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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我看中的東西誰也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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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水人情不管是真戲假做,還是假戲真做,劉伯温當上了主審官,而朱元璋卻像一個旁觀者一樣輕鬆地坐在一旁。

好多人都猜不透朱元璋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更不知劉伯温怎樣隨機應變。真正難受的、受着煎熬的是胡廷瑞,他連官服都沒穿,省得戴大枷時叫人家剝去袍靴,他已做好了待罪、待決的心理準備。

除了朱元璋,李善長、宋濂、馮國用、徐達等都在座,氣氛很嚴肅。坐在主位的今天是劉基,他板着面孔叫:“帶反叛賊子康泰!”一陣稀里嘩啦的鐵鏈子聲,幾個刀斧手押着康泰上殿來。

劉基問康泰:“你有什麼話説?”

“有一個頭給你殺夠了,”康泰啞着嗓子説“囉唆什麼?”劉基説:“你出爾反爾,反叛殺人,你説你是不是死罪?”康泰梗着脖子説:“我都説我是死罪了,你還問什麼?”劉基説:“你知道你造反不成,你連你舅舅胡廷瑞也牽連了嗎?”康泰一震,目光投向胡廷瑞,眾人也都看胡廷瑞,連朱元璋也有幾分緊張。只有宋濂泰然自若,他心裏有底。

康泰説:“朱元璋,你為什麼不説話?你有種,衝我康泰來,一人犯罪一人當,如果你們不殺我舅舅,我還能為我的反叛懊悔,如果你們株連我舅舅,我下了地獄也不會原諒你們。”

“這句話説得好。”劉基説“胡廷瑞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他早警告過你不要舉叛旗,這事與他無涉,他沒有半點罪過。”在場的人都吁了口氣,朱元璋幾乎是用讚歎的目光看劉基的。這也是胡廷瑞事先所沒想到的,一時反倒覺得不可思議了。

忽然衙門外有人嚷嚷,劉基忙命一個都事下去看,他猜到是鄧愈在罵街。然而,來者並不是鄧愈,被銬住手腳站在廊下候審的鄧愈倒是一聲不吭地等待制裁,丟了洪都,等於丟了江西,他説什麼也沒用了。原來吆喝的是朱文正的旗牌兵們,正在開道,向平章衙門趕來。

朱文正的轎子落地,他一走下來,來到鄧愈跟前,安鄧愈叔不要着急,他要為鄧愈申辯。

“有什麼可申辯的!”鄧愈説自己是咎由自取。

朱文正道:“我去同父親説,你立了那麼多大功,就不能將功折罪?勝敗乃兵家常事呀。”鄧愈説:“你還不知道吧?今天主審官是劉伯温,他是有名的鐵面,況且洪都之敗,他最好的朋友葉琛死在亂軍中,他能饒了我嗎?”朱文正説:“你不要急,我上去保你。”説罷大步上殿。

劉基此時在平章衙門大殿裏瀟瀟灑灑地走來走去,他侃侃而談:“若論罪,康泰死十回都不為過。不過康泰並不是跟隨明公多年的故舊,對新主並不瞭解,懷着對舊主陳友諒的一片情意,降而再叛,也是情有可原的。”此言一出,舉座皆驚,這不是為罪囚開嗎?這還了得!都去看朱元璋臉,朱元璋臉上卻出笑容,這太奇怪了。

這時朱文正進來了,朱元璋向他點點頭,手點了點空着的椅子,朱文正坐下。劉基在繼續走動着,接着發揮:“我最看不上背主的小人,但康泰不能説有背明公,因為他們尚無隸屬關係,又無情,他不忍心背叛陳友諒,説明康泰很仗義,這樣的人可。”朱文正竟然喊了出來:“好!”劉基又為他開:“何況,這次舉反旗的主謀並不是康泰,而是祝宗,祝宗被殺,已經有了了結,所以可免康泰一死,讓他在軍中效力。”大出意外的康泰竟然傻了一樣待著。

大為動的胡廷瑞熱淚盈眶地看着劉基,但又擔心朱元璋會不依。

劉基故意問朱元璋:“這樣判可行?”朱元璋極為寬厚地説:“你是主審,不必來問我。你既已這樣判定,我已無法更改,誰讓我給你權了呢?你可是把我定的法度破壞了的,依我,絕不會輕饒。”劉基説:“那今後再處分我破壞法度的事,先給康泰鬆綁,叫他舅舅胡廷瑞領回去嚴加管教。”於是當場卸去鐐銬,胡廷瑞帶着外甥給朱元璋、劉基叩頭謝過,下殿去了。

最先鬆了一口氣的是劉基和宋濂,總算號準了朱元璋的脈,沒有南轅北轍。朱元璋更是在心裏暗自高興,他慨萬千,一來為自己識人而高興,二來為劉伯温猜對了自己的意圖而欣。不過也不能不有三分隱憂,這種人聰明到如此地步,今後在他跟前還有手腳可做嗎?

