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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卷第十章分魂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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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隱世武門眼中,整個武林不過是一局棋,對弈的雙方就是四大隱世武門與蚩尤戰族,為了贏得全局,有時不得不犧牲部分棋子。

所以,在武林正道眼中,枯智無疑是為虎作悵,助紂為,眾人皆知枯智乃風宮玄智囊,因此對他的恨,甚至超過對玄三大宗主的恨,就如同當一個人殺人時,人們最仇恨的是刀的人,而不是那把刀。

人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有的人並沒有做出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卻成了名震武林的英雄;有的人則如地下暗河,縱是洶湧,亦無一人知曉。

而這一切,在進入風宮之前,枯智早已料到。

枯智面向西方,鄭重下跪,聲音低緩地道:“師父,風宮玄的確已是強弩之末,可惜弟子已無法等到玄覆亡的那一。弟子知道世人在我死後亦會唾罵我,對於這一切,弟子並不在乎,只望師父能在心中説一句:‘總不枉為師一番教誨’,弟子死而無憾。”言罷,他向西方恭恭敬敬地叩了幾個響頭,方站起身來。

容櫻見樓內久無動靜,心中忖道:“難道他已殺盡了所有守衞?”正思忖間,忽聽有人驚呼道:“天符樓起火了!”果然,濃煙自天符樓的窗口滾滾而出,並越來越大。

容櫻心中“咯登”一聲,頓知枯智已抱有必死之心,所以要引火焚樓。如此一來,容櫻為免樓內宗卷秘笈被焚,惟有強行攻入樓內。

容櫻猜出了枯智的用意,心中極怒,眼見樓內火勢越來越猛,熊熊烈焰已衝上樓頂。

容櫻長了一口氣,終於對風宮屬眾下令道:“不惜一切代價殺入天符樓!”此刻的容櫻對枯智恨至極點,她已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斷歸島數里之外的海面上有一片礁石叢。

一艘小舟隱於礁石之後,船上有三個人影,皆身着夜行服,他們一直在悄然觀注着斷歸島上的動靜。

斷歸島上衝天而起的火光映入了他們的眼中,苦侯了數個時辰的三人皆有了興奮之,疲憊之一掃而空。

眼見島上的火光越來越亮,船上一人終於打破沉默,低聲道:“可向少主飛鴿傳書了。”很快“撲撲…的振動聲中,一隻灰的信鴿自船上飛起,向風宮白所在的方向疾飛而去。

之後。

江南越州清風樓。

清風樓雖以“樓”為名,其實在此樓外圍是一佔地甚廣的園林,園內花徑蜿蜒,湖石玲瓏,亭台樓閣,風光旎。無怪乎世人皆稱武林中最有財勢的是金劍門,而十大名門中最有財勢的則屬清風樓。

自清風樓樓上龐紀成為正盟盟主之後,清風樓頓時成為世所矚目之焦點,越州城內的江湖人物亦隨之增多。

這一午後,一輛雙駕馬車直駛清風樓,在清風樓園門外戛然而止,一身勁裝的車伕一躍而下,身手甚為矯健,顯然是身懷武功的高手。

正門外兩名專職客的清風樓弟子卻對此見怪不怪。這些子以來,拜會龐紀的武林中人太多,駕車的車伕身懷武學也是極為尋常的事,若是絲毫不諳武學,反倒不正常了。

他們表情依然,亦未向那輛馬車多看幾眼,神情木然,在等候車上的人出現後再上前相…如今他們的樓主已是正盟盟主,自然需得不亢不卑。

奇怪的是馬車停下後,卻遲遲不見車內的人下來。那兩名清風樓弟子心中皆有些詫異,正待上前相問,卻聽得車內有一清朗的聲音傳出:“在下不便現身,請二位大哥見諒,相煩二位稟告龐盟主一聲,就説一位姓任的朋友拜會他。”那兩名清風樓弟子相顧愕然,心中略有不忿,暗忖道:“我家樓主已為正盟盟主,縱是十大門派的掌門人見他,也要以禮相待,這姓任的究竟是什麼來歷?竟不肯下車!”兩人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立即向園內奔去。

