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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温柔難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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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強大的神,也需要身體來負荷。神力可以漠視一切傷害與痛苦,卻無法超越身體的極限,當身體因為用盡所有生命力而無法再維持清醒時,縱然擁有神祗般強大的神,也終將無所依歸。

直到阿漢醒來,那軟弱虛憊的覺依舊揮之不去。不同於以前他因為懶散而喜歡賴牀,現在,就算外面有再好的陽光,他也沒有力氣,沒有意願,從牀上起來。

以前,除了睡覺,他最喜歡吃吃喝喝,現在,就算世間最美味的食物放在他的面前,他也沒有食慾。

然而他身邊的下人,卻似乎異常強硬,不管他樂不樂意,該吃的,該喝的,確定對身體有補益的東西,就算他不肯,掰開他的嘴,也要硬給他灌下去。

來,狄飛沒有來探望過他一次。阿漢也沒往心裏去。相比以前的懶散,他現在是什麼也不做,卻整疲憊不堪,什麼事也沒有力氣想,沒有力氣在意。

他自然就更加不知道,幾乎每天自己這邊的管事都會親自向狄飛報告有關他身體的情形。每一次,狄飛都只是面無表情的聽,只是偶爾下幾道極強硬的命令。

“不管他喜不喜歡,大夫開出來的藥和食補的膳食,一定要按量給他灌下去。”

“不要理他賴不賴牀,外頭陽光好時,用繩子子綁也綁他出來,在陽光下走動,他走不了就扶着他,他站不住,坐在椅子上推也行。”無論如何,在狄飛的強硬處置下,阿漢的身體在兩三個月後,終於開始漸漸好轉。只是,似乎上天也看不得阿漢慢慢復原,繼續過他豬一般於世人無益的生活。

於是,在某一個深夜,全莊的第二號人物,那個眉鬍子全都白白的老頭,親自來到了阿漢的房間,抬手間,幾個侍夜的下人,全都被點中睡,沉沉睡去。

而本來沉睡的阿漢卻被叫醒,眼睛還不及完全睜開,意識還糊糊之際,已聽得一個聲音道:“阿漢公子,莊主又受了傷。”阿漢睜開眼,有一瞬的茫然,然而他立刻明白了過來,什麼也不説,只是默默得起牀。他的動作依然不太利索。

老人看看他顯得病懨懨的神態,微微皺眉,卻也一樣不説話,只靜靜旁觀。只是是待阿漢穿好衣服,下牀走路,走得太慢時,他才有些不耐煩得一伸手抓起阿漢飛掠起來。

勁急的夜風中,阿漢好奇得問:“為什麼主人又受了傷,不是説主人很厲害的嗎?怎麼老是受傷?”

“最近幾乎每隔幾天,就有江湖上頂尖的高手來找莊主決鬥。莊主上次受傷,雖然不太嚴重,到底沒有全好,屢次與人決鬥,元氣一直不能復元,便是鐵人這連番決鬥下來,也終是撐不住的,直到現在,才受重傷,已是極了不起了。”老人神倏然沉重下來“説起來江湖人士對莊主素來的敬畏三分的,不知為什麼最近會有這麼多人來挑戰。我們懷疑是莊主曾受重傷的消息出去了,但關係莊主傷勢之事,我們一向是全力保密的。此事當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這一次為了確保消息不外、我不得不讓其他不相干的人全昏睡過去,公子莫怪。”阿漢聽得莫名其妙:“即然受了傷,為什麼還要不停得和別人決鬥?為什麼人家要決鬥,就一定要應戰?”老人則是更加莫名其妙:“人家要決鬥,我們怎麼可能不應戰?莊子的威名還要不要了,莊主的臉面還要不要了,江湖巨擎的身份還要不要了?”兩人大眼瞪小眼,都覺得對方完全無法溝通。

此時已至擎天園外,照例大包小包大瓶小瓶的‮物藥‬往阿漢手裏。阿漢也不再多説什麼,就徑自進去。

靜靜盤膝在黑暗中運氣療傷的狄飛,再一次聽到悉的腳步聲,再一次看到房門被推開,今夜月極明極亮,一個似乎是極弱小極伶仃的身影,踏着自外而入的月光,很慢很慢得走進來。

狄飛覺得自己應該驚奇,經歷了那麼嚴重的教訓,他怎麼還敢來。狄飛又覺得自己完全不該有一絲驚奇,這個時候,這種情形,能夠自黑暗中踏着月光走近他的,也只能是那個人。

阿漢走得很慢很慢,但到底還是到了狄飛身邊。

“主人。”他輕輕喚,帶些欣喜:“今天沒聞到血腥氣,你傷得沒有上次重吧。”狄飛沉默不語,不知為什麼,忽然不想回答阿漢任何問題。

阿漢見他不應答,便也不再多説什麼,彎下,把手上的若干東西全都放下然後開始衣服。

聽到寬衣之聲,狄飛那沉寂不動的身軀猛然一震,忽然爆發般一躍而起,一把抓住阿漢,力量大得幾乎要把他碎了:“你瘋了嗎?你想幹什麼?”

