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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卷第七章俠魂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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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哈望着白辰,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説不出來,關東猛地站起,衝到白辰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顫聲道:“你還活着?你真的還活着?你活着,老七也算…沒有枉死…”白辰緩緩走到老七與苦葉的身邊,雙膝跪下,心中默默地道:“我白辰上跪天,下跪地,再跪父母,如今,我向老七大哥,苦葉妹妹跪下了,你們教會了我該怎樣做人,該怎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九個響頭,額頭立時有鮮血滲出。

白辰卻渾如未覺,他從懷中掏出用布包着的那一小塊糖,慢慢打開,由於在污水中泡得太久了,污水已滲入布包內,白辰用手仔細地將表面污水擦去,然後放至嘴邊,輕輕咬下一半,然後鄭重地放到苦葉的嘴裏。

苦葉的前一片血污,她的臉極為蒼白,蒼白如一張潔白的紙。

老哈咬牙切齒地道:“子那王八羔子,若不是老七給他一碗飯吃,他早已成了餓死鬼,若讓我撞見,不將他腦袋擰下就…”

子死了,是被那些人燒死的。”白辰道,他將剩下的半塊糖小心收好,重新放入懷中,放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老哈一怔,忽然苦笑道:“這又何苦來着?這又是何苦來着?”白辰站起身來,道:“老七大哥與苦葉妹妹的後事就要煩勞兩位料理了,在下不宜久留,以免連累兩位,就此告辭!”關東道:“小葉兄弟切勿急着離開,鎮上經這麼一鬧,早已把眾人都驚動了,只是懾於風宮之yin威,暫未來夫子廟而已。此刻風宮的人已經退去,你若在這時候離開,如何能逃過眾人耳目?若是再有如子那樣見錢眼開的人,你便又是凶多吉少了。依我之見,你倒不如先隱匿於此,等到夜裏再離去不遲!”未等白辰開口,老哈已先道:“這主意雖有道理,但想要在眾目之下隱匿,只怕不太可能…”正説話間,外頭已傳來了腳步聲,以及雜亂的議論聲,定是鎮上的好事者來夫子廟前湊熱鬧的。

關東神微變,低聲道:“如何是好?”老哈卻顯得異常鎮定,他對白辰道:“快,快躺下!”白辰雖不知其意,但他相信老哈絕無惡意,當下依言躺下。

老哈在他耳邊低聲道:“閉上雙眼,不可動彈,由於你已是一具屍體了!”白辰一愣之下,立時明白過來,暗暗佩服老哈臨危應變之策。

他閉上雙眼,手腳攤開,便覺有冰涼之物抹在了自己臉上、頸部,隱隱有血腥味。無疑,是老哈將地上的血污抹在了他的身上。這時夫子廟外響起了低低嘈雜聲,七嘴八舌,老哈掃了門外一眼,發現外面站着五六個鎮子中的人,既有些驚懼又有些好奇地望着廟內,他們顯然對這血腥的場面仍有些畏懼。

老哈彎下身,一把抱起白辰,扛於肩上,對關東道:“我們去將兄弟安葬了吧!”關東點了點頭,將老七扛於肩上,再將苦葉抱起,便與老哈神凝重地向外走去。

圍觀者看着白辰、老七、苦葉皆是一身血污,形容可怖,立即齊齊退開,一人低聲道:“沒想到叫化子當中也有官府緝拿的人…平時看他們,倒像是規矩的…”

“這世道,什麼樣的人沒有?後見了叫化子,可得小心防備,若是被他們搶了殺了,可就冤了…”老哈與關東像是本未曾聽到這些話,自顧扛着白辰、老七、苦葉,向鎮外走去。

老哈、關東出了鎮子,盡揀荒僻的小路而行,走出三四里之外,眼前出現了一個亂葬崗,順着山坡,零零落落散佈着幾十座墳丘。

兩人將老七、苦葉、白辰放下,老哈對白辰道:“小葉兄弟,此地已荒無人煙,由此身,應不會有事。”白辰睜開眼來,只見四下一片荒涼死寂,偶爾一聲孤鴉的淒厲叫聲響起,更顯森然之氣。

白辰望着無聲無息的老七、苦葉,黯然道:“還是待安葬了老七大哥和苦葉子,我再離去吧。”老哈見他神情堅決,也不再説什麼。白辰用離別鈎砍削了三隻木鏟,選了一處鬆軟之地,默默地挖掘着。他功力盡失,一身傷痛,幾乎每一個動作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不過片刻,他的全身就已被冷汗濕透,更有傷口迸裂,血水滲出,浸染了衣衫。他的衣衫本就破爛不堪,又污垢至極,髮絲也亂如枯草,臉泛青,與地道的叫化子已全無不同。

當堆上最後一剷土時,一種深深的失落悄悄侵入白辰心中,他也不明白,與老七、苦葉相處不過一,是什麼東西,讓他與他們息息相通?

