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克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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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皇子克勞德立於馬上有些倨傲地打量大殿門前的蠻荒騎士的時候，洛圖也在面罩後面打量着這位被推到風口尖而不惜領軍造反的儲君殿下。只見克勞德的相貌依稀有些國王陛下的輪廓，純金的飄逸頭髮和湛藍的眼睛跟黛絲幾乎如出一撇，英俊得有幾分清秀的氣息。

其實帝國大眾對於儲君殿下的評價還是好的，為人檢點自律，處事有度，參與起政事來也不遺餘力，可説是一個比較優秀的成長中的君王。長年的皇室英教育培養出了他身為大貴族和上位者的風範，也擁有不錯的個人實力。

可以預見只要繼續加以磨礪豐厚為王者需要的知識，技能，眼界，人脈，心智，意志，自信等等之後，他將會是能夠很好地傳承布萊特帝國皇室統治權力的一個新的國王。

然而世事人，在利益糾紛的推動下竟然發展到了眼下這種領兵反叛自己家族和父親的殘酷局面，不知道這位儲君殿下心中到底作何想。

克勞德平靜驕傲的眼神之中依然殘餘着一絲惶恐茫，不僅僅是出於血腥殺戮的驚嚇，心底更深處還是有着一個外表和藹內裏威嚴的偉岸身影在壓迫着他的心志神。

刺客團悍不畏死的全面刺殺，首次讓他看到了有着寬和背影的父親大人的真正力量，生命面對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那一瞬間，以往建築於自己優良天賦和勤奮努力之上獲得的一切驕傲統統被無情地打碎，他甚至沒有能夠拔劍使出白銀上階地水系鬥氣武者的力量來保護自己。

在此之前。他聽信了尤里安等人北方貴族煽動的一些言語，就是父親大人已經糊塗了，受人矇蔽，聽信讒言，竟然相信將南方貴族和民眾的利益歸還才能保證布萊特帝國的長久穩定，真是荒謬！

南方的一切權益都是北方的貴族和民眾在皇室帶領下付出巨大犧牲代價才贏取的戰利品！這些用鮮血生命換取而來的巨大利益，是彌補北方的創傷和保持北方持續繁榮地必要之物，斷然沒有歸還南方豬玀的可能！憑什麼我們北方要對曾經殘殺謀害北方民眾軍人地那些卑賤的傢伙們如此仁慈？

將野狼打趴下之後，應該將其徹底調教成一條搖尾乞憐地家犬，而不是重新將其餵飽來再度成為自己的敵人。如此簡單的道理父親大人竟然都在亂臣賊子的矇蔽之下遺忘掉了！甚至親愛妹妹黛絲的受襲和叛軍事變殘害北方移民的重大事故，都沒能讓父親大人改變深入歧途的看法！

克勞德因此堅信尤里安等人地説法。那就是父親大人已經徹底被南方的舊餘孽收買的臣小人給惑愚住了！五世陛下已經失去了繼續掌握這個國家的心智和力量。

無論面前有着尤里安等大部分臣子的苦口婆心地勸諫，還是血淋淋的悽慘事實。父親大人都是一意孤行，想要改換儲君來貫徹落實自己錯誤至極地妥協政策！將應該屬於北方的一切利益歸還南方！如此下去，必定會使得北方衰敗南方重新崛起，進而嚴重威脅布萊特帝國的皇權統治！

站在南方餘孽一邊地古裏克親王叔叔也不懷好意。只要他掌管的南方重新崛起發展起來，古裏克親王就將是南方新的君王，到時候有着更加繁榮的南方領地和強盛大軍的古裏克，會毫不猶豫地背叛自己的兄弟。將北方攻取納入南方的版圖，自此布萊特帝國將徹底改朝換代！

在尤里安等人的口中，這個國家正面臨地深切的危機，而能夠拯救這個國家和皇權的就只有英明睿智的儲君殿下。這不是反叛，而是革命！北方貴族是承擔着巨大苦痛和犧牲，迫不得已地起來反叛國王陛下的糊塗投降政策的！只要儲君殿下成為新的君王確定落實了對待南方的鐵血方向。這個國家才會具有未來！

克勞德為父親大人的愚昧無知而痛心，他認為以往那個寬和明智的父親大人已經不在了，現在有的只是一個不應該再統治這個國家的愚蠢國王！未免這個國家在臣賊子的引導下步入滅亡。必須要舉旗反抗，讓國王退位，將那些饞臣貪臣臣亂臣，狡猾詐的投機貴族統統處死！

