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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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剛一進門,還沒坐穩,杜望月就問道:“總捕頭,鐵翎是不是帶來了新的情況?夢幻之刀去金府了?”程小蝶道:“沒有,鐵捕頭回府衙是與我商議另外一件事。”岑嘯虎道:“是什麼事,總捕頭能告訴我們嗎?”程小蝶道:“他帶來了金百年的一個建議。但我沒有同意,也就不用提它了。我叫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對當前的形勢有什麼看法,有什麼高見。”吳鐵峯道:“看法倒有一點,只是説不上什麼高見。”程小蝶笑了笑,道:“請講。”吳鐵峯道:“我認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救小文。”程小蝶道:“理由呢?”吳鐵峯道:“因我覺得與殺手集團的決戰已迫在眉睫,而小文的‘劍海浴魂’劍法在殺敵制勝上,有很大的威力!”於承志道“吳兄説的沒錯,那天晚上,她一舉擊殺不老書生部下七名非常厲害的黑衣劍手,不老書生就是因為認出了‘劍海浴魂’劍法,才被驚退的。”程小蝶點點頭,道:“以前,我曾告誡她不要練這種劍法,因為這種劍法就好像雙鋒寶劍,能殺敵,也會傷及自己…唉!沒有搶回解藥,又該如何救她呢!”岑嘯虎道:“不知道總捕頭對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句話怎樣看?”程小蝶道:“我認為有道理。”岑嘯虎道:“那麼總捕頭為什麼不同意王大人的請求呢?”程小蝶笑了笑,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強,道:“惜玉,你説給他們聽吧。”惜玉臉有些紅,道:“總捕頭,你讓我如何開口?”程小蝶道:“因為你是神醫門下冷麪神醫譚執中的女兒,也是他的傳人。其實,你也是一個醫者,醫者父母心,有什麼話不都可以直説嗎?”岑嘯虎道:“對對對,再説,王大人自己也要求獻出自己一塊血,惜玉姑娘又有什麼不好開口的呢?”惜玉的臉更紅,聲音也低了好多,道:“只因…只因…合藥需要的並不是…不是王大人的血…”吳鐵峯吃驚道:“那還要什麼?要他的整個人才行?難道説配一點解藥還要用上一整個大活人?”惜玉的聲音更小了:“不…不是的。”吳鐵峯道:“那還能要什麼?”惜玉用一排碎玉般的皓齒着鮮紅的櫻,忽然伏到杜望月耳邊,輕聲説了幾個字。
杜望月一怔,然後大笑了起來。
惜玉恨恨地用輕拳打了他一下,道:“人家都羞死了,你還笑!”杜望月笑道:“也難怪你們不好出口,我來説吧,配藥需要王大人的血。”三大捕頭一驚,也都有點不自在了。
岑嘯虎心直口快,道:“怎麼一定要那東西呢?那玩意兒能吃嗎?”吳鐵峯也道:“是啊,惜玉姑娘,這神醫門的藥可夠的。”惜玉漲紅了臉,道:“不是解藥,而是不老書生不守神醫門門規,擅自使用了那種神藥!”吳鐵峯愧笑道:“是吳某説錯了,惜玉姑娘不要見怪!”杜望月笑笑道:“這樣吧,不管不,先配出了藥再説,我去問王大人提出來吧。”説着,就站起身,大步向外走。
惜玉着急道:“杜大哥且慢!”杜望月道:“你放心,為了救人,王大人不會見怪的。”岑嘯虎道:“就是,總比硬剮下一塊來要容易的多了。”惜玉道:“唉,你們不知道,藥是藥,那個…那個是那個…那個可不是和藥一起吃的!”杜望月轉過身,吃驚地道:“我明白了,原來是要在吃藥後,要王大人與小文…這個…那個…男女合?”惜玉點點頭,臉一直紅到了脖子上,用手捂住臉,羞得直跺腳。
程小蝶垂目看着地上,也是粉臉通紅,一副嬌羞之態。
