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賣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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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蘇妙在廚房工作這麼久，回味除了煮員工餐從沒做過一道完整的菜餚，但他並沒有想象中的焦慮，他喜歡看她煮菜時的樣子，即使不能掌廚他也沒有太在意。

“不必放棄以前的自己，但可以讓自己從另外一個起點再出發。”她曾笑着這樣對他説，建議他不要將過去的職業生涯當做暗黑歷史徹底拋棄，而是帶着那段經歷重新尋找起點再開始，對於這樣的説法，回味沒有反駁。

回味的味覺仍舊不靈，在蘇妙的建議下他開始修煉嗅覺，並非強迫自己，而是循序漸進地去發身體本能的天然官，他也漸漸學會了憑靠嗅覺略去判斷菜品的成敗，也因為這樣，從今天起蘇妙終於提出要他單獨完成熬製高湯的工作，在這之前高湯一直是由他們兩個人合作完成的。

還沒到用餐高峯期，外場正在彈唱的純娘也唱得慢悠悠的，蘇菜館內還算安寧，後廚也不太忙碌，回味站在高高的湯鍋前，望着鍋裏誘人濃厚的湯汁烈地翻滾，拿起湯勺舀了一點，沒有自己品嚐，看向蘇妙，説:“湯煮好了，你嚐嚐。”蘇妙代同貴看鍋，走過來接過湯勺嚐了一口，在回味的注視下抿抿嘴，笑道:“有點滋味了，可以用。”回味心中一喜。

“不過下次煮得再酥爛些時再二次補充香料，多放些八角的話味道會更醇厚。”喜悦的心情散了些，回味眉一皺:“你説的更酥爛是指…”

“在這個基礎上，你可以慢慢嘗試，用眼睛去看，用覺去覺，很快你就會知道是什麼了。”蘇妙含笑説着，轉身走回灶台。

“你對這個不滿意？”回味眉頭皺得更深，追問。

“我只是説還有進步的空間。”他要求完美的子是改不掉了，因為被提出意見，他似乎固執地認為湯品不夠完美，又要開始鑽牛角尖了，蘇妙看着他繃起來的臉，無奈地笑道，“你太緊繃了，我説過吧，菜品是反廚師內心的鏡子，如果不能抱着輕鬆的心情，就不是能否進步的問題了，絕對會變得非常難吃。試着把你的柔情注入湯裏吧，會變得更好喝哦。”她笑眯眯説。

柔、柔情？

回味啞口無言。

學徒們撲哧一笑，蘇妙板起臉，嚴肅地道:“笑什麼？這是身為廚師最重要的一課，做菜的人沒有温柔之心吃的人又怎麼會覺到温暖，沒有温暖的菜餚和餵雞餵豬只是要填飽肚子的飼料有什麼區別，無法領悟這一點是做不出活生香的菜餚的，聽懂了嗎？”

“是，師父！”幾人中氣十足地齊聲回答。

胡大舅笑出一臉褶皺。

蘇妙滿意地點點頭，才拿起鍋鏟，外場傳來純娘驚慌失措的尖叫聲，胡氏緊張地探進頭來:“妙兒，寧小官人來了！”

“還真來了！”蘇妙忍住想翻白眼的**，頭疼地嘆了口氣，把圍裙一扔，氣勢洶洶地往外走，“叛逆期的腦殘惹禍，我今天非把他搞定不可，再拖下去我就沒法做生意了！”回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想怎麼把他搞定？”打人殺人行不通，蘇妙看了他片刻，慷慨昂地撂下兩個字:“賣萌！”説着，以壯士斷腕的姿態掉頭出去了。

賣、賣萌？

回味的眼角狠狠一，雖然不太明白，總覺得是個很沒尊嚴的詞彙。…身為服務大眾的餐飲業經營者，一兩個萌都賣不了那怎麼行？

蘇妙昂首闊步衝出去。

寧樂沒想到純娘竟在蘇菜館，新仇添舊恨，被幾個狐朋狗友慫恿，一把揪住想逃跑的的純娘，才想發怒，一聲甜得發膩軟得粘牙節盡毀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的笑語響起:“小樂樂，別這麼兇嘛，放開我表妹好不好？”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手下意識鬆開，花容失的純娘慌忙躲到蘇妙身後，怯怯地喚聲:“妙姐姐！”她其實只比蘇妙小兩個月，這聲“姐姐”卻叫得無比嫺。

寧樂扭過頭，正對上蘇妙那張笑得比花還燦爛的臉，她歡悦地衝他擠擠眼睛，脆聲道:“小樂樂，好久不見，你真的又來了，歡光臨！”狐朋狗友的鬨笑聲響起，寧樂窘得娃娃臉漲紅，兇惡地叫道:“你叫誰小樂樂，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店！”

“好冷淡啊，明明已經這麼了，今天帶了朋友來麼，想吃點什麼？”蘇妙也不惱，笑詢問。

“原來已經這麼了！”朱鄉紳次子朱二壞笑着道，“一個唱曲的鮮可人一個老闆娘水靈漂亮，難怪帶咱們往這兒跑，小官人豔福不淺啊！”