克勞德的志得意滿在決定起義的那一刻達到了極致，面對羣臣和貴族的高聲歡呼，他真切地到自己已經超越了父親大人，比父親大人更加清醒而具有智慧，更加年輕而具有力量，也更加得到有識之臣和大貴族大世家的擁護！無論是政治目光還是麾下忠誠於自己的軍事實力，所擁有的一切，都超過了仍然佔有皇位的五世陛下！

這無疑是克勞德人生之中的一個巔峯，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他將是拯救這個帝國未來的真正英明神武的王者！

然而僅僅就在不久之後刺客團的全面殺戮，徹底震撼了克勞德和其下屬所有人！因為皇家刺客團一直隱藏在暗處而且十分神秘的關係，很少有大臣能夠真正理解他們所擁有的強大力量。

甚至有的大臣和貴族只是認為刺客團是一個專門鑽營謠言，欺騙，秘聞，間諜，勒索，敲詐，拷問，折磨，供…之類骯髒殘忍惡猥瑣的活計，本上不了大場面，只是一夥小偷盜賊的集團而已，不足以與皇家護衞團以及王城親衞軍相提並論。而依仗這般一個徒有虛名的所謂皇室兵團也是國王陛下的一大錯誤。

但是眼前發生的事實徹底改變了他們的看法，更有的人甚至連改變看法地機會都沒有，就死在了猶如鬼魅一般出沒於夜之間的黑衣刺客的粹毒匕首之下。

剛剛還在高聲歡呼擁戴大皇子起義的熱烈現場瞬間血成河。而克勞德也終於見識到了被自己認定為愚蠢地無可救藥的父親大人的強大力量。那是幾乎將他送去見了至高神的強大實力！

殘忍，詭異，冷血，捷，毫不留情，悍不畏死…這就是皇家刺客團！

父親大人的身影陡然重新變得高大而威嚴，冷冷地看着自己，眼中湧動着令人無法承受的滔天憤怒和冰冷殺意！克勞德幾乎當場崩潰掉！

最終阻止了刺客團的殺戮，可自己這一方也付出了極為慘重地代價，成百上千的士兵和將領。貴族和他們地侍衞們，大臣和皇家護衞團的成員…

從來沒有真正見過血戰爭地養尊處優的克勞德殿下。瞪大着驚恐茫然的雙眼，不敢相信剛才還在為自己歡呼的同伴屬下們幾分鐘之後就變成了冰涼的屍體！刺客團暗殺時的混亂。悽慘的喊叫，絕望地痛呼，拼死的吼叫，鮮血噴濺生命消逝的景象使他永世難以忘懷。

五六個皇家護衞擋在自己的周圍，可是他們卻一個又一個被黑暗的刺客所殺戮，死亡如影隨形，原以為堅強的生命脆弱如紙。陰影籠罩地人也包括自己…不，應該説自己身邊才是陰影最為濃厚的地方，因為是自己領導反叛了父親。

就好像一個想要向爸爸炫耀力氣大的孩子，結果發現自己還是會被爸爸一隻手就抱了起來，原來自己遠沒有自己想象地那般強大，而父親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虛弱和不堪一擊。

克勞德受到了血腥的驚嚇。他甚至不敢上陣對抗父親，也不肯讓尤里安等強者離開自己的身邊，他開始缺乏基本的安全。死亡的陰影背後是對父親威嚴的深深恐懼。他不得不打從心底開始懷疑，起義真的可以成功嗎？父親那一方真的會被擊敗嗎？事情真的會像尤里安他們説的那樣嗎？

自己…真的可以…超越並且代替…那般的父親大人嗎？

看着冷冷霸立在大殿之前仿如一座大山的蠻荒騎士，克勞德不從心底打了個寒顫。皇宮之中的慘狀幾乎已經超出他的承受能力，目之所及的悽慘狼藉，屍體，殘軀，破碎兵器，盔甲，血水…濃烈的血腥味，屍臭味就算大雨也難以掩蓋。

這就是之前全面廝殺的戰場？儘管一再做了心裏準備，克勞德還是到震撼和惶然，竭力不讓驚恐的表情在臉上出半絲，將所有軟弱受深深埋藏於心底，保持着身為大皇子的尊嚴威勢。無論如何，他要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得像個王者。

一個裝的傻瓜。

蠻荒騎士面罩之後的嘴角充滿了不屑的嘲諷，即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洛圖還是可以用太極眼清楚地分析出那個儲君殿下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心跳，汗腺，手腳的小動作，遊移散亂的視線，抿得過緊的嘴，不時動的眼角…太多的身體信號正在表現他內心的緊張不安。

