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洞內別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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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香顫抖站起來想掩起衣襟,但衣裳已全都破碎了。她不怕以赤的身子去面對任何男人。
但不知怎地,在女人面前,她卻覺得十分羞愧。
朱七七冷冷道:“你進來,這裏暗些。”染香不由自主走進去,走人了珠簾後的巖,這巖
自然並不乾燥,但至少比雨中温暖得多。
染香的身子卻已開始顫抖,抖個不停。
朱七七靜靜瞧着她,突然下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染香就像孩子見了糖似的緊緊攫住了這件衣服,緊緊裹住了自己,又像是她從未穿過衣裳似的。
她的頭卻往下垂,輕輕道:“謝謝你。”朱七七:“你不用謝我,你也是可憐的女子。”染香垂首道:“你認得我?”朱七七淡淡道:“認得。”染香突然抬起頭道:“你不恨我?”朱七七道:“恨你?我為什麼要恨你?”染香道:“沈…沈公子他…”朱七七突然大聲道:“住口,不準再提這名字。”染香倒退半步,瞪大了眼睛瞧着她,道:“不準提這名字?為什麼?”朱七七面上又恢復了冷漠,冷冷道:“你以後在我面前莫要再提起任何男人的名字…因為我已是王憐花王公子未來的
子。”她居然説得十分平靜,但染香聽在耳裏,卻又像被鞭子
了一記,她再退了半步,顫聲道:“是真的…這居然是真的。”朱七七道:“為什麼不是真的。”染香顫聲道:“我還是無法相信,你怎麼會嫁給他,你怎麼會嫁給這最無恥,最卑鄙的臭男人,你寧可嫁給只豬也不能嫁給他。”朱七七沒有發怒,只是冷笑道:“我為什麼不能嫁給他?”染香長長
了口氣,道:“你可知道他…”朱七七冷笑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説他的壞話,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我知道得比你清楚,但我不在乎,我全不在乎,就算他剛和你睡過覺我也不在乎。”染香再也想不到朱七七口中也會説出睡覺這樣的字,她發現這純真的女子已變了,已徹底的變了。
朱七七冷笑道:“你吃驚了麼?”染香道:“我雖然吃驚,但我也知道,你不在乎,只因為你本不喜歡他,若是你喜歡的男人,你就會嫉妒得發狂。”朱七七冷冷道:“是麼…也許。”染香道:“你不喜歡他,卻要嫁給他,只因為你恨沈
,你恨沈
,只因為你喜歡沈
,愛得發狂,所以恨得發狂。”朱七七咬緊了牙,道:“你再提他名字,我就殺了你。”染香道:“你殺了我吧,沒關係,我還是要告訴你,你不該恨他的,你永遠不會再遇見一個男人對你,像沈
對你一樣,世上若有個男人這樣對我,我…我就算立刻為他死,也是心甘情願的。”朱七七突然狂笑起來,她狂笑着道:“永遠不會再遇見一個男人對我像沈
對我一樣,這話倒不錯,世上像他這樣的狼心狗肺的人並不多。”染香道:“你以為他對你不好?”朱七七道:“好,他對我好極了,好極了…”她狂笑着,眼淚卻已
下面頰。染香道:“他究竟對你如何,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朱七七轉身面對着那冰冷山石,嘶聲道:“不知道最好,我永遠也不要知道。”染香道:“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要與王夫人訂下那親事?”朱七七咬牙道:“我是個女人,所以我不知道。”染香道:“你以為他是
不住王夫人的誘惑?”朱七七道:“當然,我只是個女孩子,而她…”她突然伏在山石上,痛哭起來,她痛哭着道:“她那種樣子,我永遠也做不出,而男人卻都是喜歡那種樣子的,她那眼睛,那…那
肢,都令我作嘔。”染香道:“你錯了,雖然有些男人喜歡那樣子,但沈
卻不是,世上若只有一個男人能受得住那種誘惑,那人就是沈
。”朱七七嘶聲道:“那他為什麼…為什麼…”染香道:“他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你,你可知道他若不答應那親事,你會遭什麼後果…這隻怕你永遠也想像不出。”朱七七身子顫抖,道:“但他…他…”染香道:“他為了你不惜犧牲一切,不惜做任何事,但你…卻完全不瞭解他,你卻放棄了他,他心中雖然充滿了痛苦,卻一個字也不肯對別人説,只因他寧可自己受苦,也不願傷害到你。”朱七七霍然轉身,瞪着她,一字字道:“你為什麼要幫他説話?難道你和他…”染香冷笑道:“你這樣説並沒有侮辱我,卻侮辱了他,只因為我的確誘惑過他,我曾經不惜一切去誘惑他,無論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受不住這種誘惑,但沈
