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際會第三百九十八章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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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凜皺了皺眉,終於一嘆:“容相,靖園什麼都對你説了?”容謙笑道:“他沒有做任何要求,只是如實地轉述了你們的對話,他其實…”
“他知道你聽了我如此為你着想,必然會更加動,他是…用了心機的。但…”燕凜有些煩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神情卻很鄭重。
“但他,也只是為了我,為了燕國好,容相,你…莫要怪他?”容謙忍着笑,輕輕敲他腦袋一下:“他是磊落之人,縱然是刻意想打動我,也並沒有用什麼手段。他能為你着想,替你謀算,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為什麼還要怪他?”燕凜黯然不語。
史靖園是故意的,他故意先一步去見容謙,他故意把他們的對話全部轉述,他故意安排容謙在這裏等他。希望在這幽靜的夜晚,等待的悠長時光裏,容謙可以慢慢細想很多事,也希望,如此美麗的情境,在相逢的那一刻,這温柔的情懷,可以打動容謙的心。
史靖園想要容謙為他做更多的事,因為,史靖園在為他不平。因為,史靖園是除燕凜之外,唯一一個,可能已經猜出了容謙真實身份的人。
當年派人探查小樓的事,是史靖園負責的,後來又忽然改變了主意,也是讓史靖園去辦的。此事屬於極秘密的任務,其間的轉折,只有史靖園和燕凜清楚知道,除了他們。整個燕國,包括封長清在內,都不太瞭解內情。
史靖園素來知道燕凜不是朝令夕改的君主,也曾追問過燕凜為什麼忽然改變了心意,可是燕凜卻避而不答。
他不是笨人。以燕凜對他地信任。竟會不肯回答,還能是什麼原因呢?
他知道,是容謙傷愈回來後,燕凜才忽然改變主意的。可是,在容謙傷愈回來,這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之後,燕凜又怎麼還會有心情,再去考慮萬里之外的小樓?
燕凜已經可以確定容謙是小樓中人。而史靖園雖然不能那麼確定,卻也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從小樓出來地人,就算不是神仙,也絕不會是普通凡人。
史靖園在震驚之餘,就有些為燕凜不平了。
他是離燕凜最近的人,所以,燕凜的痛苦,他看得最分明。
尚是孩童之時,遭到遺棄的痛苦,一點點掙扎着。想要得回一點關心,一絲愛護的絕望。
一年又一年,他伴着他的朋友慢慢長大,看着他把一顆火熱的心。漸漸煎熬成冰。
多年以後,他知道了容相的苦心籌謀,也曾動容過,也曾嘆息過,但是,如果,你不是凡人,如果。你有着非凡地神通,為什麼,還要選擇如此傷人的方式,來他成長。
刑場之上,出手相救,容謙與陛下密談之後。就飄然離去。又是幾年離索。又是幾年思念,又是幾年人活如死地堅持和苦難。他看過燕凜毫無生氣的面容。他聽過燕凜絕望悔恨的囈語,他知道,那幾年的歲月,燕凜是如何渡過的。
後來,他知道容謙的絕情離去,是因為受到反噬,命垂一線之間,不忍一旦身死,讓燕凜為他傷心。在查知了容謙那幾年是如何掙扎着過來,是如何以殘缺的身體笑對人生時,他即且佩。
然而,原來容謙竟非凡人,原來容謙背後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那麼恐怖的傷痛和殘疾,轉眼間,就可以消逝無蹤。
既然如此,那些曾讓他動佩服至極地一切,算什麼?既然如此,燕凜所有的痛苦悔恨,又算什麼?重逢之後,燕凜的小心翼翼,燕凜的愧疚於心,燕凜地耿耿於懷不能釋,連他看了都覺淒涼。
而容相,你眼睜睜地看着燕凜自苦,為什麼不能告訴燕凜,你的手臂可以復生,為什麼,不能化解燕凜心中的最大心結。
還有那獵場相救之後的驚天之變…
史靖園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次,燕凜幾乎毀了他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那個絕望瘋狂到崩潰的朋友,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夜全白的黑髮。
而這一切一切,只是為了那一身其實只要回小樓,就能很快治好的傷嗎?
