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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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之後,縣衙裏的一間公事房起火,將南華縣數年來的帳目一把火燒盡。∥。m。?
本來崔泰派了人看守,只是那晚看守的軍士都拉肚子,等他們上完茅房回來,房子已經起火了。那房裏都是易燃物,等火撲滅了才發現所有帳目毀於一旦。
縣衙相關涉案人員都已經被下獄,沒想到還會發生這種事情,崔泰震怒非常,卻又無計可施。
又過了五六之後,從長安出發的官員來到了南華縣,負責審理此次官員私掘銀礦案。
之前上摺子參了朱庭仙的崔泰將此案移給京中前來的官員,就算是功成身退了。不過此次南華縣無論官員還是差役都有涉案的可能,定邊軍也依舊在南華縣城駐紮了下來,連牢獄也依舊是定邊軍守着。
朱庭仙初審被判了秋後問斬,其餘官員也有涉案的如吳主簿等人也是從犯,都沒保住一條命,連家眷也被鎖拿,同朱庭仙的家眷一起發配到定邊軍營中做苦役。
朱夫人所出的長子亦被抓捕歸案,受其父連累,亦被判了秋後問斬。
除了已經被髮配的女眷,其餘重犯已經被押解前往州府牢獄,等待秋後行刑。此次審案的乃是京上派下來的官員,州府官員倒不會這麼沒眼的替朱庭仙翻案。
許清嘉…他在提審之初將自己抄錄的賬簿獻上去之後,就被開釋回家了。
胡嬌:…真是白親了!
不過顯然許清嘉不這麼想,他比胡嬌還委屈,進門就哭喪着臉一副“下崗失業”的模樣,失魂落魄立在她面前“阿嬌怎麼辦?我以後是再也當不了官了,只能去大街上給人寫信了,你會不會嫌棄我沒本事?”胡嬌真有點可憐他,堂堂七尺男兒,真是讀書讀傻了,一門心思只知道當官,以後絕了仕途,還真怕他萬一有什麼想不開。她頗有擔當的拍拍他的肩:“沒事,我賣養你!”讀文言文她不擅長,殺豬她還是很擅長的。
“真的?!”許清嘉絲毫沒有即將當小白臉吃軟飯的羞愧模樣,莫名驚喜的盯着她。胡嬌怕他不信,又安他:“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餓不着你!”本着愛護弱小的原則,若非怕把前包子給拍扁了,她都要拍着脯請許清嘉相信了!
完了才想起來,好像有哪裏不對?!
許清嘉臉上的笑容緩緩盛開,就好像一朵花緩緩綻放的過程,無聲無息卻不容忽視。胡嬌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笑容也會有讓人失神的時刻,不是嬌媚或者人,而是…看着就讓人忍不住心生喜悦,恨不得他一直一直這樣笑下去才好。
她與許清嘉認識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笑的這般温暖動人。不知不覺間她也緩緩笑了,心裏忍不住湧上一個念頭:能讓他這樣笑起來,哪怕她去殺豬,也殺的心甘情願!
許清嘉伸臂將她摟在懷裏,下巴抵在她額頭,似乎是一下下親吻着她的髮際,最後才道:“阿嬌,謝謝你不曾嫌棄我!”胡嬌聽他這話説的可憐,似乎是一直被人嫌棄似的,莫名讓人覺得鼻酸,回頭細想,她家哥嫂皆是厚道人,從來不曾嫌棄過他身無分文,她自己…好像也沒有説過什麼過份的話?難道是在投奔她家之前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這種時候追問他的傷心過往,太不應該。她下意識的伸出雙臂圈住了他的,用一個擁抱表示:親,都過去了表傷心了!
結果那天晚上,許清嘉就雙目閃閃一直盯着她,書也不背了,字也不寫了,就只是眨巴着眼睛盯着她,她走到哪裏他都盯着,她做什麼他都雙目放光的看着她,好像她突然之間變成了寶貝一樣。
胡嬌被他盯的直發,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髒東西?”許清嘉笑着搖搖頭。
她摸摸自己的頭髮:“我頭髮亂了?”許清嘉繼續搖搖頭。
難道內褲外穿了?
她確信自己做不出來這麼丟人的事,最後頂着許清嘉的目光逃回了房裏,從裏閂上了門,坐在鏡子前面檢查了一番,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沒病,只有臉好燙。
完了,她好像有問題了!
第二天,許清嘉走馬上任,升任南華縣令。聽到消息的胡嬌心中真是難以形容的複雜覺。
就在前一天,他還説自己下崗待業了,家中沒有收入了,大家要一起餓肚子了。胡嬌準備連夜磨好了菜刀改天重祖業,賃房賣的計劃,他居然又跑去當官了!而且分明是早早就知道自己升官了卻瞞着她!
——還能不能好好在一起了?!
不管新上任的許大老爺有沒有升官發財換老婆的打算,胡嬌是真有種換老公的念頭。
説好的信任呢?