…他…他…
本沒有將我瞧在眼裏,他心裏只有你。”她長長吐了口氣,緩緩接道:“所以我佩服他,對這樣的男人,無論那一種女人都會佩服,我雖然很賤,是個蕩婦,但我終究還是人,我不能昧着良心説話。”朱七七的眼淚像是己幹了,面上又變得全無表情。
她空的,麻木地瞪着她,喃喃道:“看起來,人人都很瞭解沈
,只有我不…”染香道:“你不能瞭解他,只因你在深愛着他,這也不能怪你,愛情,原本就會使任何一個女人盲目。”朱七七茫然坐下來,茫然望着
外的雨珠,良久沒有説話,只有眼淚,不斷地順着面頰
下。
染香緩緩道:“但現在還不太遲,一切事還都可以補救…我是個不幸的女人,這一生已註定不能得到快樂,但你…你還來得及,你比我幸福得多…”她咬緊牙,拼命不讓自己哭,卻還是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兩人就這樣相對痛哭,也不知過了多久。
突聽一人冷冷道:“只會眼淚的女人,都是呆子,都是飯桶。”這語聲雖然冷漠,但卻又説不出的嬌媚。
巖中本沒有別的人,但這語聲卻是巖
深處傳出來的,染香,朱七七猝然回首,便瞧見一條人影。
一條幽靈般的白衣人影,幽靈般仁立在巖深處的黑暗中,誰也瞧不清她的面目,只能瞧見一雙發亮的眼睛。
這雙眼睛中帶着一種説不出的妖異的魅力,像是能看破別人的心,像是能令人為她做任何事。
此刻這雙眼睛正瞬也不瞬地凝注着她們,一字字接着道:“女人為什麼總是受人欺負,只因為女人往往只知淚,只知痛哭,但眼淚卻是什麼事也不能解決的。”染香被這雙眼睛瞧得全身發冷,忍不住蜷曲了身子,朱七七卻
起
脯,大聲道:“你難道從來不
淚的?”白衣人影道:“從不。”朱七七道:“你難道從來未遭遇到痛苦?”白衣人影冷冷道:“我所遭受到的痛苦,你們永遠也夢想不到,但我卻從來不
淚…從沒有任何事能令我
淚。”朱七七道:“你…你難道不是女人?”白衣人影幽幽道:“我不是女人…
本不是人。”朱七七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嚓,道:“你…你究竟是什麼?”白衣人影一字字緩緩道:“我只是幽靈…別人都將我喚做幽靈宮主。”花神祠,已殘破而頹敗,雖也在快活林的一個角落中,但卻與這新建的園林極是不襯。
顯然,這是舊一位不知名的愛花人所留下的,而非園林的主人所建——新園林主人,對一切神祗都不熱心,也許他們所相信的只是自己,也許他們
本對一切都不相信。
沈掠入了花神祠,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他身上的雨水自然是抖不幹的,他這樣做正表示他心裏亂得很。
然後,獨孤傷與王憐花也掠了進來,他們並沒有直衝入那巖,正也表示他們心裏的疑懼,不敢驟然面對現實。
獨孤傷道:“那山就在這祠堂背後。”王憐花道:“不知朱七七是否已遇見了熊貓兒。”獨孤傷道:“那
甚是深這,熊貓兒藏在
窟深處。”王憐花笑道:“女孩子只怕是不會往
窟裏面走的,朱七七雖然和別的女孩子有些不同,但畢竟是女孩子。”獨孤傷冷冷道:“廢話。”玉憐花笑道:“不錯,這的確是廢話,但閣下為何還要在這裏聽,閣下早該過去瞧個究竟了。”獨孤傷面
變了變,正待衝出去。
突聽沈道:“且慢。”獨孤傷道:“莫非你也有什麼廢話。”沈
道:“你們先來瞧瞧這花神的像。”神龕自然也已殘破,在黝黯的雨天裏,這殘破的神龕就顯得有些鬼氣森森,若不走近些,
本瞧不清裏面那神像。
那神像竟是個村姑打扮的女子,左手將一朵花捧在心口上,右手則在那花瓣上輕輕撫摸。
這花神祠雖是如此簡陋,但這神像的塑工卻極緻,在黝黯的光線中,看來就像是個活人。
尤其那手勢的輕柔,正象徵着“花神”對鮮花的無限憐借,奇怪的,她的眼睛卻在凝注着遠方,卻未去瞧手中的鮮花。
王憐花沉道:“嗯,這神像的確有些意思,塑這神像的人,似乎別有寓意,但咱們都只怕是猜不出的了。”沈
道:“也許是猜不出的。”王憐花道:“而且,花神竟是個村姑,這也許是件奇怪的事,我記得
據古老的神話傳説,這花神本應是…”獨孤傷冷冷道:“現在並不是考古的時候,這花神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和尚是尼姑,與咱們都絲毫無關係。”沈