這樣的真相,令人唯餘嘆息。
史靖園不是偏固執之人,他也願意去設想容謙有難處,有無奈,但是,他不可能完全無怨。
每每回想往事,他便總想容謙可以做得更好一些,至少不要讓燕凜受那麼多折磨,總希望容謙可以做得更多一些,既然小樓有如此神通,那麼燕凜一直以來,無法完全治好地失眠,和一頭年少蒼然的白髮。以及他再也無法大聲呼喊的嗓子,為什麼始終不能得到治療?
為了燕凜,為了燕國,自覺已看破真相的史靖園,總是希望容謙可以做得更多一些。不管是向燕凜建議的刺殺秦旭飛事件,還是忽然間提起楚江的水利河工,説到底,都是他地一種試探。
而對容謙坦然説明燕凜煩惱地真相,也是他的另一種嘗試。只要是為了國家可以更加強盛,只要是為了可以讓百姓少受洪災之苦,既然有一個強大地力量可以簡單地達到目的,為何還要周折煩擾,費去無數的時光心力,讓國家承受更大的負擔,讓百姓繼續一年又一年,擔驚受怕?
他對容謙有不滿,但是也仍然尊敬,他並沒有忘記容謙對燕國的那些功績,和對燕凜的那些愛護。所以,他也只能這樣,含蓄地向燕凜提個醒,向容謙表明個態度。更無理的事,他卻也做不出來。
只是這麼輕微的小小示意,也已經足夠了,燕凜和容謙立刻就能明白過來。
容謙對史靖園地態度倒是不甚介意的。一個忠誠的臣子,想要為自己的國家爭取更多。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何況,史靖園也並沒有做更多逾界之事,只是…
他微微地嘆了一聲:“我不會去殺秦旭飛,楚江的事,我也幫不了你。”即使秦旭飛和方輕塵全不相干,他也不會接手這種刺殺任務。是非對錯,他自有他地觀點和抉擇。就算是為了燕凜,有些東西,他也是不會改變,不肯妥協的。
至於楚江…想要用小樓的力量,跨越千萬裏,改變江之勢,以小樓現在的狀況,那實在是做夢了。況且,就算小樓的力量並沒有被削弱,容謙也並不贊同這樣用“神力”來解決問題。
千萬年來。人類都是這樣,從苦難中領悟力量,從堅持中學會技巧,在一點一滴的血汗裏。在漫長的歲月中,學到種種經驗和知識,並勇於以凡人的力量為了更好地生活而去與自然較量。若是貿然干涉,那便不是助人,反是害人了。
“我知道。”燕凜點了點頭。
“秦旭飛地事,不管有沒有方輕塵,你都不會做。這有違你的原則,而楚江之事。更是本該如此。這世間,凡事都該先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去爭取,豈有動輒求神拜佛,除了磕頭,什麼也不做的道理。靖園的事,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容相你不要同他計較。”他心中至重的雖是容謙。但卻絕不是旁人説了自己在乎之人一句壞話,就跳起來要打要殺的暴君。他再在乎容謙。也會同樣盡力保護愛惜自己的朋友,即使,這朋友有了錯誤的判斷,做了不甚妥當地事,他首先想到的,也不是被冒犯的怒氣,而是如何化解誤會,如何更好地守護這些對他重要的人。
見他如此,容謙愈加歡喜,笑容欣然:“他一番心意待你,我同他計較什麼。我只是很高興,你從來沒有怪責過我。”燕凜只是深深望着容謙,繼而輕輕一笑。
其實,如果是很久以前,那個任地,固執的,總要求自己在意的人,永遠全心全意對他,一受冷落,即生怨懟的燕凜,是會怨恨的。