難怪啊,她和惜玉都是黃花處子,當着四個大男人的面説這種事,能不羞嗎?杜望月笑了笑,對惜玉道:“怪道那天你一定不讓文閣閣主拉我去合藥,原來…原來你是不捨得我。”惜玉撲上去,捏起粉拳,在他前一陣的亂打,嬌聲道:“你欺負我!你欺負我!惜玉不管啦!”三大捕頭縱聲大笑。
程小蝶也開顏一笑,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瞟向杜望月。
她的目光十分複雜。
心情當然更復雜。
杜望月道:“對了,不要鬧了,談正事吧,這樣讓人見笑!”惜玉又“呸”了一口,方才住手。
吳鐵峯道:“總捕頭,這事難辦了。”程小蝶嘆氣道:“誰説不是呢?”岑嘯虎道:“事急從權嘛,沒有什麼難辦的,就讓他們…那個一次不就完了嘛!”吳鐵峯道:“胡説!總捕頭,小文應該還是處子之身吧?”程小蝶粉臉羞紅,點點頭。
吳鐵峯道:“如果王大人尚未娶…”岑嘯虎道:“那有什麼,就讓他收小文做個小唄!”杜望月道:“説是這樣説,可一怕小文覺得委屈,二怕王大人夫情深,不願納妾,不就難了!”於承志忽然道:“不知王夫人可曾生育?”杜望月一拍大腿,道:“着哇!老於,真有你的,關鍵時候,總能一語點破天機!”他轉而對程小蝶道:“總捕頭,我看這事也只能這樣辦了。王大人人到中年,夫人又一直沒有生育,納妾之舉,實屬平常。小文那邊的工作,得由總捕頭你來做,王大人這邊,包在我們四大捕頭身上。”程小蝶點頭道:“好吧。”岑嘯虎大聲吹了一口氣,道:“唉!刑部的捕頭可真不好乾啊!”吳鐵峯道:“岑兄何出此言?”岑嘯虎笑道:“你看你看,我們又要破案,又要管緝兇,又要管人家有無後繼香火,又要管人家納妾取小,這樣的事,幹起來容易嗎?真不如回家種地去!”房內六人一起大笑起來。
好一陣子,六人才止住笑,程小蝶道:“惜玉,你現在就去配藥,我去點醒小文,看她是否願意。杜司主,王大人那邊,只能請你和三位大捕頭多費口舌了!”岑嘯虎道:“總捕頭放心,我們這邊沒問題。”程小蝶奇怪地道:“你為什麼這般肯定?”岑嘯虎笑道:“小文又漂亮,武功又好,官職又不低,能要到這樣的女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別説做小,就算是正室,王大人只怕也會同意呢!”程小蝶“哈”地一笑,又正道:“胡説八道!”吳鐵峯笑道:“老岑就喜歡胡説,走走走,咱們快去辦正事去!”杜望月忽然道:“慢慢慢,我突然想起一事,要求總捕頭。”程小蝶一怔,道:“什麼事?”惜玉心裏頓時直跳,想道:“他不會是想乘此機會,求總捕頭嫁給他?”心裏立刻酸得極難受了。
杜望月道:“小文的劍法,不知是不是總捕頭教的?”程小蝶道:“不是。我也不會,不過我手裏有劍譜。”杜望月道:“請總捕頭准許屬下習練‘劍海浴魂’!”
“什麼?你在説什麼?”程小蝶嬌軀劇震,顯然內心十分震動。
而她對杜望月的關切之情,也由此出來。
三大捕頭和惜玉也大吃一驚。
惜玉聽説杜望月要求總捕頭的是想學“劍海浴魂”劍法,心中酸意頓消,但又立刻為杜望月擔心了。
她能不擔心嗎?
練了這種充滿氣的劍法,杜望月變壞了,該怎麼辦了!
杜望月道:“那天我已經和小文談了一談,小文也説這劍法在四大捕頭中只有我能練,因為只有我一人是使劍的。”程小蝶道:“你為什麼要練這種惡的劍法呢?”杜望月正道:“為了增強我方的戰鬥力!為了緝拿真兇!為了更好地保護王大人!”程小蝶道:“可這是很危臉的,小文就是一個活的例子啊!”杜望月道:“我認為,與不之分,在於人而不在於劍法,只要自己內心充滿正義之氣,沒有私心,就不會被劍法中的氣控制!我雖然武功不算絕高,但自信有一腔正氣,有滿心正義,我自信,必定能以人馭劍,而不會為劍所馭!”程小蝶十分動,一時説不出話來。
杜望月道:“請總捕頭恩准!”程小蝶還是不説話!
她內心正烈地翻騰着!
