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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幻滅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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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彥的神情也起了變化。他的嘴角微微勾着,眼神濛,澄黃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讓他臉上的皺紋看起來像是鍍了一層金,有一種夢幻的唯美。他繼續道:“我和你媽媽的戀情遭到你外公的強烈反對。其實,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外公是名門望族,而你媽媽更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又怎麼可能會同意她和我這個窮小子在一起呢。我當時已經做好了放棄的打算,是你媽媽,她勇敢地站到你外公面前説,即使是斷絕父女關係也要和我在一起。你外公然大怒,立即宣佈與她斷絕父女關係。但她依然沒有回頭,毅然選擇了和我在一起。”莫蘭聽得目瞪口呆,呆愣着半天説不出話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家人口中柔柔弱弱的母親竟然是這般剛烈。

似乎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莫彥又補充道:“你媽媽是嫁過來,特別是在懷了你之後,才變得格外温柔。當年,你媽媽在商場之上也是颯英姿,巾幗不讓鬚眉啊。”

“那這麼説,我和媽還真是很像嘍!”莫蘭笑道。

莫彥似乎還陷在深深的回憶之中,連説話的聲音也帶了些蒼涼之:“從她選擇無論如何都要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我一定會傾盡所有讓她幸福。”莫彥的表情無波無瀾,但他眼中閃爍的淚光卻暗示着他的心將久久不能平靜。

“所以,您才選擇成為商人的嗎?”莫蘭問。

莫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莫蘭心裏已經明白了。她不傻,這麼多年,她不難看出,父親本不喜歡經商。他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渴望平靜安穩的生活。可是,為了能夠給母親倖福,他義無反顧無怨無悔地選擇了一條艱苦卓絕的道路。

就在兩人説話的間隙,王阿姨端着一盤切好的新鮮橙子走了進來,沖淡了屋裏略顯凝重的氣氛。

她笑眯眯地招呼着:“來,吃點橙子吧。”莫蘭拿了一塊,放到嘴裏,輕輕一咬,立即溢了滿口的汁:“真甜。”

“你也吃一塊兒吧。”王阿姨遞給莫彥一塊。

莫蘭一邊吃着橙子,一邊觀察兩人的神。王阿姨望向父親的眼神分明是羞澀的,很明顯是一個墜入愛河的女人望着意中人,飽含愛慕的目光。

等王阿姨走後,莫蘭半真半假地跟父親説:“爸,我看王阿姨看你的眼神不對哦。”

“別瞎説!”莫彥忙斥道。

“我不相信你沒有覺到。”莫蘭直背,瞪着眼睛道。

“老了,過一天算一天,哪還有那麼多心思。”莫彥雖是這樣説着,然而他的眼神分明是惆悵的。

莫蘭也認真起來,真心地勸道:“爸,我覺得王阿姨人不錯的,而且看得出她也喜歡你的。要不,考慮考慮?”而莫彥卻只是嘆息般地輕聲説:“我怕,你媽媽會怪我。”那樣的目光,温柔中帶着深深的寵溺,彷彿那個如花般女子就站在從窗外如半開的扇子般灑進來的,那道昏黃的光線裏,對着他温婉地笑。

莫蘭心中百集。説實在的,莫母已經去世這麼多年來,按理説莫彥早該再找個人了。但他卻情願就這樣單着,一個人孤孤寂寂地過子。莫蘭小的時候,是怕她受委屈。可是現在她已經長大成人,又能找什麼藉口呢?莫蘭心裏清楚,父親只是不願。

莫蘭便不再勸,換了個話題,繼續和父親有一搭沒一搭地拉家常。時間,就在兩人的談話中悄悄走,窗外的天也從白漸漸轉入黑夜。

莫蘭臨走的時候,莫彥叫住她,看似隨口實則好言相勸地説了一句:“蘭兒,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好了。就像這養蘭的土,壞了舊了,就只能摒棄不用,一味強求只會讓這蘭花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