當天下午,許清嘉就帶着差役上門來準備打包行李,搬去縣衙。
院子裏還跑着小雞,養了幾個月都長大了。還有種的小青菜,雖然拔了好幾茬,但新上來的也都是小苗,看着可喜人了。院子雖然小,但住了這麼久,真有點捨不得。一想到她要搬到那麼大的院子裏去住,胡嬌就有點不願意。
不過許大老爺當了縣令,似乎有點官威了,站在院子裏指使差役們抓雞“那都是夫人養的,好生帶過去。”居然還準備了竹編的雞籠,當真是細心周到。差役追着幾隻雞滿院子跑,胡嬌與許清嘉就隔着這一團混亂互相對視。
小樣兒,居然學會騙人了!
經過此次朱庭仙之案,南華縣差役也有近一半被抓走,剩下的就是平時不太出頭的。許清嘉直接提拔趙二當了捕頭,縣尉高正與銀礦案無關,他雖然這麼些年也猜出了一些朱庭仙不挪窩的真相,而且在朱庭仙曾經延攬他入夥的時候裝傻,到底也算受了牽累,在獄中吃了些苦頭,若非有胡嬌時常送飯進去,恐怕他都要餓成人幹了。
雖然案子結了,他也被放了出來,卻還是需要好生養一養的。
縣令老爺的搬家工程,他就不參加了,親自委派了家裏的管家下僕前來幫忙。這麼一大幫人面對許清嘉夫婦少的可憐的行李,都有幾分面面相窺。
這一位與朱縣令比起來,當真是天上地下。大約這南華縣的風向又要變了!
當天晚上,他們就搬到了縣衙後院去住了。
高家的管家可能得了高正的指點,知道許縣令家有胭脂虎一隻,很是善解人意的把許縣令的所有東西都放到了主屋,反正許家後院清靜,許縣令大約也沒有分房而居的勇氣,夫人與老爺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高正還體貼的派了兩婆子與兩丫環前來替他們收拾東西。高家的丫環婆子訓練有素,鋪牀疊被以及整理行李的速度非同一般,胡嬌只是跑去關注了一下她的雞要放養在哪裏,再回來主屋就已經鋪陳好了。
丫環還特別貼心的告訴她許大老爺與她的貼身衣物都放在衣櫥的哪個位置。
高家的婆子臨走之前,連晚飯也幫他們準備好了。送走了一眾人等,夫婦二人吃完了晚飯,洗漱完畢準備休息的時候,胡嬌才發現偌大庭院,竟然只有他們兩個人。説靜的可怕都不過份。
幸好她的膽子一向很大。
許清嘉跟在她背後,亦步亦趨,讓她覺得簡直有種認罪的錯覺。
從知道他升任縣令之後,一整天她都沒給許清嘉好臉看。高家的僕人回去之後向高正彙報搬家過程,重點突出了縣令夫人的一張黑臉有多可怕,縣令大人雖然沒有當着眾人的面兒討饒,但時不時瞧瞧夫人的臉,想來今晚跪板或者端洗腳水是沒跑了!
高正在牀上笑的差點不上氣來,雖然許清嘉升官了,但是他從內心深深的同情他!
胡嬌到了主屋,將牀上自己的被褥捲起來,準備換到丫環值夜的廂房去睡,卻被許清嘉扯住不讓走。她以為這貨是要道歉,哪知道他顫着聲音求她:“阿嬌這院子好大,我好害怕…”胡嬌翻個白眼:“你少騙人了!”咱們之間信任早沒了!
許清嘉見她打定了主意要去睡廂房,立刻鬆開她上前去卷自己的被褥:“我總覺得這院子裏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看着,好害怕!聽説以前南詔滅國的時候,花園那池子裏都填了不少的人。阿嬌我好害怕…”就只差嚶嚶嚶哭着求她了。
胡嬌被他説的心裏直發,在心裏默唸語錄,又告誡自己我是無神論者無神論者,可是無神論者居然穿越了,這本身就是…非常荒謬的一件事,完全解釋不通啊。
許清嘉還在一旁求她,又講起當初南詔滅國之時,這王府裏的人死的多麼慘烈,講的就好像他當初身臨其境一般,胡嬌沒好氣的制止他:“行了,你都快趕上説書先生了!”回頭將被褥又鋪回牀上去,鞋上牀。
許清嘉見好就收,立刻將自己的被褥也鋪回去,趕緊閂門,鞋上牀,放下牀帳之後,才找回了一點安全,萬分的看着她:“阿嬌有你在身邊我真的沒那麼怕了!”胡嬌自己胳膊上豎起來的汗,扯開帶了外衣立刻鑽進了被窩,背過身睡了。
她還是不想理許清嘉。
這個膽小鬼書呆!
説實話,聽他這麼一講,她自己也有點怕。
許清嘉了外衣,緩緩笑着鑽進了被窩。
他從來都是個非常有耐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