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卷第三章隔代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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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二睡眼惺忪地打開廬門,打了個哈欠,冷眼一瞥,就看見山道下的一棵樹旁,倚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身上蓋着厚厚的被褥,那女子則雙手挽着膝蓋,曲膝而坐。
別之棄醫術絕,一些重病者的親人為了求醫,常是連夜趕路,加上山路陡峭難行,摸黑找到這裏的人並不少見,所以查二並不十分吃驚,他正待乾咳一聲,以作提醒,沒想到那女子已倏然起身,向他這邊望來。
查二一看,睡意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由於這女孩子的容貌清麗俗,楚楚動人,淡淡的憂鬱使她平添無數清韻,查二雖是少年,卻亦有驚豔之,心中暗道:“莫非撞見了仙女?”正自怔神間,那女子突然向他跪下,哽咽道:“先生,請救救我的白大哥!”這一男一女正是白辰與小草,此時白辰大半個身子包裹於被褥中,又是側向這邊,故無法看清他的情形如何。
小草匆忙間竟未留意到眼前的人是比自己更為年輕的少年,她已是心神恍惚,悲傷絕,一見查二,就將對方當作別之棄,跪了下來。
查二不由大為窘迫,忙道:“姐姐請起,能治病救人的並非小弟,而是家師。”小草一怔,這才抬頭細看,見對方果然只是一少年,於是便道:“煩請小師父稟於尊師,若能救醒白大哥,我願粉身碎骨以報大恩!”查二見小草神情動,忙道:“家師一向不會將求醫者拒之於外,至於酬謝,他更是不屑言及,姐姐放心就是…待我看看這位大哥情形,好向師父稟報。”他剛受了師父別之棄責罰,此時行事自然穩重了些。
查二下了幾步山道,走到白辰身邊,小草忙道:“小師父,他還活着…真的。”查二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忖道:“他自然應該還是活着的,否則你又何必帶他前來求醫?”只是這樣的話自是不忍心向小草説出口。
查二伸手去揭被角。當他剛看到白辰的臉時,神立時變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蒼白的臉,在白辰的臉上,已見不到一絲血,他的雙眼緊閉,氣息全無。
查二心中一沉,心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這分明是一具屍體!他略略側身,以質疑的目光望了小草—眼,小草的臉頓時也變得蒼白如紙,她飛快地道:“他還活着!他一定還活着,對不對?你們一定能將他救醒的…”她説得那麼快,似乎略略停頓,查二就會無情地否認她的話。
她的身軀猶如秋風中的枯葉般簌簌而抖。
查二見此情形,心中暗歎…聲,道:“我再看看。”他試了試白辰的鼻息、脈搏,略帶稚的臉上有了凝重之,沉默片刻後他低聲道:“姐姐,他已氣息全無,縱是華佗再世,也無能為力了。”查二雖然年紀極輕,但自五歲起便追隨別之棄,耳濡目染,已頗懂醫術了。
小草神悽惶地道:“可在五天前,他便已是如此模樣了,若是真的…不能治,五天過去了,他怎會仍是如此?也許,他只是假死而已,對不對?”查二驚愕地道:“五天前他就已是如此了?”小草立即道:“是…他是被人擊傷的。”查二大為疑惑,忍不住又探了探白辰的鼻息,又摸了摸白辰的肌膚,但覺觸手冰涼,卻並沒僵硬,心中更是不解。
小草緊張地望着他。
查二鄭重地道:“若姐姐説的是事實,那這位大哥的傷病倒的確有些古怪…我這便去稟報師父。”言罷,他立刻轉身向師父別之棄所在的草廬跑去,他知道若小草所言是事實,那麼師父必定對此事會大為關切。一個已死亡了五天的人,是絕對不會有那麼柔軟而富有彈的肌膚,而且皮膚表層也應出現屍斑,但由氣息、脈搏推斷,白辰又的確已經氣絕身亡。
