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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泰興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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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親衞點頭道:“是。”辰年心中只覺荒唐,沉着臉在帳中來回踱了幾步,忽地抬頭與那親衞説道:“你速去找陳副將,將此事告知於他,同時請他立刻點出兩萬兵,派往泰興去接應鄭將軍。快去!”陳副將穩重老成,萬一鄭綸有個什麼意外,還需得他出來主持大局。辰年吩咐完這親衞,又命跟自己前來的傻大回義軍報信,道:“我去泰興追鄭將軍,你回去和靈雀他們説,叫他們做好準備,許得要提前與鮮氏開戰。”傻大有這點好處,那就是辰年説什麼他就聽什麼,連個“為什麼”也不會問。現聽辰年這樣吩咐,傻大應了一聲,撒腿就往義軍跑去。辰年自己則胡亂尋了一匹戰馬,快馬加鞭往西去追鄭綸。

泰興城外,芸生卻是剛剛走近城門。她孤身一個弱女,又身穿重孝,這般不慌不忙地往城下走,倒是把城牆上的士兵都看得愣住了,既未放箭殺,也未出聲喝止,隻眼瞧着芸生一步步地走到了城門外。

芸生在鮮氏王庭待了三年,已是把鮮氏話學得差不多,立在城下,用鮮氏話高聲説道:“我是賀臻之女,要見你們左將軍紇古越。”城上守兵見她竟能説鮮氏話,均都十分驚奇,又聽她説找紇古越,忙一級級報了上去。消息送到紇古越處時,步六孤驍正好也在他這裏。聽聞城外有個身穿重孝的漢女點名找他,紇古越一時沒想到芸生身上,還當是辰年來尋他,先是一怔,隨即便就皺了眉頭,冷聲道:“趕她走。。”那士兵應諾,正退出,卻被步六孤驍攔下。步六孤驍看一眼紇古越,問道:“會不會是辰年?”

“是又怎樣?”紇古越面無表情,漠然説道:“她自認賀臻之女,我不殺她,已是留情。”步六孤驍卻同情辰年處境,勸道:“賀臻畢竟是她生父,漢人又最講忠孝倫理,她也是身不由己。”紇古越淡淡看步六孤驍一眼,卻是連與他爭辯都懶得,只問道:“怎麼?你想要她進城?”步六孤驍被他問得一愣,想到此刻城中情形,他思量了一下,便就説道:“我過去看看,若真是辰年,就勸她走。”紇古越沒什麼反應,既沒應聲,卻也沒有出聲攔他。

步六孤驍只當他是默許,帶了那士兵趕去城門,人剛到了城牆下,就聽見牆上有人下令道:“弓箭手準備,放箭!”話音未落,利箭破空之聲頓起,一時密如急雨。步六孤驍心中一緊,想也不想地高聲喝道:“住手!”他腳上使出輕功,幾步衝至城牆上,喝問道:“怎麼回事?”那牆上的鮮氏軍官瞧他到來,忙喝停了弓箭手,向着步六孤驍了過來,行禮道:“稟報將軍,有幾十個漢人騎兵往城下衝來,屬下正命人箭攔擊。”步六孤驍此時也已到了女牆後,往那城外看了一眼,就見遠處果然有三四十個漢人騎兵,剛剛被城上下的箭雨停在一箭之地外。近處城門外還站了個身穿重孝的年輕女子,看模樣卻不是辰年。

鄭綸與賀澤他們一路追到這裏,見芸生已到城下,賀澤頓時大急,本想帶人衝過去將她救回,卻被城上鮮氏人用弓箭攔下。他單手握緊繮繩,勒停戰馬,急聲叫道:“芸生,快回來!”不想芸生只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便就又轉過身去,仰頭望向城上。