杜望月道:“不壓正,總捕頭!”吳鐵峯也道:“小杜的自控能力,我是很清楚的,總捕頭,你就同意吧!”程小蝶垂首無語,長長的眼睫不住地忽扇着。
於承志、岑嘯虎也開口了“是的,我們也希望總捕頭能答應小杜的請求!”惜玉突然道:“我不同意!總捕頭,惜玉不同意!”杜望月道:“惜玉,你知不知道我們這項任務有多艱鉅?我們面對的,是大魔頭夢幻之刀,武功、術曾為上乘的不老書生呼延遠,手下擁有近千多以命相隨的殺手之王血手方輪,果如總捕頭所説此事牽扯及廣,則他們背後必然還會有更大來頭,更厲害的人,如果四大捕頭中唯一能練‘劍海浴魂’的我不練這種劍法,我們如何對抗他們?更不用説破案緝兇了!”程小蝶臉有點蒼白地道:“好!我同意!杜司主,今天我就把劍譜給你,而且會將我對這種劍法的理解告訴你,以便你能儘快地掌握它的決竅,在最短的時間內練成!”杜望月嚴肅地道:“謝總捕頭!”他又問道:“總捕頭,你看憑我的氣質和內功基礎,最快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練成?”程小蝶想了想,道:“這樣吧,由我和惜玉一起用內力助你,我看,三天後,你就能達到‘劍海浴魂’的七成火候!”杜望月道:“真是太好了!”惜玉道:“總捕頭,杜大哥練它,真的沒有危險嗎?”程小蝶斷然道:“肯定會有,但我相信,他一定能靠自己的毅力和正義之心,克服危險,再説,有惜玉會幫他啊。”惜玉低聲道:“總捕頭,你不會怪我私心太重吧?”程小蝶道:“不會的,換了我是你,我也不會同意的。”話一説出口,她的臉就紅了!
姑娘啊,你這句話説的太直,太唐荒,太不注意啦!
杜望月心裏一動,兩道目光緊緊盯着程小蝶,想捕捉住她的目光。
程小蝶微微一低頭,躲避着他的目光。
這次,惜玉可沒注意到。
因為她的心還是亂的。
為什麼而心亂啊!
相愛中的少女,在心裏總是會把情郎放在第一位的啊!
幾人正準備分頭行動,突然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情況。
金百年到府衙來了。
陪同他前來的,正是賈英。
金百年指明要拜會程總捕頭。
程小蝶讓四大捕頭、惜玉全都藏身在大廳後的穿堂裏,自己單獨接見金百年。
金百年道:“刑部總捕頭理萬案,卻因洗刷小女冤情,千里迢迢,來到揚州,金某未能早來叩見,真是萬萬不該啊!金某如有不當之處,尚請總捕頭海涵!”程小蝶淡淡道:“金老太客氣了。我來到揚州,並不單為了洗刷金小姐冤情,更重要的是要破案緝兇,為馬提督的公子報仇!”金百年道:“是,是,金某也希望總捕頭能早破案,擒拿真兇,為馬公子報仇!自馬公子被害後,小女一直心懷悲痛,茶飯不思,神見萎頓啊。”程小蝶道:“金老放心,我們手中已掌握大量線索,案子指可破!”金百年高興地道:“那就好!那就好啊!”程小蝶仔細地注視了金百年一會兒,道:“金老特意來府衙,不單是為了向我説幾句客氣話吧?”金百年一怔,道:“當然不是,總捕頭説笑話了。”程小蝶道:“那金老是有事吧?”金百年道:“不錯!”程小蝶頓了一頓,才道:“如果金老想重提鐵捕頭已經轉告我們的那個建議,我想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因為我不想冒險,更不想因金府防衞削弱,而被夢幻之刀奪去三寶!”金百年道:“多謝總捕頭對本府的關心和愛護,金某今來,是另有要事。”程小蝶道:“請講。”金百年道:“金某聽賈總管説及總捕頭屬下有一人中了一種奇毒?”程小蝶道:“是的。”回答時,盯了賈英一眼。
賈英垂手站在金百年身後,一言不發。
他就像是個木頭人一般。
金百年道:“不知中的何毒藥?金某府中頗有幾位奇人異士,而且府中也常有大量奇珍藥材,如果有金某能效力之處,請總捕頭直言。”程小蝶道:“她中的毒特別怪異,我們本查不出是何毒。”金百年“哦”了一聲,道:“是這樣嗎?
