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蕩婦與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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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正凝注着王夫人,嘴角漸漸又泛起了他那懶散,瀟灑,而略帶冷諷的微笑,他微笑着道:“你真的要嫁給我?”王夫人道:“自然是真的,你…”沈
道:“好。”這“好”字當真有如半空中擊下的霹靂,打得熊貓兒,朱七七,王憐花頭也暈了,身子也軟了。
王夫人竟也不怔了怔,道:“你真的答應我?”沈
笑道:“自然是真的,婚姻大事,豈能兒戲。”王夫人也凝注着沈
,嘴角也漸漸泛起了她那嬌美,動人,而略帶媚蕩的微笑,她微笑着道:“我要再問你一句話。”沈
笑道:“現在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何況問一句話。”王夫人道:“我雖明知你會答應,卻想不到你答應得這麼快…你…這是為了什麼?你可以告訴我麼?”沈
舉起筷子,夾了個是蝦球,笑道:“我就是為了要王憐花做我的兒子,我也會答應的,更何況,你…”帶着笑瞧着工夫人,手卻突然一動。
筷子夾着蝦球,便星般飛了出去,飛向王憐花眼睛湊在上面的小
,自
中穿了出去。
王憐花本已呆了,更再也想不到有此一着,哪裏還閃避得及,蝦球整個打在他臉上,打得他成了三花臉。
沈大笑道:“王憐花,你看夠了麼,如今我已是你的爹爹,你還不出來?”王夫人笑道:“我知道這是瞞不過你的。”沈
笑道:“你
本就是要我知道他們在偷聽,偷看…我知道有人在一旁偷聽,説話自然得更慎重些,答應你的話自然更不能更改。”王夫人媚笑道:“你可知道,我就是要你在那位朱姑娘面前説出這些話,那麼,她從此以後就可以對你完全死心了。”她披起了衣衫,又笑道:“只是便宜了那貓兒的那雙眼睛。”沈
大笑道:“你若肯轉個身子,他的便宜就更大了。”王夫人嬌笑道:“反正我已將他當做我的兒子,就讓他瞧瞧母親的背,也沒什麼關係,何況,我還是坐着的。沈
道:“現在,可以讓他們出來了麼?”王夫人柔聲道:“你説的話,誰敢不答應。”她的腳在地上輕輕一踩,那面牆壁,就突然自中間分開,往兩旁縮了回去,競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於是,沈便瞧見了熊貓兒與朱七七。
滿面怒容的熊貓兒,滿面痛淚的朱七七。
自然,還有王憐花。
他正以絲巾擦着臉,他臉上那種狼狽的神情,若肯讓恨他的人瞧瞧,那些人當褲子來瞧都是願意的。
朱七七身子搖搖晃晃,一步步向沈走了過來,她嘴裏雖不能説話,但那悲憤,怨恨的目光,卻勝過於千言萬語。
熊貓兒身子也搖搖晃晃,也一步步向沈走了過來,他
着牙齒,似乎恨不得將沈
一口吃下去。
王夫人手掌輕輕一抬,笑道:“兩位請坐。”朱七七與熊貓兒只覺畔似是麻了麻,竟身不由主地坐了下去,竟再也不能站起,但眼睛還是瞪着沈
的。
沈笑道:“憐花兄也請過來坐下如何?”王夫人笑道:“嗯…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叫他憐花兄?”沈
道:“我該叫他什麼?”王夫人眼波一轉,嬌笑道:“花兒,過來拜見叔叔。”沈
喃喃笑道:“叔叔…暫時做叔叔也可以…”只見王憐花一步一挨地走了過來,他臉上是什麼模樣,那是不用説出來別人也可以想象得到的。
沈笑道:“暫時還不必磕頭,躬身一禮也就可以了。”王憐花站在那裏,就像恨不得鑽進桌子下面去,熊貓兒若不是滿心怒火,早已忍不住要放聲大笑出來。
王夫人卻板起臉,道:“沈叔叔的話,你聽見沒有?”王憐花道:“我…我…”終於躬身行了一禮,那樣子哪裏是在行禮,倒像是被人攔在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似的。