緩緩道:“但這花神和咱們都有些關係。”獨孤傷道:“什麼關係?”沈
道:“你可瞧清了她的臉。”王憐花已失聲道:“呀,不錯,她的臉…”獨孤傷瞧了半晌,竟也為之動容,道:“這張臉,似乎像一個人。”三個人對望一眼,王憐花道:“像她。”沈
道:“獨孤兄,你説像麼?”獨孤傷沉聲道:“不錯,的確有七分相似。”花神的臉,温柔而美麗,眉梢眼角,似乎帶着敍不盡的悲傷與懷念,活
正和白飛飛有七分相似。
王憐花出神地瞧了半晌,又道:“不對。”獨孤傷道:“還有什麼不對?”王憐花道:“這祠堂建造了最少也有十年,那麼,塑神像時,白飛飛還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那麼…”他話未説完,獨孤傷已拍掌道:“不錯,塑神像的人又不能未卜先知,怎能預知白飛飛長大後是何模樣?這神像雖和她七分相似,看來不過是件巧合而已。”沈道:“這不是巧合。”獨孤傷皺眉道:“不是?”沈
緩緩道:“但這神像卻也不是照着白飛飛的模樣所塑的。”獨孤傷更是奇怪,道:“這神像若非照着白飛飛的模樣所塑,這便該是巧合,但你又説這絕不是巧合,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沈
目光凝注,一字字道:“這神像是白飛飛的母親。”王憐花動容道:“呀,她的母親…”獨孤傷大聲道:“白飛飛到這裏來還不過一個月,她母親的塑像又怎會在這裏…她母親又怎會變成這裏的花神?”沈
悠悠道:“這其中有個絕大的秘密。”獨孤傷道:“秘密?什麼秘密?”沈
道:“此刻還不能説,此刻我也
不清楚。”王憐花沉思着道:“也許白飛飛的母親本是這裏的人,白飛飛説不定也是在這裏生長的,只是長大後去了中原。”沈
點頭道:“也許正是這樣。”王憐花道:“但白飛飛的母親若只是個普通的村姑,別人又怎會將她塑作花神?白飛飛的母親若不是個普通的村姑,又怎會讓她的女兒
落異鄉?”沈
悠悠道:“也許,她的
落並非真的。”王憐花瞪大了眼睛,道:“並非是真的?”沈
道:“也許,白飛飛的母親本人雖是個村姑,後來卻因機緣巧遇,而變成了位奇人…説不定還是位武林奇人。”王憐花眼睛瞪得更大,道:“武林奇人?”獨孤傷道:“據我所知,十餘年前武林中並無這樣的奇人。”沈
道:“有些武林奇人的面目,你是瞧不見的。”獨孤傷怔了怔,道:“但她的名字…”沈
道:“有些武林奇人真正的名姓,你也是不知道的。”王憐花忍不住道:“她究竟是什麼人?你可知道?”沈
道:“我也許知道。”獨孤傷大聲道:“你即知道,為何不説?”沈
道:“也許,她和‘幽靈羣鬼’有些關係。”獨孤傷面
立刻變了,失聲道:“你説什麼?你…你再説清楚些。”沈
微微一笑,道:“現在,我也説不清楚了。”王憐花道:“無論如何,這祠堂若和‘幽靈羣鬼’有些關係,那麼,那巖
豈非…呀,不錯,那巖
如此神秘深這,正好是幽靈們的居處。”獨孤傷變
道:“那麼,熊貓兒…”他話未説完,人已衝了出去。
王憐花望向沈,沈
面上雖有笑容,但顯然笑得甚是勉強,目中更是憂慮重重,沉聲道:“若是我不幸而猜中,那麼一切事只怕都已有了非常的變化,你我的麻煩,只怕又多了…”李登龍的屍身,仍在雨中,他身子半
,頭顱已被擊碎,只不過依稀仍可辨出他的面目。
獨孤傷動容道:“這豈非是那李…”沈道:“呀,不錯,他正是那李登龍。”獨孤傷道:“他…他怎會死在這裏?”王憐花變
道:“朱七七不在
口,這姓李的又是如此模樣,莫非他在無意中瞧見了朱七七,竟敢對她無禮,所以朱七七就下了毒手。”沈
道:“這絕非朱七七下的手。”王憐花道:“何以見得?”沈
道:“朱七七下手絕不會如此毒辣。”獨孤傷道:“幽靈鬼女…這莫非是幽靈鬼女下的手?”沈
沉
道:“也不會是幽靈鬼女。”獨孤傷皺眉道:“又何以見得?”沈
道:“幽靈鬼女行事素來隱秘,這若是幽靈鬼女下的手,絕不會將屍身遺留在這裏。”獨孤傷長長嘆了口氣,道:“不錯。”他這一聲長嘆中,實有許多傾服之意,他發覺沈
的確是高人一籌,總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事。
王憐花忍不住道:“這即非朱七七下的手,又非幽靈鬼女,那麼,是誰呢?”沈道:“這裏顯然還有別人來過。”王憐花道:“別人?”沈
道:“我雖不知此人是誰,卻可斷定必是女子。”獨孤傷沉
道:“女子…這快活林中,女子並不多,能殺人的女子更不多…”王憐花笑道:“並不要多,一個就夠了。”獨孤傷忿怒地瞪了他一眼,再不説話,一掠入
。
雨光點,入
十步,縱然有人對面行來,也難辨面目,獨孤傷,王憐花目光四下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