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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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嗎?”張哥目光好像已經把梅梅看做殺人兇手,嚇得她幾乎快哭出來“她早就搬出去了,我也好幾天沒見過她,還以為又跟哪個男人出去玩了…”
“你們一起住?”
“是…以前,前一個月她搬出去了,不過這邊房子也沒退,可能偶爾回來過一兩次…”從梅梅斷斷續續的敍述裏,知道了薇薇的基本情況。薇薇,今年二十一歲,跟梅梅是同鄉。兩年前進的天堂俱樂部,兩人曾一起租了套兩居室的房子。近些時候,薇薇可能是外面有了穩定的客人,出現在天堂裏的時候少了很多,姐妹們猜測她是否終於找到了一個包養她的男人,妒忌與猜測之中,薇薇成為其他女孩的榜樣。
梅梅説:“上次看到她時,還蠻高興的樣子,把剛買的一個lv包拿給我看…”
“你見她是什麼時候?”
“就…上個星期四,她好像回來拿什麼東西。”梅梅帶着幹警來到出租房。這是距離天堂不遠的一個小區裏很普通的一套兩居室,兩個女孩一人一間,薇薇的房門緊鎖着。打開房門,大約十五六平方米的一間卧室,一看就是個年輕女孩的居所,牆上掛着一張薇薇淡妝的生活照,照片中,薇薇白t恤,牛仔褲,運動鞋,坐在河邊側頭燦爛的笑,直髮在風裏隨意地飄揚,光看照片,你會認為這是個陽光的鄰家女孩,哪裏會想象得到她竟會是那樣的職業?是什麼讓這樣一個漂亮女孩變成了一具醜陋殭屍?
張、孫兩位幹警在梅梅房間繼續瞭解情況,温昕跟着王警官在薇薇房間檢查。突然,枕頭邊靠牆一個絨玩具引起了温昕的注意,這是一個普通的bubu熊,温昕也很喜歡,自己的牀頭也放着一個,温昕常常抱着它睡覺。bubu熊脖子上掛着一個用紅線穿起來的金屬物,温昕走過去,低頭把它摘下來,原來是一個小小的鑰匙,模樣古怪,很緻,仔細看上面還打着編號。温昕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鑰匙,拿給王警官看,王警官也説沒見過,但這樣一個刻意掛在牀頭的鑰匙,一定對於薇薇是件重要的東西。除了衣服箱包鞋子玩具化妝品,整個房間連本書都沒有,唯一的收穫就是那把奇怪的鑰匙。那邊對梅梅也沒有問出什麼。王警官對梅梅説我們找你的事不準告訴任何人,否則下一個可能就是你。
梅梅驚恐地搖搖頭説打死我也不敢亂説。看温昕他們出門,呆了呆,梅梅追出門,小聲問温昕:“薇薇…她怎麼死的?”
“淹死,很慘。”温昕扭頭下樓,卻又回頭對着梅梅閃爍着淚花的眼睛説“梅梅,別幹了,找個正當職業吧…”回去的路上,温昕問為什麼不問她鐘山的情況,王警官搖頭説她只是個普通小姐,問也問不出什麼,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因小失大。
第二天,温昕直接到刑警隊上班。那把鑰匙的結果很快出來,原來這是一把銀行保險箱的鑰匙,通過編號已經查清了它所在的銀行。
温昕跟王警官一起到銀行,當保險箱裏的物品出現在温昕眼前時,她吃了一驚,又有些失望。現金,嶄新的百元鈔票,足足裝了大半箱,數數,竟然有二十多萬,鈔票下壓着兩本存摺,總共存着二十多萬存款,看來這就是薇薇兩年來用身體換來的美好希望了,她的死,不知道跟這些錢有沒有關係,温昕心裏緊,見王警官又拿出來一個厚厚的硬殼本,粉紅的卡通封面,是女孩子們喜歡的記本。記本里是否隱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温昕和王警官對視一下,把所有東西裝入包裏,重新鎖上了保險箱。走的時候,温昕不回望一眼保險箱,它的主人,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温昕一個人躲在鬼窟的辦公室裏,四面靜悄悄的,姚主任在隔壁輕輕咳嗽的聲音清楚地傳到耳朵裏。温昕有些緊張,起身給自己衝了一杯濃濃的咖啡,咖啡的香味把房間融入一個更加靜謐的空間。温昕把粉紅的記本放在桌面,它的主人,正孤獨地躺在樓下冰冷的冰櫃裏。剛才回到隊裏,古隊長只是隨便把記本翻看了一下,對温昕説:“你先看,認真看裏面有沒有值得注意的線索,不要跳,要一篇一篇認真看。”温昕有些出乎意外,半晌才高興答應,古隊這樣做,無疑是對自己極大的信任。