“給你治傷啊?”阿漢很平常也很不解得答“你不是説這樣能治傷嗎?而且上次效果那麼好?”狄飛氣得莫名得顫抖起來:“你到底是不是白痴,上次我好得那麼快,你卻變成那個樣子,誰都知道,是我了你的氣真元造成的?”阿漢茫然不解:“你我的氣真元?”狄飛氣得咬牙切齒:“每個人都有獨一無二的元,而派常用合之法,採旁人的元,以增自己的功力,以左道旁門的採補之術,直接走健康者的元,可以比任何靈丹妙藥更有效得治療傷勢,使人快速復元,只是被者,重則當場身亡,輕則終身癱煥,就算再好一點,沒死沒殘,也必要短命許多年,你知不知道?”他説得如此憤怒,如此動,阿漢聽得卻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説行房能治病,原來這叫採補啊?”狄飛冷下眼,鬆開手,因為忽然遠離那温暖,讓他的手心空空寂寂,他閉上眼,沉下心,等着那寒夜中的温暖在徹悟後迅速離去。

然而,下一刻,一個**而滾燙的身體,就這樣將他緊緊擁抱住。

狄飛猛然一震,那劇烈的震顫,讓他以為,一顆心將要跳出膛,他口再次問:“你想幹什麼?”

“給你治傷啊。”阿漢再次回答,答得簡單直接“即然採補能治好你,那就太簡單了。”黑暗中,那彷彿比千個太陽更熾熱的吻下來,深深重重,纏綿無盡。

狄飛死死咬牙,他想推開這個瘋子,不知為什麼,幾十年的功力彷彿在一瞬間消失怠盡,他手腳僵木得任憑那温暖絲絲縷縷侵入他孤絕的身軀,無情得一寸寸趕走原本的冰寒。

那手温柔而靈動,巧妙地點燃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那熾熱而温暖,由額頭徐徐滑向頸側最處一點點移動,慢慢到了他的耳垂,輕若遊絲的聲音響起:“主人,我求你一件事?”狄飛依然咬着牙,僵硬着聲音答:“你説。”阿漢難得求他,若是以前,他會得意他會冷笑,而此時,他卻只想靜靜凝聽,因為他知道,這個的請求,必定和他所想的,所以為的,任何正常人有可能提的,大大不同。

“如果,下次你再受傷,不要找別人,不要對別人用採補之術,來找我吧。”阿漢想了想,又補充“在我死之前,來找我吧。”狄飛抬手,再次抓住緊貼住他的**,聲音莫名得有些嘶啞:“你知道你這樣活不長的?”

“所以,我才説,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要找別人。”阿漢微笑,這人給他衣食,供他安居,如今受了傷,自己付出一點,幫他復元,是理所當然的。即然這種治傷法,會損及生命,為什麼要讓別的人承受呢。所有的生命都珍貴而平等,這個時代的殺戮殘忍,他懶於介入,但份內之事,為什麼不去做好,至少在他死之前,可以幫助其他的生命,擔下這劫難。

於他,這只是很自然的想法,於狄飛,這樣的話語,這樣的要求,卻如驚雷閃電,震人心魂。他嘶聲道:“我答應你。”在下一刻,終於放開所有的自制,將那身體緊緊抱住,任神智就此沉溺於無限的幸福與苦痛之中。

阿漢醒來的時候,身在柔軟的被褥上,温暖的牀帳中,耳旁有一個聲音輕輕問:“覺得怎麼樣?”阿漢愣愣得看了看狄飛帶點關切的眼,然後才説:“有些虛弱,不過比上次好很多。”狄飛笑笑:“縱是採補也有輕重深淺之分,施術者可以掌握住一個度,在治療自己的同時,儘可能減少對方的傷害,雖説這樣一來,治療效果可能會差一些,不過,也足夠了,至少現在,等閒來一個兩個高手,我還是可以應付自如的。”看看阿漢依舊蒼白的臉,和困頓的神情,他依舊有些歉然,嘆道:“本來你的身子還沒完全好,我不應當如此待你。只是,我受重傷的消息被人傳出去,很多人都想乘火打劫,為怕我躲避,個個都明目張膽來挑戰,據我的探子報來的消息,不出兩天,最少有三路高手會來到這裏。我要想保住我今的地位和足以震動天下的威勢,就不得不盡快讓自己復原。我信不過大夫,也從來不喜歡用藥,何況,就算以醫藥之術,也很少有立刻見效的,你又讓我答應,不能對別人施術…”他的聲音儘量温柔,一邊説,一邊輕輕伸手,理平阿漢額頭散亂的一縷頭髮,又順手為他扯了扯被子。

阿漢震驚得望着他,臉極之複雜,過了一會兒,才輕輕道:“主人,你從來沒有這樣待過我,從來沒有這樣和我説過話?”狄飛笑道:“我這樣不好嗎?”阿漢還是用極之奇特的目光望着他,又過了很久,才問:“主人,這是你的温柔嗎?”狄飛微笑:“你説呢?”阿漢的身軀彷彿劇烈得震動了一下,卻又一語不發,只是眼神變幻莫測,閃過種種光芒,直直得望着狄飛,很久,很久,也不肯稍稍轉眸,身體更長長久久,保持着這個姿式不曾動彈一下。

