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雪山上的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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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他？不，”雲迪喊起來“那是一個活的生命，他並沒有錯。”

“雲迪，你怎麼了？”羅恩吃驚地問“當初要我們來殺死康德的不正是你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雲迪喃喃地説“也許，當我發現那惡的康德也曾是個普通人…當他為了救我而成為亡靈…而戴上那頭盔，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她掩面着淚自責道。

“你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身上，現在我們沒有時間來思考對錯。”羅恩説。

“還有另一種方法…”明康恩嘆息了一聲“但太困難了。”

“那是什麼？”水晶問。

“使用一個複雜的法術，使我們的靈魂離自己的身體，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去殺死魔王。”紅光的天幕下，雲迪、羅恩、明康恩在一片黑暗空地上站住了。這裏空曠冷寂，遠處的雪山只是一片憧憧黑影，看不見遠方。未來會是如何，可能就在數分鐘後揭曉。

“這裏就是康德的內心世界？如此陰暗。”

“光線代表着他的心情，看來他很憂鬱。”明康恩説“你們看那山峯…”眾人看去，遙遠處，一座極高的山峯上正匯聚着龐大的雲層，直聳天際，彷彿全世界的風暴都藏在那雲層之中。

“真可怕！”羅恩説。

“我想那就是魔王意志佔據的地方，如果暴風衝出雲層，開始席捲整個世界，那麼康德的內心也將完全被惡所佔據了。”

“可我們怎麼去那兒呢？”

“這是內心的世界，要學會使用冥想的力量。”明康恩閉上了眼睛。一會兒，遠處鐵青雲際下，一隻巨鷹飛來了。

“跳上它的背。”康德站在高山崖邊，望着遠處天空中如小點般的巨鷹。

“力量…”康德望着自己的手“我能覺到那力量…可我明白，每使用它一次，惡就會侵入我體內一分。”

“成為新的魔王並不幸福，因為他是仇恨與陰謀的匯聚點，承擔着雷霆般的憤怒。現在，背叛者的軍隊就正在想着毀滅他們的王。好讓亡靈大祭司統御整個地下城，那才是恐怖的開始。”

“難道我應該幫助你？”

“我從不企求幫助，而是你別無選擇。你拒絕我力量的結果就是被毀滅。看吧，你終會使用我的力量，而那時你就會喚醒我。一次，再一次，直到你再無法將我的意志壓制下去，那時我們就將融為一體，新的魔王就誕生了。”

“又一次的戰爭…”

“是人類自己點燃的仇恨之火，將蔓延百代。你看到了明康恩留在小木屋上的古卷譯本，真實的歷史…而不是被那些神祭史官們篡改過的。你知道一千年前，本來沒有人與魔的區別…”

“看啊，下面的大地上，發生了什麼事？”巨鷹背上，羅恩頂着強風喊道。

雲迪向下望去，她驚呆了，那是兩支龐大的軍隊，正在草原上列陣。一面，是幾十個鐵甲的方陣，黑壓壓地移動着，像綠的大海中飄移的巨礁。而另一面，數以萬計的騎兵正分成幾路，如洪衝下雪山，向那些鐵甲的巨礁撞去。

“這裏為什麼會有一場戰爭？”羅恩驚訝地説“還有這麼宏大的規模。”

“巨鷹啊，快些高舉翅膀吧，我們沒有時間了。”明康恩卻不知為何像視而不見。

巨鷹疾飛，雲霧如幕時起時落，每次大地現出來，都展現着不同的場景，就像史捲上的長幅巨畫。

騎兵的陣營被鐵甲的軍團擊敗了，大地上滿是倒伏的屍體…火光席捲了草原，無數人衝出帳篷，驚慌逃難…大火焚燒過的地方，遷來了無數的移民，他們建立起村落，開墾田地，村莊像蘑菇羣一樣長大，聯為一體…幾十萬人的工匠被召集起來了，他們挖開了運河，建造起了偉大的城牆…那巨大城市的中心，一座宏偉聖殿高聳起來…一個王朝誕生了。

“我認識這座城市…”羅恩説。

“這是我們的都城，俄拉培德，大地上最宏偉的城市。”明康恩説。

“是的，也是三百年前被從俄拉培德的地下湧出的魔軍血洗的地方，漫長的戰爭由此開始，直到魔王卡奇雲德被打敗，靈魂封入聖騎士的盔甲…”羅恩回憶着歷史“但那一刻魔王的詛咒使天空降下隕星，東西兩大陸相互碰撞，雪山隆起，地震毀去了所有的城市，舊王朝毀滅了…那是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

“它是依德爾族的發源地，那裏有依德爾人祖先的血和圖騰。千年前你們斯昂部族將它從依德爾人手中奪走，千年前你們斯昂部族用劍與火將依德爾族趕入地下，然後才有了你們的文明、你們的宗教，才有了天主與魔鬼！千年前本沒有人與魔的分別，因為人族將他們的兄弟驅入地下，從此才有了魔族！這些經過你們的歷史上沒有寫！被修訂過的《若星漢史詩》上沒有寫。現在你們知道了為什麼人類和魔族有千年的戰火，為什麼魔族一直要重返地面，為什麼魔王在戰敗時發下的詛咒居然可以實現…因為觸怒神明的不是魔族而是人類！所以神要讓他們贏得沒有勝利者的戰爭！所以在魔族重新被絕望地封入地下的那一刻，大陸開始碰撞，海嘯發生，地下噴出無數火石，那是戰死者的怨靈，把王朝和繁盛建立在其他種族屍骨上的人是不該生存於這個世界上的！什麼人類來自天國，而其他種族是生於地下，天生要受人類支配，這就是你們的教義！什麼聖騎士們的豐功偉業，你們東征西討！不過是以帝國的鐵蹄踏碎無數人的安樂家園，這種東西本就該永遠被埋在歷史的泥沼之中！”康德覺得自己的心要被這個聲音震碎了，知道他無法迴避這個聲音，因為這是他心中的聲音，捂起耳朵是沒有用的。如果正義與惡本來就不過是勝利者才配定義的事情，那麼魔王與天使又有什麼分別？遠處，那巨鷹越飛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