姚主任的腳步在走廊上響起,好像在自己房門前停駐了一下,但馬上又遠去,温昕聽見他的腳步在樓道上消失,才翻開記本。
裏邊很舊,可能是時常翻開的緣故。滿滿一本幾乎快寫到頭了。第一頁,貼着一張大頭貼,一張清純的臉在玫瑰花叢裏燦爛地笑,幾乎沒有化妝,穿着甚至有些土氣,一定是剛到省城來照的。那時,這個剛到大城市來的女孩,是帶着怎樣的憧憬與夢想一頭闖進這個她並不悉的環境?笑臉下面是幾個小字:薇薇的記,字體清秀,有些出乎温昕意料。温昕喝口咖啡,翻開第一頁:2005年3月9晴省城變化好大。昨天剛從火車站出來時幾乎已經認不出這就是我前年才來過的省城,梅梅説來接我卻遲到了,一個人在候車室等了有兩個小時她才急匆匆趕到。她也變了,跟兩年前一點都不一樣,妝化得那麼濃,那麼漂亮,直到開口叫我,我才認出是她。天雖然已經不冷,但還不至於到穿着短裙絲襪的地步,梅梅説不冷,有羊絨大衣套着大腿,但我看她還是忍不住在發抖。
梅梅第一眼見我,就説我太土了,説我怎麼跟兩年前一點沒變樣,還説我就像什麼現在城市裏最免費的“土掉渣燒餅”!我知道她是在諷刺我土,搞得我有些臉紅,低頭看自己,的確跟她比起來已經差了太遠。但她那穿着,我卻覺得怎麼那麼彆扭,反正我是絕對穿不出去的。梅梅説要帶我買衣服去,我不敢,口袋裏一共帶了一千塊錢,怎麼敢亂花呢?梅梅説先借給我錢,我也沒同意,還是等上班了再説吧。媽媽説現在錢不好掙,家裏要有錢,也不至於不讓我去上大學呀…寫到這裏,我哭了,要是爸爸還在就好了,算了,不想了,繼續寫記吧。
梅梅拉我上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裏偷偷看她,她竟然張口就罵,説你們男人怎麼這麼賤。司機被他罵的不敢説話,梅梅告訴我,對付男人就像對付狗,你越兇,他越怕你,越對你好。看着梅梅這樣,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兩年前那個梅梅。
我小聲問梅梅,這兩年你都做什麼呢?
梅梅説,賺錢唄,在省城最好的俱樂部當服務員。
這時司機又偷偷看她,又被梅梅發現了,梅梅下高跟鞋説要砸他,那司機卻説本沒看她,嚇得再也不敢吭聲。我笑,梅梅説得一點沒錯,男人就是賤!
梅梅拿出一個新手機給我看,説最新款的,剛上市她就買來了。我拿過來看,真的很漂亮,我問很貴吧,梅梅説不貴,不過馬上小聲説是男朋友送的,今天就是因為去買手機才接我遲到了。我問她男朋友好嗎,她就笑,笑得直不起,一直笑到下車,我都沒明白她笑什麼。是我,又説錯了什麼話嗎?
梅梅住的地方怎麼這麼差,在河邊一個家屬院裏,房子很舊,房間裏更舊,不過一看就是女孩住的地方,梅梅説她跟四個女孩住在一起,不過她自己一間房,我先跟她一起住。梅梅房間好亂,地上全是鞋,橫七豎八放了一地,足足有二十多雙,光五顏六的高跟鞋就不下十雙,衣櫃裏也全是衣服,各式各樣的裙子看得我眼睛都花了。真希望這是我自己的衣櫃啊。
梅梅中午在樓下一個飯館請我吃了一頓飯,回家就説困,要睡覺。梅梅衣服上牀,光着身子鑽被窩裏,梅梅見我看她,笑着罵我小騷貨,讓我跟她一起睡。聽她這樣説,我也覺着困,想睡覺,她卻非讓我光了抱着她睡,要不就不讓我上牀。沒辦法,我只好聽她的話,記得長大後,今天還是第一次跟女孩一起光着睡覺,特別不好意思。我越不好意思,梅梅就越調戲我,用手摸我,還問我跟男朋友睡過覺沒,我説沒有,她卻不相信,死活非着我承認,當時,我想到了雷,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麼…
梅梅睡了整整一下午,天完全黑下來後才醒。
我問梅梅她不用上班嗎,她説是每天晚上上班。我嚇了一跳,忙問那我呢,以後也是晚上上班嗎?梅梅説如果老闆要我的話,肯定也是晚上上班。馬上她又摸着我臉説,老闆肯定要我,讓我放心。我問那我什麼時候去見老闆,她説今天先跟老闆説一聲,看老闆什麼時候有時間見我。
我們到樓下吃了點飯,梅梅把鑰匙給我,説她回來很晚,讓我先睡。
梅梅跟那個女孩一起走了,我沒事,一個人在附近超市買了這個記本,當我寫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梅梅卻還沒回來,不知道我以後也常常這麼晚下班嗎?以後,我會每天把記記下來,不知道寫到多少天的時候,我也能有梅梅那麼多衣服鞋子,不知道到多少天的時候我也能買得起最新款的手機。窗外颳風了,好大,玻璃很響,梅梅還穿得那麼薄,不知道一會兒回來時候冷不冷?
