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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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卻依舊是微笑看他,道:“説啊,阿策,你肯起這樣的誓,我就信你。”封君揚薄微微顫抖,幾次開合卻都不能發出那樣的毒誓來。最後,他澀然而笑,道:“你若信我就信,何必非這樣往我心窩裏捅刀子。”辰年垂目,伸出手蓋上他的左,靜靜地受着衣衫下那強勁有力的心跳,喃喃問道:“也會到疼?可這裏真的有心嗎?”瞧她這般,封君揚心中只覺惶恐,將她的手緊緊地壓在他的心口,輕聲道:“辰年,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辰年面容異常平靜,輕輕點頭“我知道,你愛我,你一直都很愛我。可是從不妨礙你欺瞞我,愚我,利用我。”她抬起眼來看他,一雙眸子失卻了往裏的光彩,沒了愛恨,沒了喜怒,只餘下無盡的、望不到底的悲傷和絕望。
封君揚從未見過這般的她,一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雙手緊握住她的手,口中低喚道:“辰年,辰年,你別這樣嚇我。”辰年向着他彎,卻是輕聲道:“封君揚,我不後悔,便是這般了,我依舊不後悔。”她低下頭去掰他的手指,可他現在怎敢鬆開這手。封君揚緊緊地握住辰年的手,低聲央求道:“我之前做錯了,辰年。我以後再不會欺瞞你了,我不要你換身份,我就娶謝辰年,好不好?”
“江山易改,本難移。下一次只要需要,你依舊會這般。”她停下來,看着他問道:“封君揚,事到如今,你怎麼還可以説娶謝辰年?你怎麼還可以拿這個名字來哄我?謝辰年是誰?她是賀臻的女兒,不管她認不認,她都與芸生一樣,身上都着賀家的血,她甚至比芸生更好用…”
“辰年!”封君揚低聲喝斷她的話。他強行穩住心神,拉了她的手回身疾步往府內走,邊走邊沉聲吩咐順平道:“去給鄭綸傳信,賀臻不會偷襲宜平,賀家戰船東來許是有別的緣故。先攔下那些戰船,看看是誰在上面。其餘之事,叫他自己酌情處理。”順平雖是擔心他們兩個,卻也只得應聲離去,臨走前給旁邊眾人做了個眼,示意大家都退下。
辰年忽地想笑,他並不曾去江邊,卻是已把事情猜了個大概,果真是個能人。她笑着看向封君揚,道:“是賀澤。賀澤瞞着賀臻帶船前來,想着引鄭綸出來,好偷襲他大營。結果被賀臻察覺,攔下了那些騎兵,又乘船追了出來。”封君揚聞言停步,回身看她,問道:“你昨夜裏去了江邊?”辰年不答,反而問他道:“你與賀臻達成了什麼協議?”封君揚不敢再欺瞞她,答道:“我娶你為,賀家水軍退回泰興。”
“只這些?”辰年挑眉,輕笑着搖頭“不對,封君揚,賀臻斷不會為了這個就退軍。他也得從你這裏得到些什麼才成。”封君揚靜靜看她,片刻後才困難開口:“我所有孩子需得為你所出,次子歸於賀家,封異姓王,世襲罔替。”
“賀家就此歸降你,與你共抗鮮氏,可對?”辰年微笑,可笑着笑着,眼淚卻落了下來“封君揚,你果真是該奪天下的。子,兒女,皆都是你算計的棋子,這般卑鄙無恥之人,怎能不去坐天下!”封君揚伸手去擦她臉頰上的淚水,雖是痛惜,卻仍是沉聲説道:“上兵伐謀!若是能兵不血刃,有何不可?辰年,你當時為什麼要嫁於鄭綸,不就是希望宜平能少死些人?你該能懂我!”
“懂你,我怎麼會不懂你。”辰年笑着拂開他的手“封君揚,我就是因為太懂你,才知道你們這約定是多麼的虛偽無恥。你天下在握之時,怎能容得下賀家這個異姓王獨霸江北,而他賀臻,又怎肯屈居人下,只做一方諸侯!”封君揚緊緊抿,説不出話來。
辰年笑道:“你與賀臻,懷的都是一般心思,不過是扯着“情”字做遮羞布,蓋着你們底下見不得人的算計與心思。你們相互算計,權衡利益,結盟或者背盟,當中的籌碼是我,或是芸生,毫無區別。”這話利得仿若針尖,針針見血,叫封君揚説不出半句反駁之話。算計與謀劃,是他自小便就學習的,到現在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成為他的本能。可他卻又是真的愛她,從心底愛她。
封君揚看着辰年,一字一句地説道:“我不會傷害你,辰年,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欺瞞就不是傷害嗎?”辰年回望着他,平靜説道:“封君揚,你自覺寵我愛我,卻從沒有將我放到與你對等的地位來看過我。我只不過是一件最得你喜歡的東西,高興時寵着愛着,需要時哄着騙着,萬不得以時,還可以像賀臻對我母親那般,舍掉棄掉。”封君揚心中一痛,不覺皺眉,問她道:“你就這般看我?”辰年不想與他爭論,只問他道:“封君揚,你可還記得那在花藤下我和你説過的話?”封君揚記極好,怎會不記得她説過的話。她説:你若我,我就一走了之,實在走不了,我還有一死了之。他不覺閉目,試圖做最後的挽救“辰年,你的身世瞞不住,便是我不説,賀臻也會查出。”
“那不一樣。”辰年淺淺一笑,抬眼看他,輕聲道:“封君揚,你太貪心。你要我對你全心全意,而你連一個最簡單的坦誠都無法給我。”封君揚面上雖還鎮定,可那眼睛卻了他內心的緊張“辰年,你又要走?你又要逃開我了?”
