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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四章崩壞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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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梁敖震驚萬分。

“殿下還是趕快進宮吧,太子殿下這會兒正在無極宮呢。”章安已經展開了油黑的貂大氅。

梁敖皺着眉,心事重重地將大氅穿上,一回頭,看見蘇嬋正窩在牆用一雙眨都不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讓人送蘇三姑娘回去。”梁敖吩咐,頓了頓,又對蘇嬋説,“你迴雪乙莊去告訴阿味,我父皇犯了心疾,很險,讓他帶着阿喜儘快入宮。”蘇嬋這一回沒有頂嘴,她順從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的馴服讓梁敖有點驚訝,不過他沒有多想,問章安:“老九派人通知了沒有?”

“已經派人去文王府了。”梁敖點點頭,穿好衣服往外走,走出暖廳,走了一段路,去文王府的家丁快步走來,低聲回道:“王爺,奴才去了文王府,文王府的人説文王殿下昨沒有回府,奴才已經讓文王府的人出去尋找了。”

“沒有回府?”梁敖眉一皺,“那小子上哪去了?”

“八成在風小築。”在沒有人回答的時候,一個沁涼的聲音介入,在後頭慢地回應他。

風小築?”梁敖一愣,回頭,狐疑地望向給他答案的蘇嬋。

“就在我帶你去的酒館後面的那條街上,沒掛牌子,在民宅裏,到了附近一問就知道。風小築是酒館,是香樓的紅牌姑娘贖身後開的,因為她彈琴動聽,就在家開了個聽琴的酒館,只招待她看的順眼的人,我大姐和琴娘在布莊認識,之後常去喝酒。”

“你怎麼知道阿敞在那裏?”梁敖因為焦急思緒也亂,一時沒聽明白她的解釋。

“我大姐在擦紅口脂的那一天,是她晚上約了文王的那一天,平常她是不會一身紅像索命的女鬼似的。”蘇嬋有理有據地回答。

梁敖的眉角狠狠一,啞然無語。

回想起蘇嬋同樣在自己家裏過了一夜,情況微妙的已經讓他不知道該説什麼了,這些姑娘,如果忽略她們都出自蘇家還覺得不錯,可是一想起她們全部出自蘇家,他就有種梁家被蘇家詛咒了的古怪

他滿頭黑線。

“讓人去風小築找老九。”梁敖吩咐了章安,便腳步匆匆地出門去了。

蘇嬋盯着他的背影,心想這人最近可真倒黴,妹妹離家出走,老婆因病過世,兒子奄奄一息,現在連親爹都病了,他是不是幹了太多壞事?

“蘇三姑娘”章安賠着笑臉,上前一步,喚了聲。

“你們家主子最近比較倒黴,想個法子替他去去黴運吧。”蘇嬋對他説。

章安的一張老臉瞬間翠綠。

不管是不是真的,這樣直白地説人家正走黴運,任誰聽了都不會愉快,更何況皇家本來就忌諱噩運説。

可是他不敢呵斥她。

蘇嬋以為他聽進去了,心滿意足地走了。

她還得回家去把想勾搭煙兒的“小狐狸”轟走,“小狐狸”的爹病了,“小狐狸”肯定沒辦法繼續住在雪乙莊,而且這次之後,梁家對“小狐狸”的管教一定會更嚴厲,估計等她能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回豐州去了。

真是太好了。

風小築。

雖是民宅,內部卻如戲場一般設計,正中間一座小小的舞台,下面是幾組散座,左右各兩間用屏風和簾幕遮擋的清靜包間。舞台上,琴娘正彈着鳳尾琴聲音低沉地唱。這間酒館雖然狹卻勝在裝潢巧舒適,客人又都是喜好聽琴的客,因而十分清雅。

若不是在布莊偶遇琴娘,蘇嫺也不知道梁都竟然有這種集嫵媚與風雅於一身的地方。

梁敞更不知道。這是隱藏在市井的清雅之所,主人因為擔心麻煩,從不接待背景顯赫的達官貴人,如果不是蘇嫺帶他來,他真不知道梁都還有這麼個地方。

他現在已經習慣了和蘇嫺的相處,不知從何時開始習慣,總之已經習慣了。

而蘇嫺在他逐漸習慣之後,也開始變得安靜起來,她不再逗他,也不再調戲他,在越來越多他主動約見她的子裏,她也變得越來越沉默。

他不理解這樣的變化,卻又覺得沒什麼不好,兩個人靜靜地相處,不説話,就那樣靜靜地待著,這是他從沒經歷過的,也是意料外他覺得還不錯的體驗。和一個女人待在一塊,什麼都不做,就那麼靜靜地待著,呆上一整天,不用思考,不用斟詞酌句,讓自己放空,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是非常美妙而難得的休閒方式。

