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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了官贏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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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子,我被去和從其他單位來的幾個同志一起下鄉檢查計劃生育的工作。當初定的名單並不是我,是我們局裏分管計生工作的副局長,只是因為副局長有事走不開,才讓我這個小蘿蔔頭去充充人數的。

以前,聽在計生局上班的朋友説過,説在全縣機關上班的女同志,恐怕再也找不出曬得比她們局裏還要黑的。問起原由,朋友説她們局裏一年四季都要到下面的鄉鎮裏去檢查和指導工作,每個鄉村的旮旮旯旯都要跑到,而且還多半是女同志去,想想就知道了。我當時還有些不以為然。這次跟他們一起出去,才真正是深有體會了!

這次帶隊的是計生局的一位副局長,坐的車是他們局裏上下班用的中巴車。他説局裏只有兩台車,每次下鄉用的都是這台,除了這台就只有局長的小車了。我是第一次坐,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人們説的:除了喇叭不響到處都響的車了。這還不算,因為沒有空調,門窗的封閉效果又極差,而鄉鎮裏的公路又極少又寬闊又平整的滿是坑坑窪窪的,坐在車上一會高山一會平地的不説,還漫天都是灰塵。

車裏只有我一個女的,我在車上坐了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聞到了一股嗆人的灰塵的味道。我四處一看,自己黑的褲子上和黑的皮包上不知什麼時候已佈滿了灰塵。我皺着眉頭趕緊拍了拍,見車上其他的人都若無其事地在説笑,我也不好意思再揚手了,任憑灰塵四處飛舞。只是一想到這還只是個開始,灰頭灰臉的我就到頭皮已經發麻了。

做事向來極為認真的我,也不好意思找什麼藉口要求領導換人或者推説自己去不了,只有硬着頭髮跟着他們一起跑了兩天去了四個鄉鎮,還有一大半的鄉鎮等着要去。好在先去的都是路程最遠又最不好走的,這樣一安自己,心裏多少清了幾分。

那天原本説好要去的鄉鎮,因為臨時有事改換到了另一個鄉鎮。我一聽人們提到這個鄉鎮的名字,心情總是莫名地複雜起來。儘管它僅僅只是一個眾多鄉鎮中的一個,而且還是和我素不相識的,但它卻是我哥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也是讓我哥重重跌倒的地方。

計生局的副局長在車上笑着對我説:以前你一定來過這。我微笑着搖了搖頭,説:只是坐在車上從這裏路過,這還是第一次去。副局長接着説:我以前來的時候和你哥一起吃過飯。雖説你哥已經調走好幾年了,但鎮上的人一説起你哥還是無不稱讚,情極深的。我無奈地笑了笑,沒有言語。望着車窗外的一草一木,就因為它們曾經也是我哥的一草一木,儘管早已物是人非,但依然覺得很是親切。

早在幾年前,也是在我上班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剛剛三十出頭的我哥調到這個鄉鎮裏來工作了。聽説還是作為市裏重點培養的後備幹部。我哥説他第一次上班時,父親對他説過一句話:犯法的事千萬不能做。而到我上班的時候,已經年邁的父親什麼也沒説,但我哥也對我説了一句話:不是自己該得的,一分錢也不能拿。雖説我並沒有做到像我哥説的那樣一清二白,但我也時時記着父親説的那句話:犯法的事千萬不能做。

出生農家,在父母的艱辛勞作中長大的我哥,那時,年輕,英俊,高大,勤奮,好學,就像一隻已經展開翅膀的雄鷹,雄心地想要幹出一番成績來。因而我哥每天一上班,處理完手中的公務就會到下面的村子裏去,有時休息也沒有回家,聽説幾十個村子沒有我哥不悉的。因些,我哥在這個鎮上還不到三年的時間,人們就送了一些“實幹家”、“工作狂”之類的稱號給我哥了。

這是一個經濟實力並不充足的鄉鎮,歷來拖欠幹部職工的工資。我哥來到之後,總是盡力保證大家應得的福利待遇。我哥有一段近來還有人在引用的話,就是在這個鄉鎮説的,大意是説:人們都是靠這點工資來養家餬口的,如果連這最基本的東西都不能保證,誰還會真心實意地替你賣命。

人生無常。就在我哥一心想幹出點名堂來的時候,我哥所在的鄉鎮發生了一件轟動一時的人命官司。誰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情,但它偏偏是一點預兆也沒有就發生了。那不是我哥一個人的錯,我也並不是因為他是我哥我才這樣説的,但我哥是鎮裏的主要領導人,理所當然負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責任,受到了市裏的處分。

處分一出來,我為心地善良一表人才的我哥到有些委屈,有些憤慨、有些無奈。後來聽到我哥所在的鄉鎮裏的幾十位村書記,自發地組織起來到市委替我哥説情的時候,心裏稍微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寬。自古以來,民告官倒是聽過不少,但像這樣的民保官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説。儘管如此,人命關天,總得有人承擔責任。

車子很快就到了鎮裏的計生站。同車來的有一位曾和現任的書記是同事,所以我們一下車他就打了個電話。因為現任書記是我二哥高中時的同學,以前去過我家,所以我很早就認識了。不過幾分鐘書記就來了,他一看到我就笑着説:你以前肯定來過吧!我笑着説:沒有,我連鎮裏的辦公樓在哪也不知道。他有些不相信似的望了我幾秒鐘,笑着説:不會吧,就在這前面。他一邊説一邊用手指着馬路對面的一幢樓房。我也好奇地望着我哥曾經工作和生活過的地方。

書記隨後把我介紹給他身邊的人,那幾個人一聽,臉上頓時透出驚喜,好像見到久別的親人似的,滿面笑容地看着我,説:是嗎!我能受到他們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悦之情。書記接着對我説:要不要過去看看?我現在的辦公室就是你哥以前辦公的地方。我笑着説:以後再去吧。

書記説:你不知道,我剛來鎮上的時候,人們聽説我和你們家很,就對我説:自從你哥走後,書記已經換了兩個了,來了走走了來,現在換成是你,我們也沒有很高的要求,只要做到你哥的一半就好了。你哥在這裏很有威信的。書記見我不言語,又指着眼前的那條平整的馬路説:這條路還是在你哥手上修的,已經好幾年了還好的。人們説,一走上這條路,就會想起你哥的。

我默默地看着眼前這些我哥曾經為之付出心血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心情難以言説。儘管我哥曾經在這片土地上失去的沒有人能夠替他再補回來,但人們言語中出來的對他的喜愛和尊敬,未嘗不是一種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