“不然怎樣?我嫁給你,和你同牀共枕,給你生兒育女,然後卻一直防備着你,算計着你,揣摩你每一句話,觀察你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辰年反問他“封君揚,你想要的是這些嗎?如果你説是,我就留下來,回到賀家以賀家嫡女的身份嫁你,叫你得償如願。”封君揚無法回答,辰年不覺失笑,慢慢地搖頭“你看,你可以算計我,利用我,卻不想我這般對你。可天下哪裏有這樣便宜的事情?”封君揚攔在她的身前,盯着她,説道:“辰年,以後再不欺瞞你,你再信我一次。”辰年嘲地笑笑,伸手推開了他,往院外走。
“辰年!”封君揚在後喚她,艱澀説道:“我也會累,這一次你若再走了,我怕自己再沒力氣去尋回你。”辰年停下步子回身靜靜看他半晌,道:“封君揚,我不走,我現在只是不想看見你。這一世,我做過的事情絕不後悔。可若有來世,我只希望與你永不相逢。”她説完這話,便就轉身離開。出得城守府門外,陸驍剛剛追到。辰年見了略略一怔,勉強收整心情,走上前去,笑道:“你怎的跟來了?”陸驍不答,只打量她的面容,問道:“你問過他了?”辰年想對他笑,那角實在太過沉重,叫她用盡了力氣也彎不起來。她只得放棄,答道:“問過了,的確是他做的。”陸驍不知該如何安她,沉默了片刻,道:“你隨我一同走吧。”辰年笑笑,搖頭“封君揚不會這般輕易放過我,更何況上京情況也一樣紛擾複雜,我去了只會叫你為難,我不去。”陸驍沉聲道:“我不怕。”
“可我卻倦了。”辰年道,她此刻心中其實十分茫然,甚至已是了無生意,可卻不願陸驍為她擔心,便就説道:“我想先下江南,去找師父和道長他們。”他兩人正説着,封君揚卻從府裏追了出來。他剛才雖對辰年説了狠話,可哪裏又能真的放手,獨自在院中立了片刻,便就又追了出來,不想一出門卻見陸驍與辰年在一起。封君揚一時誤會,只當辰年是要與陸驍走,心中又恨陸驍挑撥辰年,頓時對他起了殺意。
辰年一看封君揚的神,又見不知從哪裏湧出來許多高手,將陸驍各處的退路皆都封死,忙就閃身攔到陸驍身前,向封君揚怒聲説道:“封君揚,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你少遷怒他人!”封君揚卻是淡淡一笑,道:“辰年,難道陸驍都沒有告訴你,他將是鮮氏大軍南下的先鋒將?我殺他不過是防備於未然,怎算是遷怒?”辰年不回頭看陸驍“真的?”陸驍坦然點頭“王若派軍南下,我定是要在軍中為將。”辰年低頭苦澀笑笑,低聲道:“真好,皆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她又抬頭去看封君揚,面已是恢復了堅毅之,只沉聲道:“我不管他是不是先鋒將,他既是為我來這宜平,我就要他平安回去!你若殺他,那就去戰場上去殺。若想再此,絕無可能!”見辰年這般維護陸驍,封君揚心中怒意更勝,冷冷地看他兩個幾眼,吩咐道:“留下陸驍。不論生死。”此令一出,那些高手立時就往陸驍處撲了過來。辰年知曉封君揚身邊高手眾多,只憑她與陸驍兩個本逃不得,更別説他們此刻還在宜平城內。她揮刀替陸驍擋住一刀,看了眼那負手立在台階上的封君揚,略一遲疑,便就向着他那裏疾掠過去。
她身形太快,眾人又皆都沒有防備她,竟叫她直衝到封君揚近前,待再反應過來,她的長刀已是抵在封君揚身前,厲聲喝道:“住手!否則我殺了封君揚!”眾人聞言,一時皆都停下手來,愣愣地看向辰年,不敢輕舉妄動。封君揚卻是低頭看她,勾起角,淺淺而笑,輕聲問道:“辰年,為了陸驍,你要拿我的命作要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