“滾滾滾，誰和她了！”寧樂沒好氣地道，質問蘇妙，“你跟這唱曲的什麼關係？”

“她是我舅家表妹，雖然不知道她和你有什麼私怨，但她一個姑娘家，不管哪裏得罪了，小樂樂大度些就別再計較了，好嗎？”她歪過頭，用央求的笑容勸説。

她活得果然很沒尊嚴，回味縮回頭去，眼不見為淨。

“這小蹄子收了阿樂那麼多東西，哪能便宜了她，識相點乖乖把她出來給阿樂當個暖牀丫鬟，否則你這店也別想開了，不把人出來，阿樂在這兒，你們誰也別想走出長樂鎮！”説話的是隋員外的獨子隋三，洪喜樓就是隋家的產業。

純娘恐慌地抓緊蘇妙的衣角，蘇妙眼裏冷光一閃，頓了頓，微笑道:“喲，好凶啊，原來不是小樂樂的朋友，難道是寧縣令長官家的公子，居然命令小樂樂不許我們走出長樂鎮。”寧樂本來就因為隋三的狐假虎威不，聽了挑撥更是惱火，一把揪起隋三的衣領，兇惡地質問:“你小子在命令誰？”隋三嚇得面如土，仗勢欺人的樣子早不見了，慌忙辯解道:“我沒命令！我哪敢啊！阿樂你誤會了！”寧樂不屑地哼了一聲，魯地將他推一邊去，走到櫃枱前大喇喇坐下，狐朋狗友們也都大氣不敢地跟着坐下。只有蘇妙面如常，悄聲叫純娘去休息，走回櫃枱，含笑詢問:“想吃什麼？”寧樂看了她一眼，有些窘，頓了頓，才耳子發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一碗雜燴菜，四個饅頭，鹼大些！”蘇妙含笑應了，又問其他人:“他們呢？”

“一樣！”寧樂**地説。

蘇妙笑着答應，轉身剛要往廚房走，卻聽朱二用慫恿的語氣對寧樂説:“阿樂，聽説香樓新來了兩個姑娘，那水靈的，可惜平常人見不着，待會兒你請兄弟幾個去逛逛唄，你面子大，你一去兄弟們也能沾光見見那兩個美人兒！”

“好。”寧樂吊兒郎當地坐着，漫不經心地回答。

“阿樂，兄弟最近手頭緊，我家那老頭子已經扣了我幾個月的銀子，借兄弟倆錢花花，等兄弟有錢了就還你！”喬四摟着寧樂的肩膀，親熱地笑説。

“好。”寧樂懶洋洋地應了。

蘇妙皺了皺眉，不由得回頭望去，卻剛好看見朱二與喬四隔着寧樂對視一眼，彼此皆出一抹得逞了的得意笑容。

雜燴菜做好之後，蘇妙親自出來上菜，將兩顆滷蛋放在寧樂面前，笑道:“這是給客的贈送。”寧樂看了她一眼，沒有説話，拿起勺子吃起來。

寧樂的狐朋狗友清一的富家二代，就算是小鎮子，富二代還是富二代，大魚大吃慣了，像這種燉菜怎可能喜歡，才吃了一口就大呼難吃，嫌棄製作糙，食材不夠細，難以下嚥。喬四吃都沒吃，勺子翻着海碗，不屑地道:“這玩意兒是給人吃的嗎？餵豬的吧！”他們不喜歡，寧樂卻喜歡，先前他們嘮嘮叨叨抱怨不停時他就已經開始惱火，喬四的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稻草，火氣噌地竄上來，他一拍桌子，兇着臉怒道:“放！老子花錢帶你們來吃你們還一堆廢話，餵豬的？你這種豬腦吃什麼都像在餵豬！愛吃吃，不吃滾蛋！”喬四沒想到他會發這麼大火，嚇一跳，在朱二等人的勸和下忍氣聲賠了罪，即使不想吃，一碗雜燴菜也吃得乾乾淨淨。

寧樂撂下一句“賬記上去縣衙要”就走了，也沒再想起純孃的事，蘇妙立在小窗户前望着他和幾個狐朋狗友離開。

“怎麼了？”回味見她發怔，問。

“總覺得他的那幾個朋友好像是為了撈好處才跟在他身邊百般討好。”回味向大門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官商權錢，這兩個圈子本來就是最勢利的，沒有利益相連又怎麼會費心結，各取所需罷了。”蘇妙默了半天，皺皺眉:“那小霸王還不算太壞，因為一碗雜燴菜哭成那樣，該説是子單純呢，若是繼續呆在壞朋友身邊，會很糟糕吧。”

“你還真愛瞎心。”回味無語地説，頓了頓，“不過那樣一個小霸王竟然喜歡吃你煮的雜燴菜，實在出乎意料。”蘇妙微微一笑:“他是豫州人，四歲前一直生活在豫州鄉間，母親過世後跟父親四處任職再沒回過豫州，豫州鄉間最常吃的就是雜燴菜。”回味一震，看看她，一瞬間，竟覺得這個笑得純澈無害的丫頭有點可怕！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