只是他也有點小疑惑,不知從何時起,每一次她見他都會穿一身刺目的大紅,因為太耀眼了,他總是有點疑惑。

一曲間歇,微淡的酒入喉,梁敞回過頭,看了蘇嫺一眼。

蘇嫺正望着琴台上的琴娘。

鮮豔的妝容,濃豔的口脂,大紅的衣裙,燈影裏的她風嫵媚,盡態極妍,只是從小窗裏出去的一張豔若桃李的臉孔,和台上的琴娘一樣引人的眼睛,這裏的來客並不全是為了琴娘,也有人是為了她,來了兩次梁敞就看出來了,所以再到這裏來時,梁敞沒有拒絕。為什麼會用“所以”這個詞梁敞自己也不清楚,總之因為知道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他坐在了這裏,跟着她一塊聽琴品酒,順便看一看院子裏開得正豔的古樹臘梅。

“琴娘今正三十歲。”蘇嫺輕聲説。

她突然開口説話,梁敞微怔,看了她一眼。

“要不了多久,這裏的客人就會減少,慢慢地減少,一直到最後,不會有人再來。”她漫聲説。

“為什麼?”梁敞一時沒聽明白,疑惑地問。

蘇嫺哧地笑了,看着他,覺得他問的很好笑:“誰會聽一個過了三十歲的女人彈琴?過了三十歲的女人就是正在走向凋謝的花,不管年輕時多麼惹人憐愛,一旦走向凋謝,就不會再有人多看一眼了。”

“你也快三十了吧?”梁敞是個男人,一時沒能明白她女人的心思,以為她是在拿琴娘打趣,於是笑着打趣她。

蘇嫺笑笑,沒有搭腔。

梁敞望着她角的笑容,突然明白過來,她説的並不是琴娘,她是在説她自己,她,在為她看不見的茫前路而擔憂,距離三十歲明明還有幾年,可是現在的她已經開始為她還沒有到達的年齡擔憂了,這是男人無法理解的擔憂,儘管他無法理解,可是他看出了她笑容中的苦澀和擔憂。

梁敞不知道該説什麼。

就在這時,他看見梁敖的侍衞林江從門外進來,匆匆掃了一眼之後,看見坐在包廂裏的他,大步走進來,走到他身旁,一臉沉肅地道:“殿下,半個時辰前皇上突發心疾,御醫説皇上的心疾很險,早朝取消了,太子殿下命我們殿下儘快入宮,我們殿下已經進宮了,叫殿下也快點進宮去。”梁敞大吃一驚,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蘇嫺也很驚訝。

“殿下快進宮吧。”林江見梁敞臉發白,怔住了,慌忙催促。

梁敞醒過神來,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猛然想起來還坐在包間裏的蘇嫺,低聲吩咐自己的侍衞白梟道:“你送蘇姑娘迴雪乙莊去再回來。”白梟應下了。

雪乙莊。

蘇妙正在院子裏餵魚,回味從外面走進來,凝着眉,手裏拿了一封書信。

蘇妙見他的臉不太好看,莫名的有種不祥的預,心裏咯噔一聲,手裏的魚食放下,她問:“怎麼了?”回味過了好一會兒才把視線從書信上移開,看了她一眼,表情凝肅,沉聲道:“魯南爆發大規模起義,領頭的是血陰教,現在起義軍打敗了駐守魯南的軍隊,攻佔了整個魯南,並在青檀峽設埋伏伏擊了我爹的白羽軍,白羽軍損失慘重,我爹重傷落下青檀峽,下落不明。梁也不知去向。”蘇妙震驚萬分,但是更讓她震驚的是他話語裏的一點細節:“起義軍能打敗白羽軍?”起義軍説白了就是一羣受壓迫奮起反抗的百姓,這些人短時內竟然能打敗正牌軍,這也太奇怪了。

回味知道蘇妙一直很聰明,卻沒想到她能立刻看出其中的隱秘。

“普通的起義軍怎麼可能打敗白羽軍。”他表情凝重地説,深嘆了口氣,“血陰教蟄伏了許多年,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