在王庭時,步六孤驍曾見過芸生兩面,此刻已是認出她來。他不覺有些驚訝,微微眯眼,又看了看遠處的賀澤與鄭綸等人,略一思量,便往後退了兩步,低聲吩咐身邊護衞道:“你速回城守府報信,説來人是賀臻之女賀芸生,還有,鄭綸與賀澤俱都追來,正在城外。”那護衞面驚愕之,顯然也是知道鄭綸與賀澤的身份,忙往城下飛奔而去。步六孤驍又招手叫過剛才那軍官來,吩咐道:“你盯緊了下面那女子,儘量不要傷她,可既不能放她進來,也不能放她放走。”那軍官雖不解步六孤驍為何會做如此要求,可這要求卻不難辦,只需用些弓箭手便可做到。他忙朗聲道:“屬下遵命。”步六孤驍匆忙而去,邊走邊吩咐身邊傳令兵道:“立刻調一千騎兵到東門,隨我出城。”城外,賀澤見喚不回芸生,便就又嘗試着催馬前行,不想剛一進入城上弓箭程,那箭雨又至,竟比上一次還要密集,迫得眾人只得又退了回來。芸生瞧見城牆上放箭,生怕賀澤他們受傷,忙向後喊道:“十二哥,你們回去,不要管我。”賀澤氣極,怒聲叫道:“賀芸生,你給我滾回來!”芸生一臉倔強之,用力抿了抿“不!我要見紇古越,我要向他討回父親他們的屍首。”賀澤聞言急怒加,一時氣得説不出話來。芸生卻又抬頭看向城牆之上,再一次喊道:“我是賀臻之女,要見紇古越。”那城上的鮮氏軍官也是頗有心計之人,知曉步六孤驍有意拖着城下那些人,便就回道:“這位姑娘,你先耐心等一等,我已派人進去報信了。只要我們左將軍説見你,我就開了城門放你進來。”芸生與那軍官説得都是鮮氏話,幸好鄭綸曾在冀州與鮮氏賀蘭部戰過,身邊親衞中有會鮮氏話的,將那對話翻譯給眾人聽。鄭綸聽完,眉宇間更添幾分凝重,與賀澤説道:“這人顯然是在有意拖延時間,鮮氏人怕是另有打算,我們需得儘快離開。”單論心機,賀澤比鄭綸還要勝上幾分,他強行忍下怒火,哄芸生道:“芸生,你先回來,我有話要與你説。待説完了,你再進城去尋紇古越。”芸生知賀澤定是要騙自己回去,又見紇古越不肯見她,更是犯了犟勁,對賀澤的話充耳不聞,隻立在那裏動也不動。賀澤恨得咬牙,若換做旁人,他怕是早已調頭離開。可城下那人卻是他自小疼愛的妹子,是肯用命去護他兒的人,他不能不顧。

鄭綸抬頭瞧了眼城牆上的弓箭手,又看了看與芸生之間的距離,輕聲道:“距離太遠,一來一回,對方至少能放五六輪箭,你設法叫芸生往這邊走一段,我過去將她帶回。”賀澤輕輕點頭,與芸生説道:“芸生,你往這邊過來幾步,十二哥有些話要與你説,不好叫鮮氏人聽到。”他停了一下,暗自咬了咬牙,又道:“十二哥發誓,只與你説幾句話,説完了就放你回去,如若違誓,萬箭穿心,不得好死。”芸生不想堂兄會發出這樣的毒誓來,忙回過身去,急聲喝止道:“十二哥!”賀澤淡淡苦笑,道:“芸生,十二哥不騙你,只想私下裏與你説幾句話。”芸生終於被他説動,轉身往回走來,不想剛一邁步,城牆上箭雨又落,卻是齊齊地落在她身前不遠處。芸生驚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連退兩步,回頭駭然地看向城牆之上,就聽得那鮮氏軍官喊道:“姑娘,你先別走,左將軍這就來了。”芸生僵了一僵,頓時明白自己已被鮮氏人扣做了誘餌,忙嘶聲向着賀澤他們喊道:“十二哥,快走,你們快走!不用管我!”她停了一下,又叫道:“我救過紇古越,他不會殺我!”可賀澤他們如何能拋下她不管。城牆上的弓箭手再一次引弓對準了眾人,鄭綸望賀澤一眼,道:“你等在這裏接應,我帶人過去救芸生。”賀澤右臂已廢,單臂提繮控馬已是不易,本無法冒着箭雨前衝。此時此刻,沒得時間叫他與鄭綸客氣,聞言只是説道:“有勞鄭兄。”鄭綸低聲吩咐了親衞幾句,向着賀澤微微頜首。賀澤高坐在馬上,忽地向芸生高聲喝道:“芸生,往前兩步停下!”芸生一愣,雖沒立刻明白賀澤的意圖,可出於對他的信任,當即就往前大步跨了兩步。不出賀澤所料,城牆上又出一波箭雨威嚇芸生。那箭雨剛剛放出,鄭綸便就帶着十幾名親衞猛地策馬衝出,向着城下馳去。

鮮氏弓箭手乃是分做兩組箭,第一隊箭手放了箭便就身往後退去,後面等候的一隊立即頂上,如此往復替,箭速度自是比一隊人快了許多。可即便這樣,兩箭之間也空隙。就這麼須臾的功夫,鄭綸已是帶人衝至半途,揮劍擋下了第一波箭雨後,十幾名親衞忽地分散開來,四下奔逃,只鄭綸一人徑直往芸生處衝去。

第二波箭雨又至,卻隨着那些親衞的分散而稀疏了許多。鄭綸揮劍斬落幾隻羽箭,身下坐騎雖是中了箭,卻未傷到要害,沒有大礙。他催馬馳到芸生身前,探身下去一把將她提到馬上,忙又撥轉馬頭往外疾馳而來。

賀澤看得緊張萬分,瞧鄭綸已帶着芸生往回馳來,心中頓是一鬆。他那口氣尚未吐出,無意間抬頭瞥了一眼城牆之上,面卻是驟然一變,厲聲喝道:“小心,,”話未喊完,半空中便就忽地爆出一聲尖利震耳地長鳴,一支長箭破空而來,帶着凜然的殺意,直直向馬上的鄭綸。

