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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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那麼冷的冬夜。那麼寂寥的心情。

她站在車裏。任窗外的建築逐漸模糊成曖昧的霓虹。回憶呼嘯，淹沒以為已隱藏很好的倦怠。她第一次沒有去理會他究竟站在哪裏。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人羣之中。人們上車。站在她的身邊。又匆匆下車。動畫人物般地無聲無息。

她的眼，疲倦着，卻不想閉。想着沒有預料的未來，那淚，便一點點地湧上來。極力忍住，那種心酸。只是，不想，淚。只因，他的不喜歡。

又憶起，纏綿時分，他的淚。他的眼角溢出的晶瑩，他微紅的腮，他言又止的神態。她捧了他的頭，輕嘗那淚的滋味。熱的，灼痛了她。還有絲絲苦澀。

他的一滴眼淚，比她幸福的汪洋還有份量。

她是又易傷的，那種剔透的水晶瓶子。不經意間的觸碰可能會留下擦傷、刮痕。漸漸地，不知疼痛。直至有一天，也許會碎裂，永不能恢復。

他的眼神、他的要求、他的忽視、他的話語、他的一切。她原有的寧靜被心甘情願地改變。是他，偶然進入她波瀾不起的心。她是一顆易碎的水晶。看似堅硬卻極易被損壞。就象滿心的柔情，一點點散去，終會耗盡。她覺得時間會變得很難熬。如果沒有他的温柔，他的擁抱，他的輕吻。

車到站。她催他回去。天已晚。雖然，她仍是不捨得他離開。然而，怕心裏的酸，再忍不住。想在他的一轉身之後，再放縱。恍惚中，好似當年，那窗前臨風的愁腸百轉。因有她的淚滴滴，他的意切切，那花兒，也便去的了無牽掛。若當時，先走的是她，和那花兒一起，定是會很幸福的吧。那時的淚，是還沒有還夠麼。

他不肯:你若不先走，我又怎放心的下。她因這話，終是沒忍住藴藏很久的淚。簌簌地直落下來。他慌了:好端端地怎地又哭？乖，不哭呵。她的淚，聽不進他的勸，一徑落個不停。她也詫異，怎麼好象不由自己，卻是另一個的身了。風寒。淚，很快地被風乾。等不及他的手，温柔的擦拭。她貪戀他的温度，卻該明白。痴纏太久，也算緣分。

她的淚很冰。她的心慢慢地縮緊，很痛。她想起，那時是為了還淚，而如今，可是快還清了麼。那淚，是心底的水樣柔情。慢慢地出，慢慢地盡。總會枯了，幹了，沒了。他哄了半天，催她回去。她只想他走，看他在自己面前轉身。她怕他厭倦，所以只好狠心不再糾纏。她輕問:何時跟我回去。他説過一段時間罷。

她點頭，那淚，又止不住的落，好似要盡所有心酸。她扯他的袖，將他頻頻張望往來車輛的頭攬下，輕啜他的。很冰，似她的淚。熱過過之後的覺。

他錯愕，她笑説bye。他不解，她説沒什麼，只是想起道個別啊。他愣愣地望着她，忽地轉過身去。路燈下，他的淚，就那麼沒有預兆地盈了滿臉。

她的淚，剛以為沒了的，又下，和他的混在一起。這一次，灼痛的，是她的心。原來，心也可以再被傷的。

在那時，淚逐漸的就少了許多，好似要盡。再後來，他雖不知情，卻應了那金玉良緣的前話。只留她的淚痕，依稀風裏，花邊，心上。她攢眉:怎地又似回到從前？

難道這淚，是當真還不完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