不過片刻,那人已飛奔而回,遠遠便道:“任朋友請入園,在下為任朋友引路。”他的同伴更是愕然失

車伕虛擊一鞭,馬車徑直駛入園內,剛才那名入園稟報的清風樓弟子在車前指引,馬車在園內以青石磚鋪就的路上迂迴轉折,最終在一座三層土木結構的清風樓前停下了。

龐紀早已立在清風樓前等侯,他的神謙和,卻自有一股威儀。

馬車在離他數丈遠的地方停下,這一次,車上的人終於下車了,但見他頭戴竹笠,笠帽壓得極低,本無法看清他的面容。

龐紀卻已拱手道:“任兄弟駕臨,龐某有失遠!”那人還禮道:“龐盟主客氣了,實是在下冒昧!”龐紀哈哈一笑,趨步上前,攜其右臂,道:“入樓詳談如何?”兩人進入清風樓內一間密室,有人奉上茶點後便退走了,密室內僅剩龐紀與那頭戴竹笠之人。此室雖為密室,卻佈置得雅典緻,使人身置其間,並無大多的神秘壓抑之

頭戴竹笠之人這才摘下斗笠,現出一張俊朗得無可挑剔的臉。

他赫然是牧野棲!

顯然,龐紀早已料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的神極為平靜。

但他們二人中,一人為正盟盟主,一人為風宮宮主之子,兩人共處一室,本應是極不尋常的事。

龐紀首先開口道:“任兄弟是為風宮玄的事而來的吧?”他已知道“任玄”是牧野棲的化名,卻仍是以“任兄弟”相稱,顯然是頗有意味的。

牧野棲道:“龐盟主真是料事如神,在下的確是為此事而來。看來,有關玄的情況,龐盟主已瞭若指掌,無須在下多言了。”龐紀道:“風宮玄三大宗主中,除了遠在風宮天山莫寒行宮的金羽宗宗主朱元客外,太陰宗宗主幽蝕下落不明,君火宗宗主鮮于皆安身受重傷,更重要的是風宮玄智囊枯智已被容櫻親手斃殺,所以今的風宮玄已是氣數將盡。”牧野棲心中微震,暗道:“這一番話,我本是打算説與他聽的。”口中卻道:“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枯智在風宮玄的地位極高,如今枯智被殺,對玄震動極大,人心浮動,如今可謂是一舉攻下玄的太好時機。”龐紀微微領首,道:“不知任兄弟有何良策?”牧野棲心道:“只怕你心中早已盤算好了,卻有意讓我説出,將來若有差錯,便有推卸責任的餘地,只是這一次斷無失敗的可能。”當下略作沉,道:“如今風宮玄有天山莫寒、東海斷歸島兩大行宮,其中以東海斷歸島為玄基業所在,至於天山莫寒行宮,只是玄備下的退路,一旦在中原失勢,可有退卻之地。玄這兩大行宮相距太遠,我們儘可分而滅之。”龐紀將身子坐正了一些,道:“願聞其詳。”牧野棲道:“在下設法讓風宮白在約定的時間內攻擊天山莫寒行宮,龐盟主則率領正盟中人對斷歸島圍而不攻,靜觀斷歸島的變化而改變應對之策,若是容櫻解天山之圍,則斷歸島勢力再度削弱分散,龐樓主自可一舉攻下斷歸島;若是容櫻見正盟壓境,不敢輕舉妄動,那麼風宮白自可一舉攻下天山莫寒行宮。那時,東海斷歸島就成孤立無援之勢,絕對無法支撐太久!”龐紀撫掌笑道:“此計甚妙。”頓了頓,又道:“不過為何是由正盟圍困斷歸島,風宮白進攻天山莫寒行宮?而不是與之相反?”

“由於在下沒有足夠的把握説服自進攻斷歸島。龐盟主可曾留意到風宮五大行宮的共同之處是什麼?”龐紀末答,由於牧野棲已有答案,牧野棲接道:“五大行宮的共同之處就是都相當隱密,在家父入主風宮之前,風宮的勢力極盛,江湖中人卻對此一無所知,足見其隱密。風宮的目的是要雄霸武林,在整個謀略上,是以‘攻’為主的,所以除了隱密之外,斷歸島並無太多的優勢。”

“不錯,以島為據點,不利於四面出擊。”龐紀道。

“對風宮而言,如今已為天下共同矚目,絕無任何隱密可言,因此對自而言,以較大的代價攻下斷歸島毫無用處的,而只須以部分力量便可對付的天山莫寒行宮更具誘惑力。”

