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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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奇人傅漢卿跳下馬車時,每個人都覺得,天地為之一暗,只因為,人世間的所有的光華都已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
只不過普通的一身布衣,只不過閒閒散散披了一頭長髮,説是不修邊幅,倒不如説是因為時間太緊,剛洗過的頭髮,還來不及束好,更加沒有機會做任何其他的修飾。
他只是就這麼簡簡單單跳下車,走到了傅青麟身邊,於是,那錦衣華裘,絕世俊美,在任何場合都是眾人目光焦點的梁國第一美男子豈止是黯然失,簡直就是在一瞬之間,沒了顏。
他輕輕一掌,彷彿渾然無意,拍了拍傅青麟的肩膀,然後微微一笑:“你沒事了,可以走了。”沒有人發覺他這句話不合情理,因為,在場諸人,大多已失去思考能力了。沒有人的眼睛能不定在他的身上,沒有人的思緒能不在這一刻停頓。
只除了…傅青麟。
只有傅青麟才能覺到,就在剛才那簡簡單單的一拍之間,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侵入他的體內,轉瞬間便把他體內纏綿不去的軟骨散得消逝無蹤,令得他四肢百脈,仿似有無比充盈的力量在沸騰燃燒。生平從來沒有覺這麼好過。他很清楚地知道,只是在剛才一瞬間,不但他體內的物藥被去盡,就是任督二脈都已被打通,不止內力大增,就是從此再練武功,也是事半而功倍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簡直太過不可思議了,這怎麼可能呢…
他怔怔地望着傅漢卿,眼見傅漢卿在他肩上一拍後,就要往後退開。他啊得叫了一聲,竟是一躍而起,叫道:“你是誰?”傅漢卿淡淡笑一笑:“如果從輩份上算,我應該是你的叔叔。”原本中了軟骨散,動彈不得的人,竟忽然行動自如,這種驚人的事,都無法讓其他人的目光從傅漢卿身上轉開,只有傅卓上前一步,面對梁王,深施一禮:“陛下,臣這就把他留下,請容臣帶走青麟。”梁王目光怔怔得望着傅漢卿,怔怔得點着頭,他或許聽到了傅卓的話,又或許並沒有,他或許知道自己答應的是什麼,又或許本已不在乎自己答應的是什麼。
左伯倫勉力晃晃頭,恢復了一點思考能力,張張距,想要説什麼,卻又什麼也沒説出來,無論如何,面對傅漢卿這種不屬於塵世的極至之美,本沒有理由,再強留傅青麟了。
因為傅漢卿的出現,整個殿宇一片寂靜,彷彿所有人都放輕了呼,放緩了心跳,不敢再輕易發出一絲聲音,所有人的心神,整個的氣氛,都似已在無形中受到控制,直到一聲忽然而起的大叫,打斷破了這奇異的沉寂。
“不行,不能讓他成為送給宗主國的禮物。”左滌塵比任何人都痛恨傅青麟。
同屬梁國三大世家,然而,受人尊重的,被萬人傳頌的,被百姓嚮往的,從來都只有在戰場上佔盡風彩的傅家。而被人輕視的,受人憎恨的,遭人非議的,永遠都少不了左家。
是啊,傅家英雄輩出,傅家血戰沙場。而左家算什麼,不過是世代臣,陪皇帝嬉笑作樂的小人,主上本來明明可以做天下明君,都是被左家的人帶壞了。
提起左家,世人理所當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有誰知道,要做上位者的近身伴從,有多少苦楚傷痛。左家也有那金尊玉貴的小公子,只因在宮中陪伴王子時,不能合上意,便被生生杖死。左氏宗族,還要自認教導不嚴。
當傅家的孩子僕從如雲,被嬌婢美姬所環繞時,左家的公子,卻要在王族子弟身邊做下人,低眉順眼,時時看人眉高眼底,猜測主人的心意。
當傅家的孩子邊關立功時,左家的公子,卻要為闖禍的王子擔罪,替偷懶的殿下做功課。
當傅家的人,功記史冊時,左家的人,又因為國王納妃選秀建宮遊樂等等事,多出一項項罵名。
王上做了多少惡,都是陛下聖明,壞的,肯定是誘使主上往路里去的左家人罷了。
所謂天子第一近臣,所謂世襲陪王伴駕之人,説到底,不過是國王的替罪羊。
得到了榮華富貴的同時,也註定要擔下一切罪孽。
在人們輕蔑左家的人貪圖富貴時,有人會在意,左家子弟,也會有志向,也會有期盼嗎?
在人們稱讚傅家的少年文武全才時,有誰知道,左家的兒郎也同樣學文練武,而他們所有的技能,都只不過是為了給帝王取樂,替王子應付試考,永遠沒有機會一展抱負。
左滌塵正年少,年少的他,還有着少年的理想,少年的雄心,少年的志量。他曾比所有的表兄弟們都要勤奮地學習一切知識。皇宮的藏書,他無不通讀。十八般兵刃,他樣樣通,他自問擁有飛的翅膀,卻永遠沒有展翼的機會。
他恨傅青麟,當他困在小小宮宇中時,那個與他同歲的少年,已叱吒風雲。當他懷着對命運不公的怨恨,在人前對帝王伏首時,那白衣錦袍的英俊男子,總是遠遠得,用那樣居高臨下,那樣冷嘲不屑的眼光望向他。
他姓左,他生在左家,這是他的罪嗎?這是他所有父輩的罪嗎?
沒有他們姓左的,國王就不會縱情聲嗎?就不會大選秀女嗎?就不會肆意建造宮室嗎?沒有他們左家,梁王就敢於對抗宗主國,而不把傅家的美男子獻上嗎?
或許,這件事不是他們左家推動的,但難得,能有機會,如此羞辱傅家最驕傲的少年,讓傅家長房嫡子,第一繼承人,落到他一向看不起的左家人手中,做為禮物接受調教,左滌塵心中充滿了一種怪異的滿足。
然而,難得天上掉下來的報仇機會,就又這樣,輕飄飄飛走了。
傅家出了一個真正天下無雙的美男子,換走了傅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