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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天涯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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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教過快地發展,招收教眾過於龐大而良莠不齊,更成了修羅教的致命傷,大難來時,有人頓作鳥獸散,有人倒戈一擊,有人本就是各派派來的內應。紛紛亂亂中,修羅教眾完全不知道,到底什麼人是敵,什麼人是友,進退失措,舉止失度。總壇在頑抗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被攻破了。

那一夜的黑暗天幕似乎都被鮮血所染紅,如果不是狄飛的忽然出現,修羅教的六名核心人物,也許全會死於圍剿之下。

那一夜,狄飛以一人之力,八進八出,衝殺在近千武林高手的圍陣之中,殺人猶若草芥一般。

那一夜,狄飛的神魔之力,在武林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當夜參予血戰之人,有人當場發瘋,有人竟被生生嚇死,有人十餘年後,聞狄飛之名,亦顫抖不止。

那一夜,狄飛真正成為傳奇,成為正道永遠的噩夢和派心中永遠的魔神。

然而,狄飛終究也只是人而不是神。

如果是他一個人,天下再無任何人,任何地方可以困得住他,他要放手而走,輕而易舉,但那一夜,他在救人,一次又一次,救他的弟子,救那些因他恩義,而用命回報修羅教的人。

敵人有意把攻擊重心移到無力保護自己的傷者身上,迫得他不得不為分心救護別人,而不斷受傷。

縱以狄飛之能,顧得上救人,就往往顧不上自己,人力終有盡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歇,而他的來回衝殺,每一次突出重圍,把人送出去後,又轉頭衝向最兇險,最血腥,刀光劍意最寒冷處,足足八次。

他自己救的除了眾弟子,還有些什麼人,其實他自己也都記不得了,只是,在那場痛快淋漓的戰鬥中,到了多年以來,唯一一次的縱情快意。

那些刀光劍影,拳腳毒煙毒蛇暗青子,到底有多麼惡毒,他已經不記得了。

身上到底受了多少傷,了多少血,他自然也都懶得去算。

隱約中那個面目模糊叫什麼名字也懶得記的武林盟主在大聲吼什麼:“狄飛,你武功再高,受了如此重傷,又不立刻覓地療傷,反而仗峙武功,強行壓住傷勢,再次衝殺回來,你不可能活過十天。”那是第幾次衝回去時候的事,第六還是第七,唉,算了,不想了。

反正只記得那聲音吵得要死,好無聊,記得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好象順手給了他一掌吧。

説起來,那兩個小徒弟也極不聽話,聽那那個什麼盟主的話後,居然眼淚汪汪,叫什麼師父你快走,別管我,真是無聊又無用。男子漢大丈夫,遇事只會哭,也難怪當時煩起來,一拳一個把兩人全敲昏了。唉,下次要記得提醒他們,以後不許説是狄飛的徒弟,真是太讓我丟臉了。

“師父。”

“師父。”

“恩公。”怎麼這麼吵,我的天,還恩公,也不怕把人麻死。狄飛懶洋洋睜開眼,看到面前一張張淚的臉。他極為鬱悶得咬了咬牙,唉,這一個又一個的,就沒一個象男人,我可不可以把這幫傢伙全逐出門牆也免得被吵得耳疼。

“師父,你喝藥吧。”

“師父,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看大夫。”又來了,狄飛暗中翻白眼。虧得還是什麼魔教六王,遇事就只會痛哭涕求求求。我以前是不喜歡看大夫,不喜歡用藥。不過,就算我現在肯看肯吃藥又有什麼用。大夫要真是什麼傷什麼病都能治,這世上還有死人嗎?

他笑而搖頭。現在的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受了傷只能蜷作一團的狄飛,這些年來,他武功已經高到世人不能理解的境界,即使內外傷如此之重,即使他隨時都會立時斃命,但只要他不願意,這世上,依然沒有任何人,有力量強迫他接受醫療。

“你果然要死了。”毫不客氣的聲音,竟似帶着切齒的痛恨。

眾人聞言不但不怒,反倒神一鬆。

狄飛目光越過眾人,笑道:“我該叫你不動明王,還是張相爺,又或是,暗帝?”當修羅教被圍剿時,離國國王暴死,朝中變亂頻生。先王逝時尚年輕,兩個王子都極年幼,張楚臣支持僅三歲的大王子,而太后卻支持自己親生的僅一歲的二王子。屢番爭鬥,九死一生。竟是完全顧不上相助修羅教。