“若是白一舉攻下天山莫寒行宮,進而盤踞於天山莫寒行宮,這與由玄盤踞天山莫寒行宮又有何區別?”龐紀皺眉道。

“當然有區別,只要風宮玄勢力不復存在,風宮僅餘白後,在下自可憑自己的身分,使風宮做出錯誤的決斷,以不斷削弱風宮勢力。”龐紀頷首認同,他嘆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若非是苦心大師親口所言,龐某實難相信風宮白宮主之子會為削弱風宮勢力而出力,之前任兄弟與思過寨之間的恩怨糾紛中,龐某早巳猜知任兄弟是清白的,故見正盟諸派對任兄弟全力追殺很有些不以為然,只是清風樓亦是正盟一支,不便多説什麼,只能暗中為任兄弟略盡綿薄主力。不知為何任兄弟最終卻沒有按照龐某指引的方向走,而是反其道而行?”牧野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龐紀亦哈哈一笑,道:“所幸苦心大師及痴愚禪師其實早巳知道真相,他們之所以追殺你,是因另有計謀。”

“惟有如此,在風宮看來,在下已與正盟勢不兩立,對在下歸順風宮之舉方會深信不疑。”牧野棲道,心中卻暗自忖道:“此計雖然有效,卻使留義莊傷亡極大,連莊主夫婦二人亦被殺,照此看來,此計絕非身為佛門高僧的苦心大師、痴愚禪師所定,而多半是龐紀的計謀。至於他為我指引的出逃之路,很可能是他早已料到我對他必然心存疑慮,所以有意指引了正確的路線,我反其道而行,正好遂其心意…”想到這一點,牧野棲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沮喪,暗覺那一次自己終是略輸龐紀一籌。

龐紀喟嘆道:“痴愚禪師這麼做是為整個武林大局着想,但卻自留義莊傷亡大重是他之過,不願再為正盟盟主。”説到這兒,他話鋒一轉,道:“風宮玄雖然有內訌,勢力漸削弱,但他們在斷歸島苦心經營多年,且又是在海上,正盟水上力量相對有所欠缺,縱是能對斷歸島形成合圍之勢,亦必傷亡極大!”牧野棲有成竹地道:“在下已有一計,可分散斷歸島的力量。”龐紀望着他,片刻後緩緩點頭,道:“龐某會與十大門派的掌門人商議此事。”牧野棲心道:“枯智乃悟空老人的弟子,卻被容櫻所殺,悟空老人對玄自然恨之入骨,所以必會促使十大門派同意進攻斷歸島。枯智雖然是我有意讓父親密而被誅殺,但我這麼做的目的只是為了鏟滅玄,成大事者又怎能顧忌太多?況且我已事先告訴悟空老人枯智身分已暴,他們絕不會懷疑此事是因我而起,只會以為是容櫻行動太快,縱是我事先通風報信,仍是救不了枯智。”口中卻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恭候龐盟主的佳音!”容櫻靜坐於無間殿中,身邊的人已讓她悉數喝退。她的心緒極不平靜,接踵而至的變故使她第一次覺到窮於應付。

她隱隱覺得有危險向玄近,但一時間卻無法看出危險究竟是由何而來。

枯智背叛,戰魔甲失蹤,幽求與幽蝕雙雙落在孤絕無相手中…這一切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使一向冷靜的容櫻亦心緒大亂。

由兩側的窗户可以望見天符樓,如今的天符樓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容櫻已下令全力修復,此刻嘈雜的敲打聲、撞擊聲不時由天符樓方向傳來,清晰地傳入容櫻的耳中,使她更為煩躁不安。

她乾脆站起身來,在空蕩蕩的大殿上來回踱步。

偌大的大殿中只有她一人,只有一個神情陰晴不定的她。

忽然間,一種異樣的應侵入了她的心中,當她明白那是孤獨的心情時,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但那種心情的的確確是孤獨。

往事一幕幕閃過她的心頭:…幽無尊端着酒杯的手由於她容櫻的出現而凝於空中,他的眼中閃爍着一種異樣的光芒,而年僅十三歲的她則向萬眾敬畏的宮主澀然一笑,那是幽無尊第一次見到她。…與她父親有宿怨的風宮一名小統領在臨死前,以絕望、仇恨以及懼怕織而成的眼神望着她。他的雙眼瞪得極大,而她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紅暈。在血腥與死亡面前,她更為美豔。…幽求一劍削斷她的髮髻,她的滿頭秀髮飄散開來,而她則向幽求嬌媚一笑。…簡陋的酒鋪中,夜深沉,灶爐裏的火仍在嗶剝作響,她與幽求以沒有任何間隙的方式緊緊相擁,愛的漫一次一次地席捲着她的身體,席捲了她的靈魂。…幽無尊以極為醜陋的姿勢,倒在了她的化身那曼妙動人的赤體上,他已心碎而亡……她跨出了最後一步,然後在風宮宮主的位置上緩緩入座,戰風台前,數以千計的風宮弟子跪伏於地。那一刻,她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