薇薇在省城的第一天,絲毫沒能預料到她將要面對的人生。温昕能夠想象得到薇薇當時的心情,也能體會到一個女孩縮在被窩裏聽外面全然陌生風聲時的覺,她一定…開始想媽媽了。記裏曾經的單純女孩現今卻就在樓下最寒冷的地方…温昕有些傷,幾乎不忍心翻開第二頁,眼前,總是晃動着那張慘白的臉…門砰地被大力推開,温昕嚇得猛一哆嗦,抬頭,從來沒見過姚主任這麼動過。姚主任看着温昕,大聲説温昕你跟我下來,有新發現,要馬上告訴古隊長。
温昕跟姚主任跑下樓,直奔存放屍體的房間。
房間裏有人,其中一個正拿放大鏡在看薇薇的臉。姚主任對温昕説:“你看她的臉。”温昕蹲下看,薇薇的臉除了更白一些,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同。
姚主任讓拿放大鏡的同事用手電筒照薇薇的臉,又讓温昕從側面認真看。温昕伏下頭從側面看,強烈的光線下,薇薇臉上每一處細小的部分都非常清楚,長長的睫,皮膚上密密的小疙瘩…突然,温昕看到一道黑影,再仔細看,果然,更多,幾道黑影浮現在薇薇臉上,臉龐正中,黑影越來越清晰…
“看清沒?”温昕點點頭,問:“這是什麼?不像是屍斑呀?”姚主任過來,讓温昕保持剛才的觀察角度,然後把自己的右手放屍體臉部上方,温昕不解地看着姚主任古怪的動作,卻見姚主任的手又抬高一些…温昕猛然明白,屍體臉上的黑影正與姚主任的手掌重合!就是説,那黑影,是掌印!
“屍體臉上怎麼會突然出現掌印?”温昕站起身,從上看屍體的臉,果然,這回清晰地看到了掌印。
“這掌印是淤痕。”見温昕仍是不解,接着説“淤痕實際是很輕微的皮下出血,也就是説,死者生前曾受到過外力侵犯。”
“您説是生前?那麼…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很簡單,淤痕很輕微,當時屍體又剛剛被水泡過,淤痕很難被眼所發現。前天我重新做檢查時,就好像在她臉上看到一些東西,但非常輕微,很難辨認,我想到一個可能,於是把温度又調低一些,今天再看,果然,淤痕更明顯了。”
“在低温作用下能夠使面部傷痕更顯現?”
“對。她死前不久,這隻手的主人,”姚主任指着那隻掌印“一定對她實施了暴力…”温昕接着説:“而且據手形大小,一定是個男人。這個男人把她的臉摁在水裏,導致她溺死。”
“對,一定是這樣,而且她身上的淤痕一定不止這一處,馬上對屍體進行重新檢查。”屍體重新的檢查結果印證了姚主任的判斷,死者頭頂的一處頭髮明顯稀少,可以判斷那人一定是用右手摁住薇薇的臉,另一隻手抓住她的頭髮,薇薇拼命掙扎,頭髮被拉斷很多。此外,她的手指甲很長,修剪得也很規整,但左手的中指指甲經過仔細檢查,卻被發現已經從中間劈開。姚主任説:“她一定雙手亂抓時抓到了那個人,導致自己的指甲劈裂。此外,很可能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摁住她的雙腳,但因為雙腳殘缺太多,已經不可能找到什麼痕跡。”答案清晰了:深夜,薇薇被至少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摁在冰冷的水裏,她拼命掙扎抓撓,卻哪裏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很快,她停止了掙扎,雙手無力地下垂,整個身體隨着河水無助地擺動…男人鬆開手,任她向河中飄去…
姚主任説:“正因為當時她是面朝上死亡,所以雖然肺部有水卻並不充滿,這也是她為什麼面部朝上一路漂下來的原因,當初的一些疑問,現在都找到了答案。温昕,你快通知古隊長,這個女孩死於他殺!”〖jp3〗他殺!温昕再也不能平靜。是誰對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孩下了毒手?為什麼要這樣做?那天深夜的黑河裏隱藏着怎樣的秘密?薇薇的記裏,又有着什麼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