等他好不容易扳倒太后,扶大王子登位,修羅教這邊塵埃已定。

這些年來,狄飛隱居山間,修羅教不許閒人輕入,除了狄飛的一眾弟子,也只有張楚臣,一年會來個兩三次。他對狄飛倒一點也不客氣,板着臉説:“你都要死了,倒還顧得上研究怎麼稱呼。”修羅教諸王,不是狄飛的弟子,就是受過狄飛重恩之人,也只有張楚臣,敢對狄飛如此無禮。

狄飛倒也不以意,笑道:“如今你脅天子以令諸候,成了離國實質上的帝王,當今世上,誰不知離國的張楚臣,和景國的容修,名為輔幼主登基之臣,實為掌控舉國大權的帝王,人稱你們二人為南北暗帝,倒也真是可喜可賀之事。”張楚臣定定得望着他:“即然我是暗中帝王,那我的話,民間百姓,是不是該聽。”狄飛懶洋洋道:“抱歉,修羅教總壇雖在離國之內,我這小山頭卻在國界之外,算不得離國子民。”張楚臣咬咬牙:“你…”狄飛淡淡打斷他將要説出來的話:“你也是出將入相的人物,怎得也和他們這幫孩子一樣沒見識,我的傷是可以治得好的嗎?”張楚臣沉默了一下:“我帶來了離國最漂亮的男人和女人,計有五十餘人,你都看看,總會有合意的。”狄飛一愣。

張楚臣面無表情地解釋:“他們告訴過我,你懂得一種異教的採補之術,只要能及時氣,再重的傷也能延命續壽。”狄飛眼神一冷:“多謝,不必,我累了,你們替我送客。”氣氛為之一僵,張楚臣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想和他單獨説話。”不等狄飛説話,其他人轉瞬消失,狄飛為之氣絕,這幫人到底管誰叫師父和恩公來着,這到底是誰的家。

閒人散盡,張楚臣慢慢走近:“你如果不願傷及無辜也沒關係,我已令人遍選全國死囚,這其中,也有俊俏漂亮的人,他們反正是要死的了…”狄飛失笑搖頭:“不願傷及無辜?我從來不是大善人,我只是…”他的眼神悠悠然遙遠了起來“我答應過一個人,不再對別人採補。在多年前,我曾對我自己發過誓,凡是我答應過他的,無論如何,一定要做到。”

“你…”張楚臣猛然撲過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救你自己。”狄飛倏然抬眸,冷冷望了張楚臣一眼。

張楚臣飛撲而來的身影竟然為之一頓,他已是隱然帝王的人物,但此時被狄飛一眼望來,竟覺遍體生寒,這些年來,見到狄飛,都是那淡淡然極和氣好説話的樣子,他幾乎以為,那傳説中的血修羅只不過是傳説罷了。

直到這一刻,剛剛想撲過去抓住他猛力搖晃的雙手,竟不敢伸出去碰他的衣襟,這一刻,張楚臣才真正意識到,他與狄飛之間的距離,原來永遠無法縮短,即使只是一伸手就可以夠着,卻終是,沒有力量在那樣的眼眸下伸出祈求的手。

他怔怔望着狄飛,眼中漸漸悲傷,聲音幾近哀求:“要怎麼樣,你才肯救你自己?”狄飛微微一怔,看了看他,這才道:“當年,我也不過是順手扔塊用不着的金子,你又何必一直放在心上。”

“哪個稀罕你的金子。”張楚臣大喝一聲“我只不過,只不過記着,你為了我受屈辱,把那個男人,打成腳底泥,你沒有高高在上施捨我,你把我當成平等的人,在我受辱之後,要人向我道歉。今時今,誰不奉承我,擁戴我,但當年,我沿街行乞,卻只有你,只有你…”他再也説不下去,聲音竟哽咽起來,明明如今身登朝堂,直入青雲,為什麼,他卻還覺得,比當初一個人長街乞討之時,更冷更寒更孤單。

狄飛沉默着看了看他,想了想,終是沒再説什麼?

其實,當,我並不是為着你。

只是,這話,也不必再説,他已嚐盡傷滋味,如今何必再傷人。

“真的是什麼人來,你也不接受嗎?”張楚臣猶自不死心地問。

狄飛微笑,還不及搖頭,卻聽到一個讓人動魄驚心的聲音“如果是我呢?”他愕然抬頭,卻見房門外,有人一襲白衣,神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