他輕輕地叩擊着師父的門,低聲道:“師父,外面有人來求醫了。”
“進來説吧。”一個低緩的聲音響起。
查二心道:“沒想到師父也已起牀了。”推門而進,果見別之棄已端坐於牀前椅子上,看樣子起牀已有一段時間了。
查二也不及細想,便道:“師父,外面來了一位傷者,已無氣息脈搏,可送他來的人卻堅持説他沒有死,而且聲明五天前,那人就已如此模樣了,弟子覺得此事多半有些古怪…”別之棄揮了揮手,道:“知道了。”語氣竟很是平淡,查二大為不解,呆呆怔立片刻,方道:“那…那師父是否…”別之棄道:“當然要救,你將他們領進來吧。”查二鬆了口氣,低應一聲,立即出了草廬。
別之棄從旁邊桌上的一個籃子裏抓出幾片黃的葉子,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神情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查二與小草一同將白辰抬入屋中,無需別之棄吩咐,查二已嫺地將白辰安置於牆邊一張低矮的木牀上。
小草見了別之棄,便知他才是藥痴,他身邊觸手可及的草藥就是明證,正待施禮,別之棄已站起身來,阻止道:“不必多禮了,救人要緊!”乍聽此言,小草心中略略鬆了一口氣,心想聽他口氣,白辰或許有救了,不知為何,此時她竟不敢對別之棄相問。
別之棄走至牀邊,低首看了看無聲無息的白辰,臉上忽然有了極度驚異之。
他身材不是很高,皮膚呈罕見的淡紫,眉卻濃密如糾,此時雙眉更是幾乎擰成一條線。
別之棄喃喃自語般道:“奇怪…奇哉怪也…他本該已死去四五天才是!
“小草一聽,緊張而驚喜地道:“他…他還活着是嗎?”她的神情讓人想到她幾乎要從他人口中掏出一個“是”字來。
別之棄看了她一眼,道:“如果能救活,那麼他此刻應該是活着。”這時,查二的師兄荊樹亦被驚醒,匆匆趕了過來,他年約十七歲,眉清目秀,長身玉立,頗有富家公子之氣,只是略顯陰柔,別之棄見他進來,便吩咐道:“荊樹,你去將為師的‘歸宗’取來。”荊樹一怔,失聲道:“這…”別之棄沉聲道:“沒有明白為師的話麼?”聲音不響,卻甚為威嚴,荊樹一震,忙道:“是,師父。”立即轉身出去,心中卻忖道:“不知求醫者是什麼來頭,師父視如命的‘歸宗’已封存七年,平時我即使見一見也不容易。”荊樹匆匆返回時,手中已多了一個小小的瓷瓶,那瓷瓶通體晶瑩如玉。狀如一滴藍的水珠,形狀甚是優美。小草從荊樹的表情中覺到這瓶“歸宗”絕不尋常,不由暗暗,心道:“我在途中打聽別先生所在,便聽説別先生極少拒醫,為人仁義,今看來果然不假。”別之棄從牀下取出一隻蒙了牛皮的木箱,將之開啓。但見箱中放着一排排銀製物什,小巧而製,有刀、叉、鈎、針、剪、夾、錐、銼,甚至還有小錘及—把銀光閃閃的小鋸子,小草看得心驚跳。別之棄從荊樹手中接過小瓷瓶,從裏面摸出一顆如棗子般大小的紅果,放入口中咀嚼了一陣子,查二不知何時已倒下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遞給別之棄,別之棄猛灌—大口,卻不嚥下,而是“蓬”地一聲,連同那顆已被嚼碎的藥末一道噴出,空氣中立時瀰漫開一股辛辣的氣息,小草只覺雙眼發澀,眼淚不由自主地了出來。
別之棄這才對小草道:“姑娘暫請回避,三個時辰後,便可見分曉。”小草道:“多謝別先生。”卻不肯移步。
別之棄猜出她的心思,道:“姑娘放心,老夫一定盡力而為。實不相瞞,在姑娘未到藥鼎山之前,已有人提前將此事告之老夫了,説姑娘與他甚有淵源,讓老夫一定全力施為。”小草一呆,暗忖道:“是誰暗中助我?”查二上前道:“姐姐,請。”小草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與查二一起退了出去,荊樹走在最後,他將木門反手掩上後,便靜靜立於門前。
查二將小草領至一間半敞半閉的草廬中,為她端上茶點,小草哪有心思享用?
查二與她説什麼,她一句也聽不進去,只知胡亂地應對幾句,查二見狀,便自行緘口不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