只是,這麼多年來,因為一次又一次的自以為是,而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在痛苦煎熬中一點點繭成蝶,才慢慢有了豁達的襟,才學會凡事不要只站在自己地角度去看去想。
而史靖園,畢竟不可能如他自己這般瞭解,那樣的痛楚是怎樣地深刻,怎樣地絕望。
永遠記得,容謙當着他的面,一手摺斷手臂時,從靈魂深處響起的那一聲慘呼。永遠記得,從獵場回宮之後,守在容相身旁,只覺從身到心,碎為飛灰的悲涼。
知道了容謙也許不是凡人,史靖園會想,原來你的傷都是可以治好地,燕凜會想地卻是,幸好你的傷是可以治好地。
史靖園看到了燕凜的痛,所以為他不平。
燕凜卻因為痛得太深,太苦,所以乍見轉機,本無心去計較任何事,他是以一種極度恩的心來接受一切的。
幸好,容相有如此神通,我所做的那些錯事,才有挽回的機會。幸好,容相可以恢復如初,所以,我才不必永遠被愧悔所折磨,卻還要在容相面前,裝做毫不在意。
因為傷得太重,因為太清楚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有多深,所以他絕不會再任由自己,去犯那種錯誤。
因為是容謙,讓他漸漸學會豁達寬容,所以,再也不懂得去記較。也許容謙為他做的事,並不是最完美的,但是,他知道,這世上,沒有人為他做得比容謙更多。
難道因為容謙不是凡人,這一切付出,便不值一文了嗎?
他永遠記得容謙斷臂時的雲淡風輕,他永遠記得,長街重逢之後,容謙是怎樣忍受着身體的虛弱和傷痛,卻在他面前掩飾得毫無痕跡,只為着,不讓他更加愧疚。他永遠記得,獵場驚變之後,容謙是怎樣無時無刻地,被那不曾停止的苦痛折磨着,卻依舊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笑語從容地開解於他。
是啊,容相也許出身小樓,小樓有神奇的醫術,或者説是仙術,可以生死人而白骨。可是,難道因此,那些為他淌的鮮血,為他折斷的筋骨,就再不是折磨,再沒有痛苦了嗎?
燕凜總覺得,多年前,那個冷心冷情,下達凌遲之令的人,殘忍惡毒得禽獸不如,而現在的他,絕不可能再任由自己墮落到,如此恩將仇報,寡廉鮮恥的地步。
因為知道失去是怎樣一種割裂靈魂,割裂身心的痛,才會明白,能夠重新得回,是一種怎樣的幸運。他不知道要怨,他不記得要怪,他完全不在乎,容謙到底是什麼人,小樓到底有什麼力量,只要這力量可以治好容謙,其他的,還有什麼需要介懷呢?
真好,這力量,可以治好容相。
幸好,這力量,可以治好容相。在那滿心滿意都是都是幸福,都是絕處逢生般的狂喜時,誰還會有半點心思,去考慮容相是否可以為他做更多,那力量是否可以加以利用,以前,容相是不是沒有為他做到最好…那種問題呢。
他靜靜地望着容謙,忽覺心中那説不出的眷戀與不捨,已是濃得化不開,他的聲音在月下很輕,輕得悄悄融在晚風裏,化於水波中,順着一點點漣漪,慢慢盪開。
“容相,這一次回來,你多留一些子,好不好?”容謙並不説話,只低低應了一聲。然後便靜了下來,二人並肩坐在一起,卻出奇地誰也不想説話,過了很久,燕凜才又低聲地説:“容相,再過兩年,皇兒就可以讀書開蒙了,你…你能做他的老師嗎?”
…
廢話分隔線-秘書棕:汗,小豹子…然後納蘭居然努力趕出了小容部分的所有章節,現在有將近兩萬字的存稿,一時半會兒不必擔心斷頓了。小樓的全文結束,看樣子,應該是在四月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