就會記恨你一輩子。報復起來，手段比魔道之人還要狠辣，陰魂不散，不死不休。最後忍無可忍把他殺了，卻又被扣上‘殘殺江湖同道，與魔為伍’的帽子。原著裏令狐沖走的差不多就是這條路子，而林平之本以為這種人只是五嶽劍派、青城派這些‘暴户’門派的特產，想不到今天碰到一個武當出品的，讓林平之不由鄙視武當，心説武當的人素質也不咋地啊。

説實話，魔道人物之所以殺之不盡，又人才輩出，人傑不斷，蓋因他們很大一部分都是正道叛變過去的，而那些叛變過去的人，又有大部分是被正道所不容，被那些個‘偽君子’，‘知名’大俠、少俠給生生過去的。所以魔道里有那種豪氣沖天的真漢子，真豪傑，遇到正道之人也能好生相處，若不報出名號，別人都很難猜到他是某個‘聲名狼藉’的大魔頭。當然那種對正道恨之入骨，碰到了便會不擇手段的謀害之人，也不在少數。

沒等令狐沖害怕林平之飆，出手拉住林平之，林平之已經先一步後退，心説:“今天我外公大壽，你們都是‘爺’，想怎樣便怎樣吧，我是裝孫子到底了。”如果他當場出手，那不管有理沒理，王家都會沒法下台，就算清虛和成高再怎麼明理，王家和林家再怎麼不懼武當，那他們也會被江湖同道所瞧不起，説林平之和林家、王家不懂江湖規矩，如此實非智者所為。

成高眉頭一皺，瞪了衞子穆一眼，然後給王仲強送上一個抱歉的微笑，王仲強心中也是來氣，勉強笑了一下，便引着幾人快步走進偏廳。

等林平之和令狐沖重新回到偏廳落座，王元霸和方生、清虛他們所在的席，徹底成了廳中數十張桌子，數百江湖人的中心。那些江湖人都三三兩兩的上前給王老金刀敬酒賀壽，順便和其他大人物拉拉關係，王伯奮和王仲強替他們老子喝酒，不一會就是每人十幾杯下肚，臉也變得酡紅，就連林震南也出場替王元霸喝了七八杯。

方生和清虛都是出家人，謝絕了王元霸為他們特意準備素席的想法，兩人陪坐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口稱路途遙遠，身子乏力，想要下去休息。見王伯奮和王仲強哥倆走不開，王元霸便讓林震南帶方生和清虛去休息，並囑咐林震南好生安排，不要委屈了少林和武當的貴客。方生和清虛提前退場，讓廳中羣雄都有些不，但誰讓人家兩人大牌，而且他們也是出家人，羣雄想去拉關係，可也不好端着酒杯過去敬酒。

待廳中再次熱鬧，羣雄相互敬酒時，白二從偏門進來，到林平之身旁耳語幾聲，告訴林平之:“方生大師想見他和令狐沖。”林平之知道方生可能有話要問令狐沖，在桌子下邊踢了令狐沖一腳，示意他跟着，然後對桌上眾人道了幾聲抱歉，便和令狐沖離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