三人默默地坐在墳前,一時間誰也不願開口,不願打破沉默,似乎在無聲之中,三人的靈魂已在與老七的靈魂談着。

“…叔叔,糖可甜了…”

“…我再一口好嗎…”

“…爹救我,爹…”不知不覺中,白辰的手指深深摳入了士中,尖鋭的碎石將他的手指劃出了道道血痕,鮮血滲入土中。

關東終於開口道:“小葉兄弟,你先離去吧,你放心,我們會時常來這兒看望老七兄弟的…我早已看出你不是個平凡之人,能不低瞧我們叫化子,我們已很了。”老哈卻道:“叫化子怎麼了?老七當初做父母官過於迂腐,豈能不貶為貧民?倒不如今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叫化子。”白辰詫異地道:“老七他…本是官場中人?”關東道:“不錯,我們初遇他時,他總不時念叨起他之前為官時如何如何,由於他是七品官員,所以我們乾脆稱他為老七。老七酸迂之氣太重,不宜為官,但比起貪官污吏,他也算是個清官好官了。可在官場中貪一點並無大礙,若是迂腐而不圓滑,就註定要丟了烏紗帽。

老七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被同僚打擊排擠了不説,且連結髮子也棄他而去,投入排擠他的人懷中…他手無縛雞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五穀不分,除了咬文嚼字之外,再無其他本事。家中一點財物早已悉數用於十年寒窗,得了功名入仕途後,除了掙些俸祿外沒刮民脂民膏,一旦被革了職,除了沿街乞討之外,還真的別無選擇…”白辰此時已知關東、老哈皆是情中人,當下道:“實不相瞞,在下並不姓葉,而姓白,當初進入風宮,實是有不得已之苦衷…”聽到這兒,老哈的神變了變,道:“兄弟是江南人氏?”白辰見他神不同尋常,遂點了點頭心道:“莫非他發覺了自己什麼蹊蹺之處不成?”老哈低聲自語道:‘江南…姓白…風宮…”忽然低低地“啊”了一聲,道:“恕我冒昧相問白兄弟是否是臨安白家的三公子?”白辰已久未聽過“白家三公子”之稱謂,這時冷不防由老哈口中説出,自是驚愕不已一時間竟説不出話來。

老哈見他這般神情,立知自己猜測不假,他嘆了口氣,道:“原來白家的三公子真的還話着…當年臨安白家乃江南大户,白宮羽大俠英名赫赫,誰會料到白家竟會覆亡於旦夕之間?”眼望白辰,接着道:“不瞞白兄弟,我也是生於江南,長於江南,對臨安白家的事略知一二。”白辰道:“你是否也是武林中人?”老哈自嘲地一笑,道:“我本是嘉興一家鏢局的鏢師,也算半個江湖人物吧、在江南一帶行鏢,途經臨安境內時。最為安全穩妥,這與你們白家的俠名不無關係。十年前我曾到府上拜訪令尊,那時我比你現在還年長几歲,而你尚很年幼。”白辰自責道:“原來是家父故,我應稱你為世叔方是。”老哈忙道:“那時我拜訪令尊,是以晚輩之禮相見的,所以你我輩分相同,我比你痴長几歲,稱我一聲哈大哥,我就十分知足了。”老哈由鏢師淪落為叫化子,自有原因,而且多半不願為外人所知。白辰自也不會問及此事,他轉換話題,道:“‘子’向風宮告了密,但風宮中人沒能找到我,一怒之下。對‘子’下了毒手,若他們知道你們與‘子’一樣,曾與我相處一宿,極可能會對你們採取不利之舉,二位大哥是否暫且迴避,以免招來禍端?

關東嘆息道:“我們三人分頭察看鎮內動靜,誰料到‘子’竟會為一千兩銀子而出賣了你?他們突然包圍了夫子廟,我便覺有危險,沒想到等我們趕到時,老七已遭了毒手,我們還以為你也難逃此劫…不知你是如何逃的?”白辰便將來龍去脈説了一遍,聽罷,老哈連聲道:“好險!好險!‘子’自作孽不可活,也算是天理報應吧。”慨一番後,又道:“我老哈是不會離開這兒了,老七被風宮中人殺害,我定要向風宮討還血債,他們不是常常會在這一帶出沒嗎?找準機會,殺得一個就夠本,殺了兩個,便賺一個,我一個叫化子無牽無掛,大不了吃飯的傢伙搬了家!”關東望着遠方,幽幽地道:“我也不可能離開這兒…”他的眼中有着異樣的光芒閃過。

白辰心知勸説不了他們,當下道:“二位大哥後多多保重,在下需得向二位告辭了。

救命之恩,白辰沒齒不忘,但願來有重逢之時。”想到自己與他們二人皆是飄零無的人,這一分開,不知何時方能相見,不由很是惆悵。

關東與老哈相視一眼,老哈道:“你將何去何從?”白辰靜默片刻,緩聲道:“天下之大,總有我可去之處…”話雖如此,卻隱隱有種説不出的落漠。

他明白,天下雖大,卻未必有他可去之處,由於他是風宮的敵人!

但這樣的話,他絕不會對老哈、關東説,他不想讓他們為他擔心。

關東沉聲道:“臨別時,我有一句話相送,卻不知當講不當講?”白辰毫不猶豫地道:“但説無妨。”關東道:“風宮勢力之大,無論是否是武林中人,皆瞭然於。所謂大隱隱於市,白兄弟不妨讓自己融入芸芸眾生之中,也許那樣才能進退自如。以一己之力,與風宮對抗,縱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枉然。”白辰靜之聆聽,神情若有所思。

老哈話道:“風宮縱使再如何人多勢眾,也無法與天下叫化子相提並論!大江南北、關中關外,我們的同道何止萬千?其中自有不少能人異士,若合眾人之力,與風宮對抗絕不會落於下風!”關東搖頭道:“話雖如此説,但卻無人能夠讓天下叫化子萬眾歸心,咱們散漫慣了,若是讓人約束着只怕不習慣。”老哈道:“説的也是…”白辰向二人深深一揖,道:“多謝二位指點,白辰就此別過。”關東道:“若有緣分.他我們終會再相見。”白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此刻他一身襤褸,除了離別鈎外,再無一物。

關東與老哈望着白辰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若有所失,他們既已知道白辰的身份,自然明白他與風宮的血海深仇,更明白他為了將水井中被投毒之事告訴鎮民而留在鎮中,需要冒多大的風險。

兩人心中同時浮現這樣一個憂慮:“他連走路都有些心餘力絀,究竟能否逢凶化吉,躲過風宮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