就算以狄飛的定力,在這種目光下,也沒撐多久,就忍耐不住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主人,我是在很用心,很用心,很努力,很努力地,愛你,喜歡你,為你的温柔而動啊。”阿漢坦然答。

狄飛濃情密意的話,聽得足夠多,卻還不曾聽過,這樣直白,這樣簡單的話,他素知阿漢是決不會説謊的,一時心中大悦,竟覺説不出的舒暢,忍不住朗笑出聲:“你這個小白痴啊。”這一次阿漢暈倒在擎天樓後,狄飛不但親自送他回去,親自叮嚀人為他擦身換衣,親自把他送上牀,親自為他蓋好被子,不害他牀邊守了他一夜。在阿漢醒來後,又一直在此處停留了足足一天一夜,第三天,才去理事。

如此榮寵,如此關心,於狄飛對阿漢而言,竟是從不曾有過的。所以狄飛離去後,阿漢身邊的人,直接把他當菩薩來小心服侍了。

阿漢卻似心有疑慮,一個人怔怔發呆,發了足有一天一夜,最終還是第三天早上,當方鴻過來請安時,他輕輕叫了一聲:“方管事,有件事,我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你能不能幫我想一想?”方鴻連忙笑道:“公子請問,屬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果有一個人三天兩頭對你拳打腳踢,欺負你,辱罵你,你會不會恨他?”方鴻還以為他要問多麼深奧的問題呢,以至於剛聽到這麼簡單的話時還呆了一下,這才答:“會。”

“那麼,要是有一天,他忽然不打你了,或是,打得很輕了,你會不恨他嗎?”阿漢象個好學的小學生一樣問。

“當然還是恨,我不會因為別人本可以殺我,卻只剁了我一隻手就不恨他。”

“那麼?”阿漢思索着“如果有一天,他忽然,不但不打你,還對你很好,你跌倒了,他扶你起來,你受傷了,他問候你,你還會恨他嗎?”

“如果他折磨了我三年,卻在某一天對我稍微好一點,我就把三年的痛苦全忘掉,那我就是聖人了。”方鴻心中雖不解,卻還是很自然地答…

阿漢茫之:“可是,我聽説過,有很多人都是這樣,被人肆意折磨,又打又罵了好久好久,卻因為別人某一次不經心的温柔而涕零,覺得別人本來可以對自己無比暴,誰知這次居然不暴反而很温柔,他多麼好,多麼善良,對我多麼體貼,於是從此就肯為他生為他死。”方鴻愕然:“這種人,如果不是瘋子,就是天生犯賤。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在被了一頓鞭子再給一顆糖後,只記得那顆糖的。”阿漢很慢很慢地點頭:“也就是説,被一個常打你的人偶爾温柔對待之後,不喜歡他是完全正常的。”

“自然。”阿漢皺起眉頭,託着下巴,唉聲嘆氣起來。

主人啊主人,你不能怪我啊。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學習張欣給我看的那些小受們的情變化了。在發現做為主人的你忽然給予的,百年難逢的温柔之後,我真的很用心很用心地去受你的温柔,去努力讓自己動,我很用心地想,你多麼偉大,多麼高貴,多麼了不起,卻肯這樣温柔地對待我是多麼了不起,我應該多麼動,多麼動,多麼多麼地動心啊。

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哪怕一絲一毫這樣的覺啊。

為什麼,一百個小受,有九十個,在倍受折磨之後,會因為折磨他的人偶爾的一點温柔,就愛生愛死,愛得決然無悔呢?

主人的確不算上多壞的壞人,只不過常常打我罵我羞辱我喜歡捏斷我的骨頭罷了,我也沒有象無數經典小受那樣,痛哭涕,賭咒發誓説我恨你。所以,在你忽然對我温柔一把之後,我當然也做不到象經典小受那樣,立馬把賭過的咒發過的誓當放那個氣一樣的放掉,一轉眼就愛生愛死去了。

啊,方管事説得對,沒準我還真是個正常人,一個正常人,即不是瘋子,也不是天生犯賤,所以,是沒法成為一個完美小受的。

這可怎麼辦啊,我的主人,我對不起你,我未來吃喝無憂,被小攻當做掌中珍寶呵護的生活,不會受影響吧!

相比於採補對身體的傷害,這種對未來安逸生活的不確定,才真正讓阿漢到了極度的痛苦。

阿漢躺在牀上發呆,方鴻也站在牀邊發呆,啊啊啊,莫名其妙忽然問這一堆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苦苦地思索着,忽然想到阿漢身上常會出現的傷勢,以及莊主近少見的温柔。臉刷得一下,變做慘白一片。這個…那個…難道説…不會吧。

從他臉上完全淡去,可憐的管事,在發現自己可能在無心中闖下在禍後,暗自發誓,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永遠不對任何人,提起剛才的一番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