沈瞧着他,微微笑道:“賢侄此刻心裏必定後悔的很,後悔為何不早些殺了我,是麼?”王憐花漲紅了臉,道:“我…我…”王夫人嬌笑道:“他還是個孩子,你何苦跟他一般見識,饒了他吧…”沈
哈哈大笑道:“前一
我還請求他饒我,今
卻已有人求我饒他,我若不娶你這樣的太太,怎能如此?”王憐花突也笑了起來,微微笑道:“沈叔叔,你這樣可是故意在令小侄生氣,以便在暗中破壞這婚事…”他一笑又道:“沈叔叔,你錯了,小侄是不會生氣的,小侄今
喚你沈叔叔,固是心甘情願,他
喚你爹爹,也是歡
喜喜…家母能嫁給沈叔叔這樣的人才,小侄正歡喜都來不及,是萬萬不會生氣的。”王夫人咯咯笑道:“好孩子,這才是好孩子。”沈
亦自大笑道:“果然是好孩子,有這樣的母親,再加上這樣的孩子,若不將江湖槁得人仰馬翻那才是怪事。”他面上笑得雖和王夫人一樣開心,暗中卻不
嘆息,“王憐花,好個王憐花,你果然真的有兩下子…”現在,房子裏又只剩下沈
,王夫人與王憐花——王夫人只悄悄使了個眼
,就有人將朱七七與熊貓兒架走。
他兩人雖然不能説話,但那無聲的憤怒,卻比世上任何人的怒吼都可怕,那無聲的悲哀,也比世上任何人的哭泣都令人心碎,何況,還有那無聲的怨恨,那怨毒的目光,若被這目光瞧上一眼,包管永生都難忘記。
但沈,卻只是靜靜在瞧着他們被人架走,竟絲毫無動於衷,他嘴角縱無笑容,卻也無怒容。
王夫人嫣然笑道:“你不生氣,不難受。”沈道:“我生什麼氣,難什麼受。”工夫人道:“他們…”沈
一笑道:“我知道你會好好待他們的,為何要生氣,他們既沒有死,也不是就要死了,我為何要難受。”王夫人輕輕嘆了口氣,道:“我本來生怕你會生氣的…”沈
道:“哦。”王夫人媚笑道:“誰知道你頭腦竟如此冷靜,想得竟如此清楚,能和你這樣的人做…做事,可真叫人舒服。”沈
微微笑道:“在別人面前,你千萬莫要如此稱讚於我。”王夫人銀鈴般嬌笑着,為沈
斟了杯酒,又道:“現在,他們都走了。”沈
道:“嗯。”王夫人道:“就連染香她們也走了。”沈
道:“嗯。”王夫人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將人都差走。”沈
笑道:“想來自是因為要和我商量件重要的事。”王夫人眼波一轉,媚笑道:“你可知道現在什麼事最重要。”沈
搖着頭道:“不知道。”王夫人嬌笑道:“你…你裝傻。”沈
眨了眨眼睛,道:“莫非是你和我的…”王夫人嬌笑着垂下了頭。
王憐花卻笑道:“小侄也正在想問,什麼時候才可以改個稱呼。”沈笑道:“叫我叔叔,我已十分滿意了。”王憐花道:“但小侄卻想叫你爹爹,而且越快越好。”他居然能説出這種話來,居然面不改
——他的心若不是已黑如煤炭,臉皮又怎會有如此之厚。
沈聽了,居然也還能面帶笑容,道:“不錯,越快越好…你説哪一天。”王憐花道:“擇
不如撞
,就是今夜如何?”沈
笑道:“今夜…哪有這麼急的。”王憐花道:“那麼…明天。”沈
笑道:“你母親和我都不急,你急什麼。”王憐花大笑道:“這就叫皇帝不急,反急死了太監…依小侄看來,明天最好,後天…雖然遲些,也馬馬虎虎。”沈
道:“明天既不好,後天也不馬馬虎虎。”王憐花道:“都不好?”沈
道:“嗯。”王夫人本還故意垂着頭,裝成沒有聽見的模樣,但此刻卻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柔聲笑道:“你三天後就要走了,我雖然不急,但總得在這三天之中將這事辦妥,我…我才放心。”沈
道:“這三天不行。”王夫人雖已有些變了顏
,但仍然帶着笑容道:“那麼,在什麼時候?”沈
微笑着,一字字緩緩道:“等你丈夫死了的時候。”這次,王夫人真的變了顏
,道:“我丈夫?”沈
笑道:“不錯…我雖然不知做人‘姨太太’的滋味如何,但想來必定不佳,所以,我也不想做‘姨丈夫’。”她居然又笑了,而且笑得花枝亂顫。
