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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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江穗還故意用甜膩膩的聲音呼喚老公出來用餐。

“老公…”房間裏，段培元怔望着她忿然離去的背影，抿平的薄緩緩揚起一抹淺笑…

是的，看她這般生氣的反應，加上“女人”和“喝醉酒”這些關鍵字，他大概能猜到她真正想説的是什麼事。

原來，昨夜的夢不是夢。所以，她柔順地任他親吻、**，甚至羞怯地回應，全都是真的…

那麼，她的毫無反抗代表什麼？

想到這兒，他的笑意更深，黑眸閃現一抹幽光，心，深藏膛。

“老公…親愛的…快出來吃飯飯唷。”聽見她刻意裝嗲，明顯作假的聲音，段培元驀然失笑，覺瞬間從變搞笑，不過心頭卻一樣暖，一樣因那個女人而震盪着。

愈是瞭解這個女人，他愈是領悟到一個殘忍的事實——若非出自真心，要這個女人演好情戲，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

“好，我馬上來。”兩天後，何碧珠被送進手術室裏接受動脈瘤栓手術。這種治療方式不必血淋淋地把頭顱切開，而是從血管用白金線圓圈栓腦動脈瘤，阻止血入，達到預防破裂出血之效，不但術後恢復期較傳統手術短，也可以減低患者對開顱手術的心理壓力與恐懼。

手術室外，段啓明與兒子、媳婦一同守在外頭等待結果。

牽手三十餘載，段啓明對老伴的擔心自然不在話下。而平時一臉酷樣的段培元，此時的表情更是森冷到護士經過都會繞路而行，本不敢冒險多看兩眼平常少見的極品俊容，就怕招來“凍”身之禍。

忽地，一隻秀氣的小手按上他握緊至泛白的手背，掌心的温暖一下子驅散了指節的冰涼。抬頭——是一張暖陽般的柔和笑臉。

“會順利的。看，我有去幫媽求平安符喔，還到上上籤呢！”江穗笑着秀出另一隻手裏的紅符袋，期望它也能賜給他一些穩定的力量。

她一點都不怕他冷冰冰的表情，因為她知道他是太擔心母親的手術，才會神經緊繃，一臉殺氣騰騰。她反而喜歡這樣有情的他，更加證明他外冷內熱的個。可是她不會叫他別擔心，因為那是人之常情，換作她也做不到，只能陪他一起等待好結果。

段培元望着她手中的那枚紅平安符，心裏有股説不上來的動…

原來她昨天不用上班卻消失了一個上午，是跑到廟裏求了這個平安符。然後今天一大早就陪着他來醫院，從頭至尾不多話，只是默默陪在他身邊，過段時間就會要他和父親喝點水，勸勸不停來回走動的父親坐下來歇歇腿，再安靜地回到他身旁待着。

如果，她一直叫他不要擔心，勸他放鬆心情，他大概只會到煩躁，覺得她本無法體會他此刻的心境。但她什麼都沒多説，只是偶爾遞上一杯熱茶，握住他冰冷的手…這份無聲的體貼、適時的關懷，甚至此時拿着平安符的笑容，全都使他覺得謝、窩心。

不曉得人的心靈在面臨生死關之際，是否都會變得柔軟、善一些，但此時此刻，他心裏真的有種好喜歡她的覺、用力擁抱她的衝動，隨着那股無以名狀的動與謝意，緩緩推漲，如水般漫過心頭…一道很特別的刻度，一處不曾被其他女人觸及、滋暖的地方。

段培元有些訝異，這個不曾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卻遠比任何一個和他往過的女人都更貼近他的心房，並以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那兒發光發熱。當她握着他的手，温暖的卻是他心中最深的一處，這般史無前例的受，不叫神奇是什麼？

他微微揚，愈來愈能確定江穗與其他女人的不同之處，也愈來愈想珍惜這份不同…

他拿走平安符，沒有動地抱住她，而是將那枚包含她祝福的符袋放在自己手裏，反向握住她手心，與她十指扣。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僅是靜靜對視，淺淺一笑，緊扣住“平安”的兩隻手，也握緊一種彼此意會的情，暖暖地煨着兩顆心…

手術的結果，正如江穗求的籤詩一樣吉祥，成功。

何碧珠在手術後的第四天出院。從住院觀察到回家休養的期間，江穗都儘可能陪在婆婆身邊，一下課就飛也似地離開幼稚園，幫着公公一起照顧婆婆。

這天深夜，段培元回到別墅，父母己經就寢。江穗正在廚房裏，邊打哈欠邊摺紙飛機，旁邊還散亂一些動物造型的摺紙。

“在幹麼？”他看她已經換上睡衣，應該早就準備好要去睡覺了。

“李嫂説要幫媽燉補，明天一起牀就可以喝，我就順便幫她看火嘍，反正我也要研究一下這些摺紙，不然明天上課哈——摺不出來就丟臉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乾澀的眼睛因此染上一層濕潤。

他看着她發紅的眼睛，疲倦的笑容，心裏隱隱揪疼。

“謝謝你。”他知道她幫忙看火是不捨李嫂一把年紀還要工作到這麼晚。至於照顧他母親，這點不包括在他們的約定裏，她大可不必做，但這幾天她卻比他這個兒子更常守在母親身邊，因為他工作繁忙，從確定母親手術成功後，便恢復早出晚歸的作息，抓緊時間想補足請假那幾天延宕的工作進度。

然而，他的這顆心並沒有恢復到原來的“規律”如今即使人不在別墅，他心裏也經常冒出某個人的身影，自然而然地對她牽腸掛肚，一點都沒過去那種提得起、放得開，工作時絕不可能想着兒女私情的豪情氣魄。

而且現在，他還正為這某個人動心暖，真不明白她怎麼如此善良討喜…

“哎呦，客氣什麼呀，她也是我媽——雖然只有一年的有效期限，但我不會偷工減料的啦！”她嘻笑着，不知怎麼心頭卻忽然一陣酸。

一年明明還很長，算算至少還有十一個月，可是她怎麼現在就覺得離情依依啊…好慘，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她的紙飛機居然摺歪了——直接墜機！

超糗，她趕緊彎撿回來“維修”

“如果超過一年，你也能這樣保證嗎？”他微笑，在她對面坐下，取餅那架紙飛機攤平，重新摺成另外一款機型，前後調整機尾和機翼。

“超過一年…那是什麼意思？”他們的協議不是隻有一年，哪來的超過？

“就是字面上意思。”他有説形同無解，臉上掛着一抹她猜不透的笑容，抬高手腕輕輕一——咻——飛機輕巧地劃過天際，眨眼便飛出廚房領空。

“哇！”她欽佩地眺望那架一飛沖天的飛機，前一刻的問號和挫折全忘在腦後。

下一秒，她竟像只訓練有素的獵犬一樣衝出去——他望着那子彈般的身影，不撫額失笑，想到公園裏撿飛盤的小狽…這就是養寵物的樂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