…
總捕頭,揚州十大富豪中,有一姚順天,其人門下有一專研毒藥的用毒小組,不知他們是否知道此種毒藥?總捕頭,你不妨説一説中毒之後的症狀,讓金某想一想是否見過這種情況。”程小蝶想了想,道:“她中毒之後,連我都認不出來了,有好幾次還舉劍要殺我呢。”金百年吃了一驚,道:“哦?真奇怪呀!賈總管,你有什麼想法?”賈英道:“屬下不敢説。”程小蝶道:“為什麼?”賈英道:“因為此事事關重大。”程小蝶笑道:“金老,你府上這位總管的嘴很緊,人很小心謹慎啊!”金百年皺了皺眉,道:“賈英,有話就直説嘛!幹嗎吐吐的!”賈英道:“這種奇異的毒藥,只有一個人可能擁有。”程小蝶道:“誰?”賈英道:“姚順天!”程小蝶道:“他?”金百年大吃一驚地道:“不會吧?姚順天為什麼要害總捕頭的屬下?”賈英道:“我沒有説姚順天加害總捕頭部下,只是説他肯定有這神藥的。”程小蝶道:“為什麼?”賈英道:“因為這種複雜奇特的毒藥不可能是一個人所能配製出來的,只可能是多人一起研究的結果,而揚州附近一帶,只有姚府有一個研毒藥的用毒專家小組。”程小蝶道:“姚府有一個用毒專家小組,嚴格地説起來並未觸犯刑律,我又怎麼能因此追究他呢?”金百年道:“總捕頭説的很對,金某與姚順天相識多年,也並未察覺他曾有觸犯律法之舉,賈總管太冒失了。”賈英道:“賈某並未讓總捕頭追究姚順天,只不過請他府上的專家小組為貴屬下診治一下,併為她解毒,應該是不成問題的。”程小蝶道:“這樣做行嗎?”賈英道:“有何不可?”金百年道:“要不然,就讓金某府上的賈總管和天楓道長以金府的名義去請求他。我想,姚順天應該不會不給金某人這個面子,到底是十幾年的老相識了嘛!”程小蝶想了想,道:“好吧,有勞金老了。”金百年笑一笑,道:“能替總捕頭盡微薄之力,金某不勝榮幸!”程小蝶也笑一笑,道:“金老太客氣了。”賈英道:“程總捕頭,我們什麼時候去呢?”程小蝶想了想,道:“當然是越快越好,因為她的情況已經很壞,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會有命之憂啊!”賈英道:“這樣吧,賈某先護送東主回去,再與天楓道長一同前來府衙,聽候程總捕頭調遣。”程小蝶道:“好吧!”金百年站起身,道:“金某告辭。”程小蝶道:“金老一路小心,我就不送你了。”金百年和賈英一走,四大捕頭和惜玉就從穿堂裏走了出來。
岑嘯虎道:“這個賈英在搞什麼鬼?”吳鐵峯道:“奇怪,這毒明明是不老書生才擁有,怎麼又會扯上姚順天這個人了呢?”於承志道:“很可能金百年是想借此機會整一整姚順天,要知道,十大富豪之間是勾心鬥角的關係呢。”惜玉道:“莫非姚順天府裏也隱有神醫門的什麼人?”程小蝶道:“不用瞎猜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杜望月道:“總捕頭,你真要去?”程小蝶微微地一笑,道:“為什麼不去,很可能事情會就此有轉機了呢?”這句話説得很含糊,四大捕頭都沒有十分明白,卻又不好再問。
杜望月道:“總捕頭準備和誰一起去?”程小蝶淡淡道:“又不是去姚府打架,帶人幹什麼。”程小蝶想一想,道:“吳司主和惜玉陪我去吧,惜玉深通藥理,可以藉機看一看姚府用毒小組的實力,吳司主嘛,當然是要‘以防萬一’嘍!”這句話説得大家都為之一笑。
杜望月道:“我總覺得賈英此人可能是敵人。”程小蝶道:“情況未明朗之前,誰都可能是敵人,也誰都可能是朋友。”這句話又説的很含糊,也可以説有點玄啊,聽得杜望月一怔,想再説什麼,卻又沒有説出來。
賈英的可疑是顯而易見的,但程小蝶這樣説,有什麼特別深層的含義嗎?程小蝶和惜玉、吳鐵峯、賈英、天楓道長一行五人走到姚順天府門前時,天已經黑下來了。
姚府大門緊閉,大門上的幾盞燈籠竟然還沒有點亮。
賈英上前叩擊着門上的大銅環,高聲叫道:“金百年金府總管賈英,求見姚先生,有要事相商!”門裏沒有人答應。
賈英回頭看了程小蝶一眼。
程小蝶道:“再敲。”賈英又叩了口下銅環,提高了聲音,道:“有人嗎?煩請進去通報一聲,金府總管賈英求見姚先生!”門裏一點聲息也沒有。
賈英等了一等,又道:“賈某此行乃陪同刑部總捕頭前來查案,裏面的人聽着,快快前來開門!”門內聲息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