笑,有時的確是掩飾不安的最好法子。
她咯咯笑道:“姨丈夫,真虧你想得出這句詞,一個男人既可以娶兩個太太,一個女子想必也可以嫁兩個丈夫,只可惜我…我哪兒來的丈夫?”沈道:“你沒有丈夫?”王夫人道:“沒有。”沈
含笑瞧了王憐花一眼,悠悠道:“那麼他…”王夫人眼波一轉,道:“縱有丈夫,也死了許久,久得我已忘記他了。”她媚笑着,瞧着沈
,接道:“你這樣聰明的人,本該知道,寡婦不但比少女温柔的多,比少女體貼的多,比少女懂得的多,而且服侍男人,也比少女好的多,所以,聰明的男人都寧願娶寡婦,你難道不願意?”沈
笑道:“我當然願意,只可惜…你還不是寡婦。”王夫人道:“你説我丈夫還沒死…哎喲,想不到你對我丈夫的事,知道得比我自己還清楚,難道你見過他?”沈
笑道:“我雖未見過這位‘老前輩’,卻知道他。”王夫人道:“那麼,他是誰?你先説來聽聽。”沈
道:“他以前名字叫柴玉關,現在的名字叫”快樂王“。”這句話説出來,屋子裏的人除了沈
外,好像是被人
頭打了一
子,有一盞茶的工夫,屋子裏沒半點聲音。
然後,王夫人突又銀鈴般嬌笑起來,道:“你説柴玉關是我丈夫,哎喲,別笑死我了。”沈道:“你放心,笑不死的。”王夫人道:“這念頭你是從哪兒來的?告訴我。”沈
緩緩道:“一個人要詐死之時,他自然要另外找個人做他的替身,他自然要此人的面目全都毀壞,使人不能辨認。”王夫人道:“不錯,我若要詐死,也是用這法子的。”沈
道:“柴玉關做的也是這個法子,他也找了個人,做他的替身,他不但將那人面目全毀了,甚至連那人的身子也毀了。”王夫人道:“但…這和我又有何關係?”沈
微笑道:“本來的確沒有什麼關係,但他毀那替身時,卻用的是‘天雲五花綿’,到目前為止,江湖中還有許多人認為柴玉關早已死了,而且也是死在‘天雲五花綿’手上,這——難道也和你沒關係?”王夫人眨了眨眼睛,道:“什麼關係?”沈
道:“‘天雲五花綿’乃是‘雲夢仙子’的獨門暗器,而你,正是名聞天下的雲夢仙子。”他
本不給王夫人反辯的機會,便接着道:“普天之下,除了你之外,非但再也沒有一個知道‘天雲五花綿’的使法、製法,簡直就沒有人見過它。”王夫人道:“哦——”沈
緩緩道:“因為見過‘天雲五花綿’的人,除了你和柴玉關,已全都死了。”王夫人媚笑道:“你想瞧瞧麼?”沈
笑道:“我哪有這眼福。”王夫人咯咯笑道:“那也沒什麼,你若想瞧,我立刻就可以拿出來讓你瞧。”她竟然她就是“天雲五花綿”的主人——雲夢仙子。
因為她知道在沈面前,縱不承認也沒有用的。
沈大笑道:“在下無福消受。”王夫人道:“好,就算你説對了,我是”天雲五花綿“的主人,我是雲夢仙子,但云夢仙子並不是柴玉關的
子,這也是江湖中人人知道的。”沈
微微笑道:“這自然是件秘密,柴玉關既然已在江湖博得‘萬家生佛’的美名,他自然便不能承認已娶了江湖中第一女魔頭‘雲夢仙子’為
。”王夫人笑道:“由此可見,你實在孤陋寡聞的很…你若瞧過‘歡喜佛’的像,你就該知道,菩薩總是配魔女的。”沈
也笑道:“縱然如此,但那假菩薩柴玉關卻不承認,而你…一個女孩子,明明已嫁給別人做
子,卻還要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你自然不願意,自然滿心委屈,這實在也本是天下女孩子不能忍受的事。”王夫人嬌笑道:“難怪女孩子喜歡你,原來你對女孩子的心事竟瞭解得如此之深…但我若真的不願意,又怎會嫁給他?”沈
笑道:“你雖不願意,也沒法子,只因你那時對柴玉關實是百依百順。”王夫人道:“我像是百依百順的人麼?”沈
道:“再倔強的女孩子,也有對男人百依百順的時候,她縱然將天下的男人都不瞧在眼裏,但對那一個卻是死心塌地。”王夫人道:“看來你已將天下的女孩子都瞧成朱七七了。”沈
道:“你知道若想柴玉關承認你是他的
子,只有使他成為天下武林第一高手,那時,江湖中既己無人敢違抗於他,什麼事就都沒關係了。”王夫道:“然後呢?”沈
道:“於是你夫
