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去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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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裏放假了，外甥女來我家吃飯的時候，隨口説起姥爺在她家裏問我見過沒有。我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問她剛才説什麼。外甥女把説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我仍是不大相信，認為是她聽錯了。

因為就在上個星期，姐姐家裏有事，父親和母親都來了。後來事情辦完了，始終放不下家裏的母親，一天也不肯多住就吵着要回去，父親因為痛，還有眼睛也有些不舒服説想讓我帶他去醫院看完眼睛再回去。哥哥就送母親一個人先回去了，父親跟我一起到我家裏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我帶父親上醫院去，醫生檢查後説沒有大礙，開些藥就可以。父親拿了藥也沒留下來吃飯就説要回去，後來還是我和老公送父親回家裏去的。

這前前後後都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已是八十高齡的父親，身體也不是很硬朗，怎麼會一個人又是坐車又是坐船，大老遠地跑到住在最遠的姐姐家去呢？我追問道:你沒錯吧？外甥女十分肯定地説:來的時候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聽我哥説的，説得真真切切，聽得明明白白，應該不會有錯。我緊張地説:不會是又和你姥姥吵架了吧？外甥女笑着點頭説道:有這個可能。

一吃完飯，我就給姐姐家打電話，問父親是不是真的在那裏。姐姐輕輕的嗯了一聲沒了下文。我着急地説:是不是有什麼事？姐姐在電話那頭還是不吭聲。我試探地問:又和母親吵架了？姐姐笑着説:好像是吧。我有些氣惱地説:都是好幾十歲的人了怎麼能總是這樣離家出去呢？真是叫人生氣！我嘴上跟父親生着氣，但心裏更為擔心一個人在家的母親，所以也不讓父親接電話。姐姐説:不用擔心，住幾天我會送回去的。

父親和母親的這一生，可以説是辛勤勞動的一生，也可以説是過得極不容易的一生，我們做兒女的也都知道。特別是父親，脾氣不太好，很是急燥，經過幾十年歲月的磨難到老也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而我母親也是少有的剛烈，倒老也還是那樣子。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和母親是從年輕的時候起，就一直是在磕磕碰碰，爭爭吵吵，打打鬧鬧中度過的。記得那時候的我，只要父親和母親一發生戰爭，我就一邊偷偷地着眼淚，一邊想着以後自己要是長大了，如果像父母這樣過一輩子的話，那我是寧願到死也不結這個婚的。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後來，我還是不可阻擋地長大了，還生怕沒人要似的，稀裏糊塗地也照樣把婚也結了。一天一天地過着子，也難免會有像父母那樣的時候。只是有一點我比父母做得稍微好的地方，就是當我也有了孩子以後，我努力不在孩子的面前發生任何的不愉快。

父母艱難地養育了我們兄妹四個，而我們就像一隻只長硬了翅膀的小鳥，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家。只是讓我們做子女的沒有想到的是，如今的父母已都是過了古稀之年的人了，而兩人之間的戰爭還依然是轟轟烈烈不減當年，好像鐵定要在有生之年分個輸贏似的。

以前，我們兄妹四個最少有一個留在父母的身邊，就算戰爭又不可避免地爆發了，也有一個管事的和事佬。現在可好，只剩下兩個光桿司令在家了。真是不能不讓人擔心！

記得前幾個月，姐姐就打電話來，説是父親在她那裏。我還以為是父親有什麼事才一個人來的。我去看父親的時候，才知道是父親在家裏和母親吵架了，一氣之下到姐姐家來的。真是讓人大跌眼鏡，沒想到我那頭髮花白的老父親居然也會做出這種事來！真真是越活越小，叫人無話可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