尤其當他看到自己身上的時候。

克勞德握緊了雙拳來鼓足勇氣，遠望凝視那孤獨的大殿武士。他就是蠻荒騎士，一個從大陸通緝犯墮落神官手裏拯救了黛絲妹妹的，末森林裏長大的蠻荒野人。他沒有鬥氣和魔法，卻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萬鈞之力，在末森林那般的死亡境地中磨練出來的非人力量，藴藏在一個東方少年的神奇軀體之中…

佔盡數量優勢的王城親衞軍和貴族私兵的聯合進攻，最終在他的無上悍勇之前遭到挫敗，戰敗而回的殘餘兵員幾乎將他描述成了傳説中的黑暗暴君索倫王，他的格爾巴特戰斧無人能擋，他的旋風速度無人能及，比之黑暗時代的鋼鐵怪獸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一個人，就擋住了自己這一方千軍前進的腳步，就擋住了自己擊敗父親大人坐上這個帝國皇位的道路，僅僅只是…一個人。

為什麼…父親大人可以擁有如此強悍的一個東方勇士？克勞德心中不甘，他極度懊悔先前對於這位蠻荒男爵的輕視忽略。因為那個時候自己和許多人一樣認為他是異族人，不應該在這個帝國上層給他更多的好處和機遇。

他救了黛絲只是一個巧合而已，算不得什麼，只有西斯培那般的臣為了掩飾自己護衞不利的罪過而拼命吹噓蠻荒野人的功績，鼓吹他的力量，鼓吹他的勇敢，甚至有模有樣地庇護和結他。

像尤里安那般真正高貴優雅的帝國大臣和貴族都對他到不屑。他們全都認為給東方野人一個三等男爵之位本就是陛下的錯誤，是陛下又一次受到西斯矇蔽的證明。

西斯為了轉移人們注意力樹立的英雄本就是名不副實的一隻野猩猩，瞧他的髮，瞳和肌膚的顏，黑乎乎的多麼難看，恐怕泡水都會把水給染黑過去…

一切的背後譏諷和嘲笑，憤慨，嘆息，不屑，輕視，冷漠，無視…都在這一天，這一刻化為泰坦巨人的巴掌狠狠扇了他們的耳光，將克勞德和所有人扇得暈頭轉向，不可置信，深深的後悔和冰冷的寒意織在一起，仿如一杯不得不去品嚐的濃烈毒酒，再苦澀再刺再難以承受也要嚥下去，因為那是自己泡製的。

西斯培比所有人都要明智，而國王陛下給這勇士賞賜的男爵之位也肯定是一生最正確的決定之一，這是一個用上千條血淋淋的命證明給所有曾經倨傲不可一世地嘲“異族人”的所謂真正有品位的高雅貴族們的殘酷事實。

蠻荒騎士啊…很多人看着重甲武士的眼神都是複雜無比，包括曾經親口反對封賞他男爵之位的竹竿大魔導師尤里安伯爵。如果早知道有這麼一天，那個時候就絕對不應該阻止賞賜，而是應該勸説提高賞賜才對，提得無論多高，都不會過份。

而父親大人這般看似錯誤但是正確無比的決定，還有多少？

克勞德想到這一層，就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因為那可能涉及一個他無法接受的事實。他已經沒有退路，所以他選擇鴕鳥一般將自己的思緒埋藏起來，不敢去正視，不敢去懷疑，不敢去揭。這是他的選擇，也是跟在他身旁自認為正義一方的貴族大臣護衞團成員的選擇。

有些事情，即使真的錯了，也不是想要悔改就可以了事的，所以那些犯下滔天大錯的人從來不會去悔改，他們對錯誤的偏執讓旁觀者難以置信。而事實上是他們已經為自己的錯誤賭上了一切，包括人生，前途，財產，情，生命所有的一切，所以只能走到終結為止，不管盡頭會是如何地悲慘，他們別無選擇，也不想選擇。

“殿下，也許您應該設法憑着您的王者魅力和足夠的報酬承諾，去打動蠻荒騎士。畢竟現在優勢還是在我們一邊，我們還有許多士兵和強者，他也應該清楚不可能憑他一個人抵擋我們全部。只要您的態度誠懇，説得有技巧一點，這個野人…不，這位騎士大人或許會改投門庭…”尤里安湊在克勞德的耳邊低低説道。

誰都不傻，這個時候還堅持原來的輕視看法的那肯定是神病人。尤里安不是，至於自己揭自己臉皮的做法…誰還顧忌那些？政客都是厚黑的知道不？政客都有不止一層臉皮知道不？

“是嗎…”克勞德想了一下“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