兩人便訂下那密計,先將天下武林高手,都誘至黃山,一網打盡,然後,再使柴玉關將這些高手的獨門秘技都騙到手裏。”王夫人笑道:“你想的倒是真妙。”沈
説道:“但要學會這些武功絕技,卻也非旦夕之功,所以,柴玉關只有詐死,然後你兩人再尋個秘密之處苦練十年,將這些絕代武林高手的武功
萃俱都集於一身,那時天下還有誰是你們的敵手?”王夫人嬌笑道:“既然如此,現在我為什麼要殺他?”沈
嘆了口氣,道:“只因柴玉關那廝實在是人面獸心,竟不願有人與他共享成果,他事成之後,竟想連你也殺死!因為你那時武功已強勝於他,苦練十年後,這天下第一高手就是你了,還是輪不到他。”王夫人道:“哦…”沈
道:“幸好那時他武功還不是你敵手,所以雖然將你暗算重傷,卻還殺不死你,這十餘年來,‘雲夢仙子’在江湖中銷聲匿跡,正也是為了此故。”王夫人面上笑容也瞧不見了,默然半晌,道:“然後呢?”沈
又嘆了口氣,道:“他殺不死你,自然只有倉皇而逃,一躲就是十多年,這十多年來,你自然是天天在恨他,夜夜在恨他…”王夫人目光凝注着遠處角落,喃喃道:“恨他…我不恨他。”沈
道:“這委實已不是‘恨’之一字所能形容。”他語聲微頓,又道:“所以,‘快樂王’出現之後,你第一個想到‘快樂王’便是柴玉關的,自然是你,你積十年的怨毒在心,一刀殺了他,自然還不足以消你心頭之恨,所以你要慢慢地折磨他,讓他慢慢的死。”王夫人沒有説話,但擺在她膝上一雙纖纖玉手,指尖卻已微微顫抖——她的嘴雖沒有説話,手指卻已經在説話了。
沈瞧着她的手指,緩緩道:“但今
之‘快樂王’已非昔
之柴玉關可比,你要他死,已是不容易,何況要他慢慢地死,所以…”他微微一笑,接道:“所以自從”快樂王‘出現以後,你便在暗中佈置一切,你不但需要人力,還需要極大的財力,所以在那古墓之中…“王夫人突然叱道:“夠了,不用再説了。”沈
道:“我還有一句話…只有一句話…”他目光移向王憐花,接道:“這些事,我本還不能十分確定,直到你不願讓他去,你説‘快樂王’會認識他,想那‘快樂王’已隱跡十多年,又怎會認識這最多也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年,除非這少年就是他的兒子。”王憐花瞪着他,目光已將冒出火來。
沈微微笑道:“除了‘快樂王’這樣的父親,又有誰能生出這樣的兒子,父為梟雄,子也不差,這父子…”王憐花突然一拍桌子,道:“誰是他的兒子?”沈
道:“你不願意認他為父。”王憐花冷冷道:“我沒有這樣的父親。”沈
大笑道:“好,很好,父既不認子,子也不認父,這本是天公地道之事,既有心腸如此冷酷的父親,便該有心腸如此冷酷的兒子。”王憐花厲聲道:“你還要説?”沈
道:“夠了,我本已無話可説。”王夫人凝注着他,良久良久,突然又笑了。
她銀鈴般笑道:“很好,你什麼事都知道了,這些事,我本來就想告訴你的。”沈笑道:“哦…”王夫人道:“你不信?”沈
笑道:“你還沒説,我已信了,既有你這樣説話的人,就該有我這樣聽話的人,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王夫人咯咯笑道:“很好,那麼…你還願意麼?”沈
仰天笑道:“自然是願意的,我若不助你除了他又怎能娶你,我若不能娶你,又哪裏還能找得到你這樣的女子。”王夫人瞧着他,也不知是喜是怒,終於嘆了口氣,幽幽道:“説來説去,你説的意思就是要在事後才能和我成親,是麼?”沈
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是麼?”王夫人道:“這樣,我又怎能對你放心。”沈
微微笑道:“你莫要忘記,我也是個男人…世上還有對你不動心的男人麼?我既已動心,你就該放心。”王夫人又瞧了半晌,她那雙有時明媚善睞,有時卻又鋭利
人的目光,似乎一直要瞧進沈
的心。
沈就如同恨不能將心掏出來,赤赤
地讓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