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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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後，姜玉璃開口:“我們要去哪裏？”

“回家。”上車之後，她再度開口，提起勇氣問:“可不可以載我到海邊？”韓非沒有回答，但卻不由自主地把車子朝海邊方向開。

車子駛入一條僻靜的小路，兩旁的樹葉十分濃密，是附近居民所植的防風林。陽光透過葉間的縫隙映在車上，形成美麗的金光影，令人心情愉悦。

韓非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有這樣愉悦的心情是多久以前了。

開了一段時間後，前面豁然開朗，可以看見沙灘與遠處的海洋。

“有海的氣息！”姜玉璃下車後説道。

她上一次到海邊是剛到療養院後不久的事…覺上，好像才過了幾天。

姜玉璃赤足走在沙灘上，讓冰涼的海水一波波拍打着她的腳。

韓非沉默地注視着她心滿意足的小臉，心中不更痛恨自己。

她是這麼容易滿足的善良女子，他一直都知道。而他，卻揹負着過往陰沉的包袱，在情仇的臨界邊緣苦苦掙扎。

究竟他對她抱持的是恨、是憐，還是其他？韓非發覺自己愈來愈不想知道答案。

“我還記得天空的顏。”姜玉璃突然開口，她並不是生來就瞎。

“可是我卻從來沒看過海。”頓了下，她輕輕問了句:“海是什麼顏？和天空一樣嗎？”

“答案你很快就會知道，相信我。”待她回到姜家，手術費將不再是問題。

今天，也許是兩人最後一次在一起。

忽然間，韓非的心情變得很壞。拋掉她這個麻煩，他應該高興的；但該死的，他卻一點也沒有那種覺。

“我…真的有希望復明？”對她而言，那彷佛是天方夜譚般遙遠的夢境。

了會兒，韓非以不帶情的聲音回答:“你確實有機會，不過必須等到有適合的眼角膜捐贈。”

“必須等多久？”她問。

“不一定。”他不想騙她，因為有些人等了一輩子都等不到。

現實一向是殘酷的。

姜玉璃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出一抹純真的微笑。

“沒關係，反正我早就習慣什麼都看不見了，説不定復明我反而會不適應。”韓非的心因她的良善與純真而狠狠地揪痛起來。

想不到，她居然開始懂得安別人。

“你的安還是留給自己吧！因為你看不看得見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從來就不在乎，懂嗎？”每當兩人間出現一絲絲融洽的覺時，他就會自己要對她苛刻。彷佛一定得這麼做，他才對得起死去的父母。

姜玉璃臉上的純真笑容在剎那間凍結，整個人又退縮回兩人初見時的無措模樣。

“對…對不起。”這句抱歉包含了太多姜玉璃形容不出的受，她只知道自己必須盡一切力量來補償他。

韓非厭惡地擰起雙眉，“回家吧！”他厭惡見她退縮且無措的樣子，彷佛他才是罪魁禍首。

他不是，絕不是！

回程的路上，姜玉璃十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