直到這時,李善長才撥開雲霧見了青天,知道朱元璋用了一手高招,既不由他本人破壞法度,人情也做了。這麼一想,李善長知道,鄧愈沒事了。

馮國用對李善長耳語:“劉伯温斷案,聞所未聞,主公卻默認。”李善長説:“説默認,不如説是授意。”馮國用説:“噢,是了,我懂了。這樣也好,傳出去也好令投效者踴躍而來。”這時劉基又發話了:“帶鄧愈上來。”鄧愈方才已在殿外親眼看到康泰安然無恙地活着出去了,心裏驚疑不止,他拖着沉重的鐐銬艱難上殿。

劉基又一次離座,走到台階下,問道:“鄧愈,你知罪嗎?”鄧愈説:“破城之羞,無可推。”劉基説:“如果因眾寡懸殊或彈盡糧絕而城破,可説無罪。但洪都是新降之地,左右都是陳友諒舊黨,你身為江西參知政事,卻疏於防範,臨變處置不當,這就是你的過失了。”鄧愈梗着脖子不吭氣。劉基下面的話像是説給別人聽:“當年鄧愈隨胡大海投奔明公,轉戰南北,久經沙場,開拓了大片疆土,應當説功大於過。如果因為兵敗一次就砍頭,那我們的將軍,包括徐達大將軍在內,恐怕早都人頭落地了。”朱文正救人心切,吼了一嗓子:“這話公道。”朱元璋笑出聲來,氣氛愈加輕鬆了。

劉基又説:“主公向來反對不教而誅的,這次讓鄧愈留守洪都,事先並未指明利害和責任重大,這是不教,如有過,明公也無法推諉。”湯和不服:“怎麼反推到主公身上去了?”朱元璋卻説:“伯温先生説得對,我確實應引咎深省。”劉基説:“這一來,都清楚了,鄧愈可當堂開釋,戴罪立功。”徐達和湯和都説:“好!”

“得人心!”朱文正也説:“不然誰肯賣命!”朱元璋見劉基親自去為鄧愈鬆綁了,卻又故意用埋怨口吻説:“這劉伯温啊,菩薩心腸,以後我可不敢再叫你斷案了。”鬆了綁的鄧愈説:“謝先生不殺之恩。”劉基卻小聲説:“燒香燒錯了佛了!你是聰明人,主公若想殺你,我能做成這個順水人情嗎?”這話朱元璋偏偏聽到了,很高興。

鄧愈過來,給朱元璋叩頭:“謝主公不殺之恩。”朱元璋扶起他來,説:“哎,拜錯廟了!是人家劉伯温先生慈悲為懷呀!”朱文正已經走下台階了,朱元璋叫住他:“文正。”朱文正忙又跑回來。朱元璋説:“丟了洪都,丟了江西,陳友諒不會甘心。你馬上去守洪都。”朱文正問:“不用鄧愈不好吧?”朱元璋説:“再用他為主將,別人會有議論,你去了我才放心。”朱文正説:“請父親放心,我在江西在,叫鄧愈隨我去吧。”朱元璋説:“也好,從跌倒之地再崛起,就是好漢。”絕對忠誠三個月後,雲奇的禿頭長了頭髮,找上門來,朱元璋認了這個失散多年的“表哥”既然是親屬,安在內府辦點雜事,誰也不好多嘴。

這天,換了官服的雲奇顯得神煥發,一瘸一拐地在書房裏忙着,外面久雨初晴,陽光充足,雲奇正指揮幾個小廝把圖書搬出去曬。

一個小廝不小心把書掉在地上,雲奇責備説:“小心點,這書可是主公的命子呀!”郭寧蓮和郭惠款款走來,看見晾了滿院子的書,郭寧蓮説:“新來的這個小廝可真勤快,幾年沒晾的書也晾出來了,有些書都叫蟲子咬了。”她順手翻一套被蟲蛀的書。

“還小廝呢!”郭惠説“我看他都快有四十歲了。姐夫也真是的,上哪了個瘸子表哥來!”

“你別小瞧這瘸子。”郭寧蓮説“絕對的忠誠,連我都套不到他的話,一問三不知,只忠於你姐夫一個人。”

“是嗎?”郭惠説“我看他傻乎乎的。”

“他可不傻。”郭寧蓮説。

雲奇在書房裏又打開了一個上鎖的箱子,裏面是一些朱元璋的筆記之類,還有兩張字畫、一張是馬秀英題的“能屈者能伸”一張是美人圖,正是達蘭的。雲奇動了好奇心,捧起那張畫,看了又看,不知為什麼,他笑了。

這時郭寧蓮二人已進了書房,問:“雲奇,是一幅什麼畫呀?”雲奇忙把畫卷起來往箱子裏。郭寧蓮伸手去拿,雲奇擋住她,説:“這可不行,他的東西誰也不能亂動,這是主公吩咐的。”