説來也是神奇,鄭綸像是早就應到了那股殺氣,在賀澤發聲示警之前便就猛地往下俯身,那長箭緊擦着鄭綸背心而過,穿透他身前的馬頸之後,勢道仍然不減,深深地釘入土中。鄭綸身下坐騎順着慣又往前衝了一段距離,這才猛地往前栽去,轟然倒地。

鄭綸抱着芸生就勢滾落下馬,停也不敢停得一下,只將體內真氣運轉到極致,拔足往前疾奔。

賀澤被剛才那一幕驚得肝膽俱裂,一時顧不上許多,忙策馬往前去接應鄭綸,不想卻卻有一騎斜刺裏飛出,往鄭綸處直衝過去。

城牆上又一枝利箭尖嘯着來,比上一箭來勢更快。鄭綸懷裏抱着芸生行動不便,本就無法避開那箭,只能盡力往旁側閃身,試圖避過背心要害之處。就在這電閃火花之間,忽有一柄飛鏢從側面打來,與那箭頭正正地撞在一處,發出“叮噹”一聲脆響,將那箭頭打得偏了方向,斜斜飛向一旁。

鄭綸避過一劫,既驚又喜,不由轉頭看去,瞧着竟是辰年縱馬而來,面頓時大變,慌忙叫道:“走,快走!”箭雨之中,辰年已是飛馳而至,她猛地收緊一側繮繩,策馬從鄭綸身後繞過,緊貼着他並排而行,口中急聲叫道:“上馬!”鄭綸腳下狂奔不停,只將早已嚇傻的芸生舉到辰年馬上,大力拍了一下馬,催促道:“你們快走!”辰年不是為救芸生而來,可此刻卻也做不出把芸生丟下馬的舉動。她匆忙瞧了鄭綸一眼,見他身上雖有箭傷,卻不甚嚴重,便就催馬向着賀澤等人奔去。離着他們尚有一段距離,辰年就將身前的芸生提了起來,向賀澤高聲喝道:“接着!”她本想將芸生往賀澤馬上擲去,待看到鄭綸垂在體側的右臂,卻又忽地改了主意,手腕一轉,就將芸生扔向了鄭綸身側的一名親衞。

那親衞一直緊緊護在賀澤馬側,武功自是不弱,見狀忙使了巧勁化去芸生落下的力道,穩穩地接住了她。辰年冷聲叫他們先走,自己卻勒緩了戰馬,等着身後的鄭綸。

鄭綸內力深厚,又沒了芸生這個負擔,疾奔起來速度可追駿馬,眨眼工夫就追到了辰年身後。此刻已是出了鮮氏弓箭手的程,鄭綸心中稍松,又見辰年竟然在此等他,心中更是冒出不盡的歡喜,不等辰年吩咐,縱身躍到馬上,手臂自然而然地環住辰年肢,朗聲道:“快走!”兩人同騎一馬,往東逃去,跑不多遠,他的那些親衞也都紛紛追了上來。鄭綸掃了一眼,發覺少了四五個人,猜到定是折損在了泰興城外,心中不覺沉了一沉。

賀澤帶着人就等在前面不遠處,瞧着鄭綸他們安全逃出也是由衷地歡喜,向鄭綸抱拳道謝“今之恩,賀澤永生不忘。”他説着又轉向辰年,遲疑了下,謝道:“多謝出手相救。”辰年臉上遮着面具,瞧不出神情,只從那雙在外面的眸子裏瞧出些淡漠來。她沒有理會賀澤,回頭望向遠處的城牆,剛才那幾箭分明有些悉之,卻又不像是義父或是陸驍。會是誰?泰興城內除了他們兩個,誰還能有這般功力?

辰年心生不安,側頭與鄭綸説道:“我已請陳副將帶兩萬兵前來接應,我們需快些過去與他會合,以免生變。”她雖未説半句指責之言,可那周身的冷意卻表明了她的態度。鄭綸微微發怔,心思有些飄忽,一時想他這般冒險來救芸生,定會叫辰年誤會自己喜歡芸生,他與她之間將離得更遠,一時卻又想就叫辰年這樣認為也好,起碼不會叫她察覺到他的心思,對他避之不及。

辰年那裏卻不知鄭綸心思,瞧他沒有回聲,詫異地回頭看他“鄭將軍?”鄭綸這才猛地回神,應道:“好。”辰年又回頭望了一眼城牆上,正策馬而走,那一直呆愣愣地坐在親衞馬上的芸生卻是忽地喃喃説道:“是拓跋垚,拓跋垚在泰興。”她這句話沒頭沒腦,把眾人都説得一愣,賀澤瞧着她神恍惚,不覺憂心,問道:“芸生,你説什麼?”芸生抬頭茫然看向賀澤,過得片刻,那空無神的目光才漸漸清明,道:“十二哥,剛才箭的那人叫尉遲洛歸,箭法無雙,從不離拓跋垚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